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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城市跳躍

莎莉用冰涼的手掌掩住她的嘴,驚醒了她。她看見莎莉的另一隻手打手勢要她安靜。

鑲嵌在帶有金色斑點的鏡面板上的小燈亮著。她的一個行李箱在大牀上,打開了,旁邊整整齊齊地壘著一摞衣物。

莎莉用手指點了點緊閉的嘴脣,然後指了指行李箱和衣物。

久美子從羽絨被底下鑽出來,穿上一件套頭衫抵禦寒氣。她再次望向莎莉,考慮要不要說些什麼;不管莎莉在搞什麼名堂,她心想,說一個字就能叫來花瓣。莎莉還是久美子上次看見她時的那身打扮,剪羊毛夾克衫,格子呢圍巾在下巴底下打了個結。她又打了一遍剛纔的手勢:收拾行李。

久美子飛快地穿衣服,然後把衣物裝進行李箱。莎莉一秒鐘也不肯安生,悄無聲息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個個拉開抽屜再關上。她找到了久美子的護照——一塊黑色塑料板,雕著金色菊紋——用黑色尼龍繩掛在久美子的脖子上。她鑽進木板隔出的小房間,拿著久美子裝盥洗用具的山羊皮小包回來。

久美子關上行李箱,鎦金的象牙柄電話響了。

莎莉沒有理睬電話,從牀上拎起手提箱,打開門,抓住久美子的手,拖著她走進暗沉沉的走廊。莎莉鬆開她的手,轉身關門,擋住了電話鈴聲,徹底的黑暗包圍了她們。久美子跟著莎莉走進電梯——聞到潤滑油和傢俱蠟的氣味,聽見金屬籠門吱吱呀呀的聲音,她知道這裡是電梯。

電梯開始下降。

花瓣在明亮的白色門廳等著她們,他裹著褪色的超大號法蘭絨睡袍,腳上還是那雙舊拖鞋,睡袍下襬底下露出的雙腿白得誇張。他拿著槍,一把粗重的黑色亞光大槍。“他媽的見鬼,”見到莎莉和久美子,他輕聲說,“這又是搞什麼?”

“她跟我走。”莎莉說。

“這個,”花瓣慢吞吞地說,“百分之百不可能。”

“久美子,”莎莉用一隻手按著久美子的後背,帶著她走出電梯,“外面有車在等。”

“你不能這麼做。”花瓣說

,但久美子覺察到了他的困惑和猶豫。

“他媽的開槍崩了我啊,花瓣。”

花瓣放下槍:“你要是這麼一走了之,斯溫會他媽的開槍崩了我。”

“他要是在這兒,恐怕也跟你一個鳥樣。”

“求你了,”花瓣說,“別這樣。”

“她不會有事的。別擔心。開門。”

“莎莉,”久美子說,“我們去哪兒?”

“蔓城。”

她在超音速飛機的輕微震盪中再次醒來,身體蜷縮在莎莉的剪羊毛夾克底下。她回想起她和莎莉走上人行道,一輛低底盤的轎車在新月路上等著,水銀燈的強光從斯溫住所的外立面傾瀉而出;嘀嗒汗津津的臉隔著車窗向外窺視;莎莉拉開車門,催促她上車;轎車加速,嘀嗒一刻不停地低聲咒罵;猛地拐上肯辛頓公園路,輪胎吱嘎作響;莎莉吩咐他悠著點兒,讓轎車自己駕駛。

然後,在車裡,她回想起自己把瑪斯-新科的小裝置放回了大理石胸像背後的隱蔽處——她拋下了科林,連同他那些狡黠的作派,上衣手肘磨損得和花瓣的拖鞋一樣舊——他現在只是一個鬼魂了。

“四十分鐘,”莎莉在她身旁的座位上說,“你能睡一覺倒是很好。他們很快就送早餐。還記得你護照上的名字嗎?很好。在我喝到咖啡之前,千萬別問我任何問題,謝謝。”

久美子在成百上千部擬感節目裡見過蔓城;對大都會圈的迷戀早已成了日本流行文化的特質之一。

來英國之前,她對英國有幾點先入之見:幾座著名建築物的模糊畫面,對這一方天地的浮光掠影印象——她所處的社會認爲那裡既離奇有趣又停滯不前。(在她母親講述的故事裡,公主-芭蕾舞女發現英國人對她欣賞歸欣賞,卻出不起錢請她跳舞。)她見到的倫敦卻與期待背道而馳,無論是它的活力和明顯的富足,還是喧鬧堪比銀座的購物街道。

她對蔓城也有許多先入之見,抵達後的幾小時內就都被擊得粉碎。

然而,在她與莎莉一

起和其他旅行者排隊入關的時候,空曠大廳的天花板支柱向上插入黑暗,黑暗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掛著一個淺色燈球;儘管現在是冬天,卻還有昆蟲像烏雲似的圍繞燈球,就彷彿這幢建築物擁有自己的獨特氣候——這是她想象中的擬感蔓城,光怪陸離的電子背景,襯托著安琪拉·米切爾和羅賓·拉尼爾的快進生活。

過了海關——儘管隊排得很長,但所謂入關只是拿著護照在油膩膩的金屬卡槽裡劃一下,她們走進紛亂的水泥站場,無人駕駛的行李車在人羣中緩緩行駛,人們擠擠攘攘爭搶地面交通工具。

有人接過她的行李。一彎腰,信心十足又毫不費力地拿走了她手上的行李箱,說明他本來就應該這麼做,說明這是個工作人員在做他熟悉的事情,就像東京百貨商店門口鞠躬迎賓的女郎。莎莉卻一腳踢了過去,瞄準的是他的膝蓋後彎——她漂亮的旋轉側踢,動作好似斯溫彈子房裡的泰拳少女——一把搶過久美子的行李箱,男人的後腦勺響亮地撞上骯髒的水泥地。

莎莉拽著久美子向前走,人羣合攏,吞沒了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影,剛纔突如其來的隨意暴力場面就彷彿一場夢,但莎莉自從離開倫敦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久美子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她望著莎莉掃了一眼停著的車輛,飛快地賄賂穿制服的調度員,嚇退另外三個想上車的人,把久美子塞進一輛坑坑窪窪的氣墊車,車身很長,塗著黃色和黑色的斜紋。乘客艙光禿禿的,一看就特別不舒適。就算有駕駛員,也被畫滿塗鴉的塑料裝甲板擋得嚴嚴實實。裝甲板和車頂的接縫處探出一個攝像鏡頭,有人在那兒塗了個男人的軀體,鏡頭是男人的陰莖。莎莉爬進車裡,摔上門,揚聲器嘰裡咕嚕說著什麼,久美子估計是英語的某種方言。

“曼哈頓。”莎莉說,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幣,在鏡頭底下晃了晃。

揚聲器發出疑問的聲音。

“中城。到了我給你指路。”

出租車的氣囊開始充氣,駕駛艙的燈光熄滅,她們上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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