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讓林鉤把張遼闊放在牀上開始替其治療,沈香從旁協助,慕北陵武蠻在門前等待。約有半柱香之時,忽聽得身後傳出喝聲:“燭景老頭在哪,快讓他出來,我家公子來了。”慕北陵回頭,只見迴廊盡頭一小廝打扮男子疾步過來,有仲景堂侍者在旁阻攔,卻被他毫不客氣推開。
那小廝徑直往後堂來,輕車熟路,儼然對此地很是熟悉。
沈香出來,見小廝時面露嫌惡,她道:“桂三,老師正在處理病人,有什麼事等會再說,莫要在此大呼小叫。”
那被稱爲桂三的小廝一見沈香,便如林鉤之前意淫模樣,舌尖不自覺舔了舔下脣,湊上前湉笑道:“沈香小姐有禮了,前幾日我家公子還想約你去賞梅花,哪曉得小姐忙的不可開交。”
沈香擡手打斷他的話,道:“我說了,不要在此大呼小叫,老師正在醫治病人,有什麼等老師處理完再說。”說完便要回後堂,桂三搶先一步擋住她的去路。沈香黛眉狠蹙道:“你想幹什麼。”
桂三笑容不減道:“沈香小姐這不見外了嘛,燭景老頭忙,你有時間嘛,我家公子對你簡直是日思夜想啊,小姐要是願意去看看我家公子,估計這病啊,就好了一大半。”
沈香蔑他一眼,薄怒道:“走開。”桂三不動。沈香小臉繃的通紅,杏目怒瞪。桂三依然死豬不怕開水燙,笑吟吟。
慕北陵武蠻見此不由輕皺眉頭,慕北陵暗道此人應該是哪個勢力家的下人,否則斷不會敢在此地放肆。雖然他很想教訓教訓這種狗仗人勢的奴才,但初來乍到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林鉤則不然,他見沈香被如此明目欺負,臉上肥肉氣的亂顫,跨至沈香和桂三之間,陰陽怪氣道:“喲喲,哪家的狗沒拴住跑這裡亂吠,爺我怎麼聽得這麼不爽。”
桂三收斂笑容,面現微怒,目光上下掃視林鉤,見其只著粗麻布衣,說話也粗鄙不堪,斷定只是個市井潑皮,不由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罵老子,信不信老子廢了你。”
林鉤道:“哇呀呀,你們聽到沒,那狗又開始叫了,想必是條瘋狗,可得小心,要是被咬了說不定會得瘋狗病。”沈香撲哧笑出聲,發現失態後趕忙以袖遮面,不過還是朝林鉤身邊靠了靠。
林鉤注意力本來大部分放在沈香身上,此時見沈香往自己身上靠過來,心中更是得意,道:“呔,狗奴才,爺今天看在小姐面上不與你計較,限你三聲滾蛋,否則爺絕對讓你後悔今天來了這裡。”王八之氣巋然而生。
慕北陵沒有阻止,心想林鉤教訓教訓這種狗奴才也好,省的看著鬧心。不過想歸想,他還是小聲提醒武蠻道:“等會要是有變,記得帶上張遼闊。”武蠻微微點頭,身體暗暗繃緊。
那桂三被林鉤一通謾罵,早已氣的臉色發紫,面目猙獰,怪叫一聲:“老子打死你。”揚手朝林鉤臉上扇去。林鉤冷哼道:“狗奴才,你在哪個面前充老子。”閃電般擡手抓住刮三手腕,右腳踹起,直落桂三小腹,一腳將桂三踹退三步,捂著小腹不停叫疼。林鉤踹的盡興,正欲上前再打,忽見迴廊盡頭又魚貫進來四人,個個皆做桂三打扮,四人身後還有一男子,著錦緞華服,腰掛八卦鯉魚佩,腳踏金絲玉履靴,卻面色病白,神色暗淡,氣息不穩,私有頑疾加身。
華服男子還未至前,怒聲就已傳開:“桂三,你他媽死哪去了,叫個人都這麼費勁,老子養你有什麼用。”華府男子上前,見桂三抱腹叫疼,但有微愣,目光忽然觸及沈香,趕忙換做笑臉道:“沈香小姐也在呢,我說怎麼沒在前面看見你。”沈香淺淺欠身,當做迴應。
華服男子再笑,露出自以爲親善笑容,側頭再看桂三時,臉色陡沉,擡腳踹道:“老子問你話呢,聾啦。”
桂三被踹的暈暈乎乎,此時翻到在地纔看見華府男子,鼻涕眼淚登時淌下,哭訴道:“公子替我做主啊,這狗日的不讓我見燭景師傅,還打我,他還說咱們孫府都是欺軟怕硬的軟蛋。”
華服男子越聽臉色越難看,這才注意到沈香站在一個胖子身邊。此時林鉤也被桂三添油加醋說的一愣一愣,心裡還想著老子是踹了你,什麼時候說過那些話了。尤其當聽到孫府二字時,腦子裡突然炸了下。
扶蘇城裡敢自稱孫府的地方,三歲小孩也知道是哪裡,扶蘇城中心地帶坐落兩片府邸,一爲將軍府,是西夜朝整個西北邊陲的權力中心,另一個則是孫府,一門三將,祖上輔佐第一人西夜國主打下江山,世襲西北王,扶蘇城裡與將軍府平起平坐。
然而坊間有傳這一屆西北王孫流雲養有一子名孫玉弓,此人好吃懶做,又極爲好色,絲毫沒有西北王的風範。
林鉤暗道:“這傢伙該不會就是孫玉弓吧。”
華服男子面色陰沉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林鉤故作茫然道:“啥?他?他是誰?”
