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人山人海。
青染擠進人羣,言子墨與黎文在最裡層,言子墨抱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正在使勁掐她的人中,給她順氣,還從懷裡摸出一顆丹藥,捏著她的嘴給餵了下去。
“咳咳”,那女子一陣猛烈的咳嗽,緩緩睜開眼,醒轉過來,混沌無神的雙眼不帶一絲感情,看著救她的人,推開言子墨的手,努力的站起來,踉踉蹌蹌地朝外走去,“爲什麼,爲什麼,連死都那麼的難,哈哈,哈哈”,她好像哭過無數次,嗓子沙啞,說話有氣無力。
議論紛紛的人羣分開,給她讓出一條道路。
言子墨幾人看著離去的女子,單薄的白色粗布衣衫,悲傷的身影,凌亂的頭髮,蒼白的病容的臉上,滿是絕望。
那女子走了沒幾步,一夥人衝進了人羣,都是平民漢子,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衫,有的五大三粗,有的瘦弱矮小,但都是一臉的兇神惡煞的看著那女子。
爲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中等身材,面容還算俊秀,此時他的臉上時而浮現出痛苦掙扎,時而顯露著怨恨,間或夾雜著心疼與愛憐。他一臉複雜的看著眼前虛弱的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正搖搖欲墜的女子,嘴張了再張,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小柔,是我對不起你,你跟我回去吧,事已至此,你我都沒辦法改變”。
小柔聽到他的聲音,身子明顯的一滯,無神的眼睛盯著他,“沒辦法,沒辦法,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一句沒辦法就把我們的所有都推翻嗎”,小柔氣血攻心,嘴角溢出了鮮血,讓她更是增添一份可憐,“阿明,我自認爲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小柔,我”,阿明直揪自己的頭髮,似乎那樣能減少心裡的痛苦。
“阿明,跟她費什麼話,我們可是花了錢把她從他爹那買過來的,想死,也得給我把錢還了再說”,一個年長一點的瘸腿男子從阿明身後站出來,惡狠狠地說,“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她弄回去,省得在這丟人”。
“哥,好好對她”,阿明滿是愧疚的看著小柔,“小柔,我對不起你”。跟著的幾個人動手的動手,把小柔圍住,拽著她的胳膊就把她往人羣外拖。
人羣死一般的寂靜,那麼多的人,沒有一個上前去幫一下瘦弱的女子。
“不,我死也不回去,你們放開我”,小柔爆發出困獸一般的嚎叫聲,悽慘悲烈。
“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我們家,想跑,沒那麼容易”,年長瘸腿男子不爲所動。
“幫幫她,你們幫幫她”,洛青染看不下去,流著淚拉著寧玉清的衣袖,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你們住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是寧玉清與言子墨。
言子墨上前把幾人打飛,“你們幹什麼,這女子懷有身孕,你們這樣算什麼,要一屍兩命嗎?”
一直沉默的阿明聽到言子墨的話,眼前一亮,“你說的是真的,她懷了孩子”。
“我能拿這種事和你開玩笑”。
“哥,你放過她吧,她有孩子了,求求你放過她吧”,阿明向中年瘸腿男子哀求。
小柔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孩子,你命不好,下輩子,再也不要投胎到我的肚子裡了”,趁衆人都被這戲劇性的變化鎮住之際,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頭,鮮血從嘴角涌了出來,紅了每個人的眼。
“不”,阿明連滾帶爬的跑到小柔身邊,抱住小柔緩緩下跌的身子,“小柔,小柔,你怎麼那麼傻”。
小柔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手撫上阿明的臉,那裡,淚珠漣漣,想要努力爲他拭去,卻已力不從心,手啪地一聲掉落在地,再也沒有了聲息。
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阿明嗚嗚的哭聲顯得落寞又悲切。
“小柔,我陪著你,我們和孩子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阿明喃喃的說著,抱著小柔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經過年長瘸腿男子身邊,那男子想要接過小柔,“滾,別用你的髒手碰她”,阿明像是瘋了一般罵著那男子,“都是你們,害死她,你們會有報應的”。
主角退場,圍觀的羣衆也陸陸續續離開,只剩下洛青染幾人,站在那裡,看著遠去的阿明的身影,青染一下子就紅了眼睛,淚珠落了下來。
黎文抱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拍著她的後背,“好了,青染,沒事,沒事的,不哭”。
寧玉清用吃人的眼神瞪著黎文,黎文毫不在意,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沒安什麼好心,看我不收拾你。
“他們,好可憐,怎麼會這樣”,青染哽咽著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寧玉清本想說這句話,可看到青染哭得皺巴巴的小臉,很是心疼,又考慮到若是說了肯定會被青染嫌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青染,人生不如意事有很多,哪能處處隨心,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這纔是人生,也許,對他們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你沒看到嗎,這兩個人一直在掙扎,在矛盾著”,言子墨看著滾滾流逝的河水,沒有回頭。
“可是”,青染想要分辨。
“沒有可是,青染,你的想法並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這個社會,遠比你想象中的要複雜”。
“你”,青染氣結。
黎文看兩人又要開始鬧矛盾,忙打圓場,“你們都少說兩句,走,很晚了,青染餓了吧,哥哥帶你去吃飯”。
說到餓,青染這才記起來,因爲這樣一鬧騰,確實沒顧上吃飯,委屈的嘟著小嘴,點點頭。二人相處久了,本就比旁人要親密的多,這樣做二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看在寧玉清的眼裡,極爲礙眼。
黎文用挑釁的目光看著寧玉清,你羨慕嫉妒去,青染是我的,你沒戲。
寧玉清不甘示弱的回瞪過去,不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我志在必得。
言子墨看著猶如鬥雞般的二人,未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