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剛進殿內(nèi),遠遠瞧見北丘朔的時候,他的身體被一團被褥裹住,整張小臉通紅通紅。
虞美人剛要走近,卻被診治的御醫(yī)攔下:“娘娘,不可。”
“大膽。”虞美人一顆心本來就懸的很緊,如今卻被人攔下,更是焦急難耐,口氣也重了幾分:“本宮看自己的兒子,你一個小小的太醫(yī)竟也敢阻攔,難道不怕掉腦袋嗎?”
“娘娘息怒。”那御醫(yī)躬了身子,看到隨即走入的北丘尹不禁更加的恭敬起來:“微臣參見皇上。”
虞美人心裡已經(jīng)火急火燎,哪裡還等得了這御醫(yī)的那麼多禮數(shù),用力推開對方就朝著裡面奔去。
“娘娘!”
那御醫(yī)驚慌一聲,卻也來不及阻止,眉心稍顯凝重之色,不由得轉身看那一身明黃的男子。
“小太子如何了?”
從御醫(yī)的眼中,北丘尹心中已猜測到事態(tài)的眼中,心中不由一緊,卻強壓住維持帝王的威儀。
“回皇上的話,小太子他……”御醫(yī)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牀邊的虞美人,才嘆了口氣道:“依照小太子的狀況,應該是天花。”
御醫(yī)這一聲說完,原本守在殿內(nèi)的宮女侍衛(wèi)都畏縮著向後退去。
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一種烈性傳染病,這種病放在古代,便是無藥可治。
虞美人的手指剛剛觸到孩童細膩的肌膚,本能的一僵,她看的分明,北丘朔下巴一側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痘疹,那麼身上……
虞美人伸手掀起被子,正要解開北丘朔的衣服,手臂卻突然間被人拽著,迫不得已的起身,隨著那力道向後退出幾步。
“你不要命了嗎?”
北丘尹的聲音帶著幾分強硬,眉宇間也不如往日那般溫柔,手臂上已致疼痛的力道,讓虞美人有些心寒,不禁冷冷的看著他,再無平素裡那般溫婉柔情。
“允兒是我的兒子,倘若他能夠好起來,讓我做什麼都行,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胡鬧。”
北丘尹眉心一擰,似下了狠心,沉聲道:“朕不允許你死,你便不能死,來人,還不快帶皇貴妃回去。”
“我不回去!”虞美人用力掙扎,手臂被對方握得太緊,一時間沒有掙脫開,只得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心中有了恨意,再顧不得什麼。
“你根本就不想救允兒,因爲你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
這一句話說的過於激動,虞美人根本未曾考慮後果,如今她兒子真的得了天花,她如何還有心考慮其他,倘若北丘朔真的去了,她便也再無顧忌。
在場的人都被女子這一言嚇了一跳,不知是何意思,只是這般大膽的語氣,卻也是大逆不道。
女子的一張小臉清麗無雙,眸子裡突顯怨毒,怒目而視,北丘尹哪裡見過她如此狠色,當下心生痛意,卻只得忍住,快女子一步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虞美人心中一驚,身體已經(jīng)無法動彈,連聲音也難以出口,心裡也更是覺得恨,她本想出手製住北丘尹,然後帶著北丘朔離開皇宮,但還未出手,就已被他識破,如此,恐怕是防了她許久。
“還不快帶你們主子回宮。”這句話北丘尹是衝著馨玉和書蘭所說,她們原本還有些發(fā)愣,聽到聲音,纔算是回過神來,又見牀上北丘朔那般可憐模樣,更是心中不忍。
小太子雖非她們親生,卻也是她們一手帶大,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如今卻得了這樣的病,一顆心被攪得生痛,像是被什麼生生撕裂,卻又不敢違背北丘朔的意思。
更何況,依照虞美人此時的狀態(tài),倘若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事來,倘若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什麼,定是會牽扯甚廣,生死難測。
想到這她們立刻架了虞美人,按照北丘尹的吩咐走了出去。
虞美人剛剛離開,那一身明黃的男子才轉過身,徑直朝著牀上的人兒走去。
“皇上。”
御醫(yī)剛剛想攬,卻被北丘尹一瞪,心中一慌,跪倒在地上,就連北丘尹身邊的宮宮也阻攔在他身前跪下。
“皇上,不可呀。”
北丘尹不理會他們,一腳踢開身前的太監(jiān),聽他“哎呦”一聲,滾到了一邊。
北丘尹走到牀邊,伸手在北丘朔頭上一貼,感覺到手背傳來的灼燙,低下頭,北丘朔的眉眼已經(jīng)在慢慢張開,北丘尹還記得孩童的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的看著他,像極了女子的眉眼。
心下一軟,立刻將那小小的孩子和著被子抱入懷中,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嚇得臉色煞白,不斷的磕起了頭。
“叫範大人來乾熙宮。”
北丘尹不管不顧,抱著北丘朔施展了輕功直接朝著乾熙宮掠去。
紫華宮內(nèi),馨玉替虞美人解開了啞穴,便不敢再解開其他穴道。
“你們眼裡可還有本宮?”虞美人眸中只剩下一片冷寂,死死盯著馨玉:“馨玉,允兒是你一手帶大的,你真的忍心看著他就這麼……”
後面那幾個字,虞美人再也說不出口,馨玉心裡哪會不痛,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北丘朔一命,想到這即刻轉身,就要離去。
“你去哪裡?”