沈香方纔見林鉤大義凜然,只道他是正直之人,此時見到孫玉弓竟態度急轉,心下對林鉤剛升起的好感頓然消散。沈香欠身施禮道:“孫公子,方纔是桂三衝撞在前,這位公子纔出手相助,至於污衊之言,小女子從未聽過,還望公子明察。”
孫玉弓被沈香婉轉之音聽的骨頭**,笑道:“既然小姐都這麼說了,肯定是這狗奴才造謠。你們兩個,把他拖出去重大二十大板。”
兩個小廝抱拳道是,托起桂三便朝外去。桂三嚇得不輕,連聲高呼:“冤枉啊。”
孫玉弓道:“是在下管教無方,衝撞了小姐,這樣,今晚我做東,在酥樓擺酒給小姐壓驚。”沈香剛想拒絕,孫玉弓搶先制止道:“沈香小姐千萬不要推辭,否則就太不給孫某人面子了。要麼就是看不起我孫府啊。”沈香被噎說不出話,臉癟的通紅。
林鉤登時上來火氣,心裡不知怎麼突然有種英雄救美的衝動,他說道:“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孫玉弓孫公子嘛,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孫玉弓側臉看來,身子微微前傾,似笑非笑道:“你是誰。”“誰”字剛剛說出口,身旁小廝隨即往前上幾步,目光不善。武蠻不著痕跡也往林鉤移動分許。
後堂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燭景面無表情走出來,額頭上掛著細密汗珠。慕北陵見他出來,走進問道:“我朋友情況如何了。”
燭景擺起手示意稍安勿躁,徑直走向孫玉弓,孫玉弓見燭景走到面前,收拾好心情,抱拳躬身道:“玉弓見過燭景師傅。”
燭景擡手,讓他無需多禮:“玉弓公子有些時日每到景仲堂來了,不知今日來是所謂何事?”
孫玉弓張開口,卻見林鉤沈香幾人均看向自己,頗有些尷尬向燭景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借一步說話。”燭景跟他走去迴廊。孫玉弓湊近他耳旁悄聲說著什麼,說話時還不時指向小腹。
林鉤豎起耳朵仔細聽,卻只聽見孫玉弓嗚嗚喳喳含糊不清的聲音,又見他不時指小腹,大腿還有意夾緊,突然想到:“這個傢伙該不會也得花柳病了吧,老子前些日子得那病就是下面奇癢無比。這狗日的成天泡在青樓裡,裡面恐怕就老鴇子沒被他上過。”一想到孫玉弓得了花柳病,林鉤差點沒憋住笑出聲。
林鉤強忍笑意,乾咳幾下,問沈香道:“小姐可知花柳病?”
沈香愣道:“自然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說話時看林鉤的眼神微微變化。
林鉤趕忙擺手道:“你想哪裡去了,只是前些日子我有個朋友好像得了這個病,又不好意思就醫,他來問過我,你也知道我們這些正經人怎麼會得那種髒病,什麼癥狀自然也不清楚,突然想起來,就請教下小姐。”
沈香道:“真的?”
林鉤道:“那還有假?”
沈香見他不像是說謊,便道:“花柳病是風溼容幹肌膚,與血氣相搏,肉突出,如花開狀,故稱花柳,醫書有云多是由於與生疳瘡之婦人交合薰其毒氣而生。發病時下身長有肉刺,伴隨斑點,奇癢無比。就像是……”沈香突然看見孫玉弓不停摩挲下身,脫口想說就像是孫公子那樣,話還沒說出口,趕緊擡玉手掩住脣口,美目瞪得筆直。
林鉤的餘光一直在沈香臉上,沈香突然變化的表情自然被他收於眼底,此時他也不再去問花柳,小眼睛中透出精明隱芒。
沈香解釋花柳病時慕北陵和武蠻也在旁邊,慕北陵原本還在想:林鉤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此時再看沈香看孫玉弓的眼神,他笑著想道:“這傢伙真夠陰險的。”
那邊,孫玉弓說完時臉上還有尷尬,回頭見慕武林沈四個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特別沈香表現明顯的嫌惡表情,讓他老臉霎時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