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火說話中氣十足,聲音頗有虎嘯龍吟之感,慕北陵聽在耳中差點失了心神,暗道:“這就是大將氣勢嗎?”趕忙迴應(yīng)道:“屬下慕北陵,參見大將軍。”
祝烽火笑著擺手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言罷策馬去到中軍帳前。
等十面將旗都插在所屬的軍帳前時,慕北陵纔得到喘息機(jī)會,接連站了半個時辰,小腿站的**,林鉤這會也不住揉著腿,口中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慕北陵準(zhǔn)備返回軍帳,忽聞秦貞說道:“將軍叫你呢。”慕北陵轉(zhuǎn)頭,看向“孫”字將旗所在軍帳前,果然見孫玉英正立於帳前,朝這邊看過來。
慕北陵道:“怎麼不是叫你?”
秦貞撲哧笑道:“愛去不去,別說我沒提醒你。”
慕北陵被嗆說不出話來,見秦貞走向另一側(cè),孫玉英還看向自己,心知確實在叫自己,連忙小跑過去。
孫玉英招他進(jìn)帳,帳中還是老樣子,一桌一榻,連妝臺擺放位置都一樣。
孫玉英坐定後問道:“怎麼樣,這兩天累壞了吧。”
慕北陵回道:“爲(wèi)將軍做事,是屬下分內(nèi)之事。”
孫玉英笑道:“別給老孃說那些沒用的,說點實在的,這次駐軍你怎麼看?”
慕北陵反問道:“什麼怎麼看?”心想:“到哪裡駐軍應(yīng)該是你們考慮的,我初來乍到怎麼問起我來了。”
孫玉英正色道:“別多心,我就是想聽聽你的看法而已。”見慕北陵依然不爲(wèi)所動,索性嘆口氣道:“跟你說實話吧,我們這次很可能會和漠北朝兵戎相見,據(jù)探子來報,漠北朝那邊增兵的速度不降反增,而且配備攻城器械,應(yīng)該時朝扶蘇關(guān)來的,大將軍已經(jīng)讓我們做最高防禦,朝中不日也將有督軍前來。”
慕北陵心裡咯噔一下,暗道:“我猜的果然沒錯,看來漠北朝真要來犯。”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覺不對,自己曾在漠北朝軍中待過,這一屆漠北朝國主雖然雄才大略,但手下能堪大任的將才卻少之又少,就是不知道哪個將軍有本事敢主導(dǎo)這場戰(zhàn)爭。
想到這些,慕北陵不想再藏掖著,於是說道:“漠北朝邊境距離扶蘇關(guān)有五百里之遙,倘若帶上攻城器械,至少要十天左右才能到此,眼下我們紮營於此,眼前地勢開闊,很容易發(fā)現(xiàn)敵人蹤影,平原地區(qū)最有利騎兵作戰(zhàn),衝鋒無阻,所以如果是我佈置,會把所有騎兵小隊做扇形安置在前方百里範(fàn)圍內(nèi)。騎兵機(jī)動性強(qiáng),百里來回也只需小半日,還能起到一定偵查作用。”
孫玉英單手撐頜,認(rèn)真聽著。
慕北陵繼續(xù)道:“然後就是在三十里範(fàn)圍內(nèi)設(shè)置陷阱,這段距離恰好是騎兵從百里衝鋒過來的疲軟距離,在三十里處設(shè)置陷阱,更具殺傷力。”
又道:“再然後就是重甲兵,是禦敵主力,敵軍如果能進(jìn)犯到三十里範(fàn)圍內(nèi),必定勞頓不堪,我軍再以逸待勞,就能大幅度削弱敵軍戰(zhàn)力,只不過……”
孫玉英道:“只不過什麼?”
慕北陵忽然笑道:“只不過我只是紙上談兵,敵方將領(lǐng)如何,兵士多少,戰(zhàn)車多少,騎兵,重甲兵,各爲(wèi)多少,都是需要考慮的因素,所以說剛纔我說的那些,只是理想狀態(tài)而已。”
孫玉英莞爾笑起,眼神直視慕北陵,眼波流轉(zhuǎn)間讓慕北陵大呼不適應(yīng),孫玉英笑過又道:“你都是從哪裡學(xué)到的這些東西?山裡?”
慕北陵心裡咯噔一下,暗道聲不好,臉上表情卻不變道:“小時候待在山裡們,就喜歡聽故事,家裡老人又喜歡講些戰(zhàn)爭故事,一來二去就記著些。”
孫玉英輕輕壓低下巴道:“真的?”
慕北陵被盯得冷汗冒出,道:“自然是真的。”暗中卻想:“總不能說是在漠北大營裡,跟著叔父耳濡目染學(xué)來的吧。”
孫玉英忽然放聲大笑,道:“看把你嚇的,就算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便當(dāng)它是真的就是。”又說:“有沒有興趣留在老孃身邊做狗頭軍師啊?”