書蘭心中一急,拉住了她,馨玉眼睛一澀,落下淚來:“小太子是娘娘的命.根子,也是馨玉的主子,馨玉去照顧他。”
“你瘋了嗎?”書蘭口氣一硬,嘆氣道:“你現(xiàn)在去,豈不是送死,更何況主子剛剛情緒那般激動,你真的忍心,又勾起她的心思。”
“我不忍心。”馨玉伸手擦了擦眼淚,緊緊咬著脣,心中悶悶的疼著,壓抑了許久,終於臨近爆發(fā):“我不忍心讓主子也染上天花,可是馨玉賤命一條,如今能爲娘娘做點事情,也算報答娘娘的恩情。”
“你胡說些什麼。”書蘭狠狠瞪了她一眼,拉著她就向外走,馨玉掙扎,卻不知書蘭哪來的狠勁,硬是將她拖拽出來。
“你幹什麼?”
馨玉甩開她的手,書蘭搖搖頭。
“你這是做什麼?主子心裡本來就不好受,你這般更是雪上加霜,你知不知道,主子剛剛差一點就同皇上決裂了,如此,定是會招人疑心,萬一主子的事情敗落了,別說你我,就是小太子也難逃干係。”
“你現(xiàn)在是害怕了嗎?”馨玉也不讓,乾脆將話說開:“不是世上的人都像你這般涼薄,哼,
你知不知道主子對我有恩,就算是把命給她,我也一定要救小太子。更何況,我也捨不得那個孩子。”
“救救救,你能救得了他嗎?你以爲皇上真的會放任小太子死嗎?畢竟是皇上的骨肉,而且還是皇上唯一的兒子,皇上這麼做不過是想要主子遠離是非,你今天也不許去。“
書蘭下了狠心,卻被馨玉用力一推,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耳朵。
“這纔是我最擔心的事情,因爲小太子,小太子可能根本不是皇上的兒子,而這件事情,皇上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
馨玉說完,書蘭原本想要出口的話吞嚥下去,一時間愣在那裡,呆若木雞。
這恐怕是她聽到最爲震驚的消息,倘若小太子並不是皇上的孩子,那豈不是,豈不是那個魔頭的孩子,讓若如此,那麼她們所做的事情何止是大逆不道,簡直就是有違天倫。
十指不斷的收攏,心像是跌入了無底的深淵,身子一抖,便再也無法停止下來。
馨玉見書蘭長久沒有說話,臉色已經(jīng)消淡了血色,只認爲她是害怕,冷哼一聲,也不再顧忌她,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許久,書蘭纔回過神來,眸中的光芒愈發(fā)的幽冷,停留一陣,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馨玉.腳下焦急,直匆匆的奔向乾熙宮,不想到了殿外,竟發(fā)現(xiàn)殿外跪了一地的人,有人倍呼不止,所跪之人不乏朝中大臣。
馨玉心生疑惑,卻也不敢冒失的闖入殿內(nèi),眼尖的看見跪在後面的真實皇上的貼身公公,便拉了人來低聲問道:“爲何你們都跪在這裡?”
那宮宮熟悉她的容貌,想了一下,也不敢含糊,低聲答道:“剛剛皇上抱著小太子進了殿內(nèi),傳御醫(yī)院的人便不再開門,大臣們都在這跪著,讓皇上放,放棄小太子交給宮人照料,可是,皇上並不願意。”
馨玉也有些錯愕,北丘尹竟然親自照料小太子,這點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難道他並未懷疑北丘朔的身份,還是說他這般做是另有目的。
“馨玉姑娘,這些話你可千萬別讓娘娘知道。”
那宮宮像是擔心什麼,拉了她走得更偏遠一點:“皇上就是擔心娘娘衝動,才點了娘娘的穴道,這些年來,皇上做的一切可都是爲了娘娘,如今這樣,我這做奴才的都看著心疼。倘若你把這話說給娘娘聽,你家娘娘一定會想要照顧小太子,萬一出了差錯,可是要壞大事的。”
“馨玉明白。”馨玉點點頭,北丘尹親自將北丘朔帶在身邊照顧,無論是出於不忍,還是有其他目的,她現(xiàn)在都不能夠輕舉妄動,而且這個公公說的沒錯,倘若小太子由娘娘來照顧,那麼娘娘如今的地位也會岌岌可危,可是換了皇上,就不一樣了。
莫非她們真的誤會了北丘尹,他若是真的對主子一片真心,那麼主子所做的一切,又都成了錯。
如此,她該怎麼做。
嘆了口氣,馨玉轉過身,沿著原路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