一直派人出去警戒的杜棱,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李仁義在羊腸道的山頭上埋伏,現(xiàn)在已經(jīng)向他們摸過來了。
王麻子道:“二當家的!退吧!對方畢竟人多!”
杜棱哼哼兩聲道:“人多又如何?兵在精不在多!我們手上穿著皮甲,刀片都比他們厚,怕甚子?”
杜棱也不管王麻子如何想,回頭大聲對衆(zhòng)嘍囉道:“李仁義那狗東西就在前面,他嘍囉四百,兄弟們,你們怕不怕?”
衆(zhòng)嘍囉在虎子的帶領(lǐng)下,狂呼道:“何懼之有!何懼之有!”
王麻子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手下的這羣嘍囉算是徹底被錢鏐、杜棱給帶壞了。
以前跟在他身後遇敵就逃的嘍囉是一個比一個不要命。
恐怕也正是他們憋屈久了,不想再向任何人低頭。
那個嘍囉回想起當初王麻子下跪的場面,不是心中不禁絞痛?
人活著,若是真沒了那股氣在,活著就如同行屍走肉,毫無氣色可言。
當初錢鏐告訴了他們,誰若敢讓他們跪下,他們就得要那人的命!
杜棱大笑,道:“好!爾等死後,留哥兒的銀錢必定送到爾等家小的手裡!信得過我杜棱的,跟我殺!”
絕不屈服,反正也是爛命一條!
他錢鏐的兵,絕不可向任何人下跪!
杜棱抽刀打馬,五百步加速,直接對著山頭就衝了過去。
還慢慢摸過來的李仁義一幫人,見這羣傢伙都發(fā)了瘋,頓時就驚住了。
五十人,竟然向他們發(fā)起進攻?
這太可怕了!
難道這羣人都不要命了嗎?
李仁義也呆在了原地,一把揪起錢銳,問道:“會不會有伏兵?”
錢銳咳了兩聲,艱難開口道:“可……可能有……”
李仁義瞪大了雙眼,大聲質(zhì)問道:“你爲何早不說?”
錢銳指了指李仁義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李仁義冷哼一聲,直接把錢銳丟了下來。
錢銳揉了揉脖子道:“大當家的不必驚慌!錢鏐沒有一同販鹽,多半是在暗中接應(yīng)。
但請大當家放心,錢鏐人手不過五十!
絕不能與大當家一戰(zhàn)!”
李仁義難以置信道:“真只有五十人?”
錢銳點頭,解釋道:“錢鏐雖然已經(jīng)到了石鏡鎮(zhèn),但我祖父並沒有給他人。他的人手還是王麻子手下的百餘人,杜棱帶五十,錢鏐埋伏在暗中的人手絕不會過百!”
錢銳沒有必要對李仁義撒謊,李仁義沉思了起來。
爲了保險起見,李仁義下令道:“老二,你帶一對人正面攔住他們。老三,你帶兄弟們慢慢摸過去,務(wù)必把杜棱的後路給斷了,放錢鏐進來救援,再合而殲之!”
與此同時,李仁義還派出人手,向趕來此地的幾條道上偵查,查探錢鏐的動向。
很快,嘍囉便帶回來了消息。
言:“錢鏐已經(jīng)到了狗脊嶺,還有半個時辰就能趕到。”
李仁義問道:“果然就在暗處!多少人?”
嘍囉遲疑道:“他……他們派出多隊斥候在前巡邏,我……我不敢靠近……”
李仁義皺起了眉頭,似乎還在猶豫。
一旁的錢銳道:“大當家的,錢鏐的人手絕不會過百!我錢銳敢用性命擔保!”
李仁義看了錢銳一眼,後咬牙道:“放錢鏐進來!合而殲之!”
已經(jīng)衝殺入人羣中的杜棱等人近乎要衝上山頭來,杜棱這一對人馬的戰(zhàn)鬥力,遠超他們的想象。
而這戰(zhàn)鬥的來源,則是他們身上精良的裝備。
人手一領(lǐng)鎧甲,大刀像極了軍中制式唐刀。
雖是以多打少,但卻很難給杜棱一羣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杜棱手下的嘍囉也沒什麼戰(zhàn)法,就是抱做一團,像是一個大圓球,不斷的往上推進。
面對著剛剛揚起的刀鋒,嘍囉們眼神中是充滿了不屑。
那眼神像是在說,就是欺負你沒裝備,你能把我如何?
這是一個鹽鐵嚴控的時代。
嘍囉們能有大刀拿就已是不易,就更別祈求他們手上的大刀能有多少剛,會有多少破甲的能力。
這也是造成幾乎就要被戰(zhàn)場淘汰的皮甲卻讓他們無計可施的原因。
若不是砍中要害,對杜棱一羣人的傷害幾乎等於零。
好在他們?nèi)硕啵梢圆粩嗟能囕啈?zhàn)下去。
只要能三人砍倒一人,他們都是賺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杜棱一方開始顯現(xiàn)頹勢起來。
杜棱雖然在錢鏐的要求下,學了兵書中的造勢,但雞血在血淋漓的鮮血面前,最終還是會失去他的效果。
四百多人,圍來的壓力,壓得衆(zhòng)人是喘不過氣來。
當他們手上、臉上、衣襟上都沾染血跡之時,他們開始變得麻木起來。
再次揮刀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
鮮血有兩種效果,一種是讓人瘋狂,而一種是讓人絕望。
在面對斬之不盡的敵人面前,人的心開始陷入了絕望的死循環(huán)。
這是王麻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也是他顧及之所在。
現(xiàn)在做什麼都已是無用。
王麻子看向了杜棱,杜棱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杜棱似乎預(yù)感到了王麻子的絕望,回頭對王麻子道:“怎麼?老五你怕了?”
王麻子實在是笑不起來了。
杜棱道:“現(xiàn)在只能賭了!李仁義把退路堵死了,連我們丟鹽逃跑的機會都不給!”
王麻子一聲長嘆,道:“今日恐怕是要命絕於此了!”
杜棱卻是大笑道:“哈哈,他以爲堵住退路是在給我出難題?不,他錯了!若是有一條退路,我們恐怕就真敗了!不過還得謝謝他,讓我可以繼續(xù)賭下去!”
兵法雲(yún):兵如水勢,可疏而不可堵。
正是因爲李仁義沒有讀過兵法纔不知道這個道理,圍殺不是圍得水泄不通,而是要留一線生機。
只有留給絕望的人一絲念想,他們纔有逃跑的選擇。
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頭,就算是有人想跑,他們敢跑嗎?沒有生路可言,你要我何處逃?
在這不死不休的局下,當衆(zhòng)人都以爲要藏生於此時,突然,一道悠長而空冥的號角聲響起。
這個號角,杜棱和一干手下能聽懂。
這不就是顧全武幾日前才教衆(zhòng)人辨認的號角聲嗎?
王麻子長疏了一口氣,杜棱是仰天大笑。
一抹鮮血,杜棱回頭道:“麻老五!我們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