慕北陵連忙擺手,拒絕道:“屬下何德何能做軍師,全都是信口胡謅,真怕不要誤將軍戰(zhàn)事纔好。”
孫玉英笑罵道:“沒出息的東西。”然後拿起軍幾上的紙條,丟給慕北陵,道:“這上面有四個人,是老孃一直想挖過來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他們挖到你的第七小隊,也算完成小隊編制,你要能湊齊這四個人,到時候老孃親自給你升職。”
慕北陵接過紙條,只見紙條上由左至右寫有四個名字,“尹磊,任君,雷天瀑,趙勝”,心想:連孫玉英都想挖的人,我倒要去會一會。收好紙條後,便告退出帳。
剛走出軍帳,恰好碰到過來的秦貞,慕北陵問道:“秦隊來找將軍?”
秦貞點頭道:“有些東西想過問將軍的意見。”
慕北陵“哦”一聲,剛準(zhǔn)備側(cè)身離開時,突然想到紙條上的四個人,隨即叫住秦貞,問道:“秦隊可認(rèn)得一個叫尹磊的人?”
秦貞偏頭想了想,搖起頭。
慕北陵再道:“那,任君呢?”
秦貞再搖頭,
“雷天瀑呢?”
秦貞道:“沒聽說過。”
慕北陵有些喪氣,最後道:“趙勝……唉,算了……”
秦貞接口道:“趙勝我知道。”
慕北陵頓時喜道:“是誰?”
秦貞道:“我只知道趙勝是十字縱隊的人,哦,對了,你可以去問問王堅將軍,就是和我們一起押運(yùn)過糧草的那位,他應(yīng)該清楚。”
慕北陵道:“好,多謝秦隊。”便讓開道路。
回到軍帳中,慕北陵心裡還在默唸那四個名字,林鉤以爲(wèi)他著了魔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想哪個女人呢?”
慕北陵拍開他的手道:“你以爲(wèi)老子是你呢,成天除了吃就是女人。”說著把紙條拿出來遞給林鉤,繼續(xù)道:“這兩天沒事的話,你去打聽打聽紙上這四個人。”
林鉤看眼紙條上寫的名字,問道:“是些什麼人?”
慕北陵道:“不知道,孫玉英想然我把他們招攬到我們小隊裡。”
林鉤忽然提高嗓門道:“他們不會是火營的人吧?”
慕北陵苦笑道:“這也是我擔(dān)心的地方,就算不是火營的人,其他三營的也不好辦啊。”
林鉤嘖嘖舔嘴道:“老大,孫玉英那娘們是讓你去挖牆腳啊,小心犯衆(zhòng)怒哦。”
慕北陵瞪了他一眼。林鉤嘿嘿笑道:“不過我喜歡。”
慕北陵道:“行了,去打聽打聽這些都是什麼人,官職,性格,喜好,能蒐集到的全部蒐集到。”
林鉤道:“好勒,你就瞧好吧。”說完拿起頭盔奔出帳外。
慕北陵想到方纔秦貞提起的趙勝就在火營,想了半晌,還是決定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於是剛回帳還沒來得及坐下,就又跑出去。
十字縱隊的軍帳設(shè)在營門正前方,靠近營門,因爲(wèi)是先鋒部隊,隨時可能出任務(wù),所以放在最方便進(jìn)出的地方。慕北陵走到字字縱隊數(shù)十頂軍帳前,來回徘徊,周圍巡邏士兵見他打扮倒?fàn)?wèi)上前詢問,只當(dāng)他是在營中亂逛。
慕北陵碰不到熟人,十字縱隊又戒備森嚴(yán),不讓外人進(jìn)帳,他一時無法,只能守在外面。守了有一個時辰的樣子,只見一銀甲將領(lǐng)從將帳走出,那人沒戴頭盔,臉龐棱角分明,黃髮高束,頗有幾分銳氣。雖然沒見過王堅面相,但從此人了身型上看,慕北陵還是篤定他便是王堅,等到那人臨近身前時,他忽然叫道:“王隊長。”
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這邊,慕北陵心底一喜,兩步走至王堅面前,抱拳道:“在下慕北陵,見過王隊長。”
王堅上下打量他,恍然說道:“我記得你,你是那天晚上和凌隊長押運(yùn)糧草的……”
慕北陵忙道:“對對,正是在下。”忽見王堅手中握有令軸,便道:“王隊有任務(wù)?”
王堅收起令軸,道:“沒有,只是將軍吩咐下來的一些事情而已。有事?”
慕北陵乾咳兩聲,想問又覺難以啓齒,權(quán)衡幾下,還是忍不住道出:“那個……王隊長,我想問一個人。”
此時有巡邏士兵從旁走過,見王堅紛紛敬禮道:“見過王隊。”王堅回禮後朝慕北陵道:“想問什麼儘管問。”
慕北陵撓頭赧色道:“有個叫趙勝的,不知王隊……”
王堅一聽“趙勝”二字,頓時笑道:“我道是誰呢,你說趙勝啊,知道,他是馬隊的手下,那小子有兩下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馬隊升爲(wèi)副隊長,怎麼?你也認(rèn)得他?”
慕北陵聞言連連擺手道:“不認(rèn)得不認(rèn)得,只是聽人說起過,想看看是怎樣的英雄,所以就過來問問。”
王堅道:“哦,這樣啊,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有機(jī)會再聊。”
慕北陵抱拳道:“王隊慢走。”待王堅走後,他不僅苦笑幾番,心想:“二王一馬,看來這趙勝應(yīng)該就是馬建奎的兵了,都已經(jīng)當(dāng)上副隊長了,看來是難挖過來了。”越想越覺得棘手,索性先回帳中,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