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殿裡,蕭明的殿下左右側立著兩個人,獨孤景和夜嵐.
殿中置放著一整套青花瓷樂器,與景德鎮的一模一樣,這是高凌雲爲了討好蕭明歡心所制,從瓷瓦到青花無一不極力凸顯出奢華富麗之感.數十名貌美出衆的青衣少女們執樂演奏,本應賞心悅耳的樂曲,聽到的卻盡是糜爛之音.
蕭明最爲親信的一名暗殺軍,亦是負責看守密庫的年輕守衛長,他低著腰從偏殿快而穩地走來,將蕭瑾的青花瓷小心擺在衆人面前時,然後必恭必敬地退回到蕭明身後,蕭明望著他,僅是讚許一笑,他彷彿得到了天大的獎賞般,又是媚笑,又是躬身.
獨孤景厭惡地瞥了那守衛長一眼,然後扭過頭出神,在他看來,這個忠實奴隸的討好舉止,簡直與一條對主人撒歡的狗無異.更準確地說是連撒歡的狗都不如.因爲蕭明不知何時情緒不順或是心裡生疑便會結果了他的性命,如同折斷一根草芥.
蕭瑾的青花瓷?蕭明將我們二人秘密召集到此到底想要做什麼,難不成他還相信瓶中會有坐擁天下的神秘兵書?獨孤景暗想.
“哼,蕓瑾?”蕭明望見瓶底的那兩個愛人的名字,發出一陣嗤笑.“瑾兒,你居然在傳世青花瓷上題字,真是褻瀆它呀!”
蕭明捧起青花瓷,寶貝似地反覆撫摸著瓶壁,又將它顛來倒去仔細欣賞,卻始終瞧不出個究竟.過了好久,蕭明才向殿下二人道:“你們都來看看,古書到底記載在這青花瓷瓶的何處?”
年輕的守衛長接過瓷瓶,從側邊下了臺階,首先遞給獨孤景.
蕭瑾,這就是你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東西啊.我一定會爲你奪回來.獨孤景凝視著青花瓷暗想.
夜嵐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冰冷的眸中閃動起晶瑩的光亮,他立刻卻閉上了雙眼.守衛長見他遲遲不動,便上前討回.夜嵐戀戀不捨地放開,卻又緊緊抓住了不鬆手.守衛長用盡了全身氣力纔將它拽回.
許久後蕭明嘆聲,擺擺手道:“罷了,待我慢慢解開瓷瓶之謎吧.你們各自回去吧!”
二人應聲告退.步至殿門口,夜嵐回身,望向守衛長手裡捧著的青花瓷,眼裡射出幾道寒光,殺氣隱隱地騰生,但很快又消散了.許久後,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
守衛長剛要把青花瓷遞給蕭明,蕭明已將密庫的唯一鑰匙丟給他,開口道:“拿回密庫.”
守衛長應聲道:“是.”
沒走幾步,蕭明又道.“今夜,除了原有的守衛之外,再在密庫外埋伏百名暗殺軍.”
守衛長答:“是.皇上,恕奴才多嘴,請問這是爲何?”
蕭明獰笑一聲,道:“因爲今夜,必定會有一場好戲…”
守衛長將青花瓷放回了密庫,慎重地鎖上了世上獨一無二的枷鎖.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枷鎖,也只有獨一無二的鑰匙才能打開.而那把鑰匙就掛在守衛長的腰間.
獨孤景與夜嵐的住所外突然多了幾批巡衛的軍隊.與其說是巡衛,倒不如說是暗中監視他們的行蹤的探子.
果不其然.子夜之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當他無聲落地時,幾十名守衛皆已身中暗器.黑影從懷中掏出了那把獨一無二的鑰匙,迅速打開了枷鎖.
取得青花瓷後立刻疾步逃出密庫.但已經太遲了,密庫已被佈下了天羅地網,苦等了一夜的伏兵們如鬼魅般現出身形,從地面到上空,盡是暗殺軍!
苦等了一夜,只爲等來奪取青花瓷的內賊.
蕭明大搖大擺地現出,他望了望身旁剛剛趕到的暗殺軍首領夜嵐,又望了望那黑衣人,他大笑道:“獨孤景,你果然就是內賊!”
夜嵐飛身攻去,手中匕首對月,寒光一閃過後,那黑衣人連劍都未來得及拔便已身中數刀.夜嵐再猛地一刀刺中他的手臂,彈飛了的青花瓷穩穩當當地落在蕭明手中.
蕭明喝令道:“將獨孤景拿下!”
黑衣人突然開口說話,他的聲音沙啞得刺耳:“蕭明,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
說罷,伸出手去,慢慢摘下了頭罩.
“鬼啊!”
“冤魂索命來啦!”
自紛紛怯步的暗殺軍裡發出一陣又一陣驚恐的叫聲.
他們驚恐的原因是,黑衣人摘下頭罩後,裡面什麼都沒有!那副黑色的身軀還站立著,卻不見他的頭顱!
它,在笑.沒有頭顱的人在狂笑.
那狂笑的聲音,幽幽地好象是十八層地獄下冤鬼的哭泣.
突地,像是從黑夜裡孕生出的一大羣嗜血烏鴉,鋪天蓋地地攻來.血鴉羣攻,那是殘獨有的招數.殘揮動起劍,瘋狂攻向暗殺軍.
而暗殺軍皆恐懼於面前這個死而復生的不人不鬼之物,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任憑他砍殺,終殺通一條血路,飛身逃去.
夜嵐疾步躍上屋頂追去,一瞬間沒了蹤影.
負責監視獨孤景的探子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是:獨孤景未走出房門半步.
“難道那隻不人不鬼的東西真的是殘的冤魂!”守衛長一句驚喝,令所有人更加慌亂不堪.
“住口!世上哪會有妖魔鬼怪!還不快追!”蕭明怒罵了守衛長一句,將瓷瓶扔給他後大步離去,“將它放回去!”
只一瞬間,暗殺軍全數撤離了密庫,只剩下了守衛長一個人站在那裡.
他抱緊了青花瓷,疾步奔逃,在經過皇宮最不起眼的一處角落裡時,望了望那角落裡躺著的真正的守衛長,他的嘴角上揚了揚,似是冷笑.
在暗淡的月色下,他的雙眼冰冷如霜,他的頭髮銀白如雪.
翌日,青花瓷丟失的消息傳入了蕭明的耳中.
年輕的守衛長被凌遲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