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似乎已經停止了宣泄,疼痛的感覺還是來自於他的身體,越是覺得疼痛,薛非子卻笑了起來,他知道她是因爲太痛了,痛得找不到可以減輕疼痛的方式,那麼剩下痛苦就讓他替她來承受好了。
牙齒的力量已經用盡裡全力,隔著衣服,不知道含進多少血腥的氣息,虞美人從男人懷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日裡那般的冷靜,雖然眼睛還有些紅,卻將對方的手心攤開,在看到對方掌心的細小的口子,虞美人鼻腔裡一酸,卻仍在在對方手心裡寫著字,一筆一劃的,目的是讓對方看的清楚。
“記著你說過的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幫我恢復聲音。”
虞美人寫完字擡起頭,等待薛非子的回答,薛非子卻不急著開口,如同方纔那般攤開對方的掌心,然後慢慢的寫下那個字。
“好。”
一旁的蕪月和蕓瑤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吃了一驚,虞美人將手心合上,像是承諾,拳頭用力壓上對方胸口的位置。
疼痛的感覺,差點讓薛非子背過氣去,卻強忍下笑著點了點頭。
這些畫面落在蕪月的眼中無比的刺眼,她很擔心薛非子的傷勢,尤其是虞美人的每一個動作,她都能感覺到對方痛苦的顫慄,可是她卻不能夠阻止,因爲她不能夠違背那個人的意願。
虞美人,這個女人怎麼來看都是很討厭,總有一天她要看到她比這還痛苦的樣子。
薛非子見對方已經冷靜下來了,伸手搭在虞美人的手腕上,脈象很正常,而且也並不像中毒,那就只能是咽喉的問題了。
“你張開嘴我看看。”
虞美人依言張開嘴,果真如此,薛非子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知道了原因:“你不用擔心,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虞美人聽到這纔算是安下心來,剛剛那一陣的情緒來得太突然,去的也算是快,身體的缺陷遠比她想象中帶來的恐懼多得多。
南宮傅,看來在短時間內她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離這個人近的話她遲早要受到傷害,就像昨日,他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殺了她。
“夫人。”
蕓瑤走過來扶住她,虞美人任由對方扶著轉身,走出了大殿。
“左護法。”
虞美人離開大點,薛非子眼前的景物一晃,身體踉蹌著向後退去,蕪月心裡一慌,立刻扶住差點倒地的男人,聲音中掩飾不住的擔心:“主子,很痛吧?”
“扶我進去。”
薛非子沒有多說,他的內傷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南宮傅那一掌幾乎下了九成的力度,如果他的內力偏弱一點就可能就此喪命,更何況是那般纖弱的身子。
到現在還忍不住後怕,薛非子在蕪月的扶持下走到內殿,身體的感官愈發的寒冷,卻不斷滲出冷汗,剛纔差一點就瞞不住對方。
“主子,我去幫你煎藥。”
蕪月扶著薛非子坐到牀邊,眼中隱隱有了淚意,卻強忍著轉過身,拾起桌子上已經調配好的草藥,朝著殿外走去。
香爐裡嫋嫋香菸,蕓瑤幫虞美人蓋好被子,想了想,便坐在一旁的桌子前方休息。
虞美人躺在牀上艱難的翻了個身,回想她剛纔的樣子還真是容易讓人擔心,放在前世說不定要接受心理醫療,就像那個人一樣。
沒有感情,其實本質上可以算得上是一種心理變態吧,虞美人閉上眼,心理一陣煩躁,最近她總會想起南宮傅,他就像魔鬼一樣時時刻刻以一種讓人恐懼的方式存在在她的意識裡,果真,那個男人的存在對於她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或者說是一種懲罰,因爲她對他做了不好的事情,而且不止一次,所以纔會報應在她的身上。
南宮傅,她還是離那個男人遠一點的好。
身體體質的減退本來就是一種疲乏,意識漸漸的變得模糊,睡到半夜,竟然發起燒來,蕓瑤手忙腳亂的給她換著毛巾,睡睡醒醒的持續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雖然燒退下來了,嗓子卻比前一天更加的嚴重,就連簡單的發聲也發不出來。
虞美人醒的時候,身邊依舊只有蕓瑤一個人在忙碌,很奇怪,薛非子沒有如預料那般過來,就連蕪月也不在一旁。
虞美人從牀上坐起來,她原本想要開口問出心裡的疑惑,想起自己已經失聲便只好走下牀,蕓瑤慌忙扶住她:“夫人,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讓蕓瑤做好了。”
虞美人搖頭,她是失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可惜她知道自己這樣子是無法同蕓瑤溝通的,只好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書桌,然後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夫人是想用紙墨?”
蕓瑤雖然沒有蕪月聰慧,但是也不算愚笨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虞美人的意思。
虞美人點了下頭,蕓瑤立即扶著她走過去,虞美人伸手執起毛筆,等蕓瑤磨好了墨,用筆沾了在紙上寫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薛非子呢?”
紙上的字代替了她的聲音,蕓瑤明顯鎖了眉,卻在虞美人視線轉向她的那刻,表情恢復如初:“宮主有事情讓左護法做,不過左護法已經將夫人的藥調配好了。”
“那蕪月呢?”
虞美人繼續在紙上寫,擡起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到那個丫頭似乎有什麼想要瞞著她。
“她,她在給夫人熬藥。”
蕓瑤有些底氣不足,面上的表情卻依舊保持不變。
“那正好。”
一筆一劃的字跡,虞美人在紙上慢慢的寫著,已經耽誤了一天的時間,如果再耽誤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還有沒有這麼幸運。
“信我已經裝好了,在窗戶邊的那個花瓶裡,我想你已經知道你哥哥願不願意幫我,一會決定了你自己去拿。”
蕓瑤心中驚得快跳了幾拍,這兩日她都已經快要忘記了虞美人是個擁有目的的存在,當然她說的話也已經得到了證實,可是她怎麼忍心讓自己唯一的哥哥去冒險。
“我知道你不願意,可是你想和你哥哥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嗎?難道不想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虞美人寫完,伸手將香爐的蓋子打開,然後把那張紙丟了進去,擡起頭的時候對方的表情已經變了又變,似乎很難以下定決心。
虞美人也並不著急,因爲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只有等,就像她失聲一樣,只能夠被動的等待重新奪回自己的聲音的那一天,她相信映紅一定會明白她的意思,也能夠想到辦法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現在非常的需要映紅,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很長很長的時間,在她以爲這一天的時間就會這樣過去的時候,蕓瑤才走到她所說的那個花瓶的旁邊,猶豫了一下,把手伸進花瓶裡面。
什麼都沒有,和虞美人所想的一樣,蕓瑤的臉上出現非常震驚的表情,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你騙我,爲什麼?”
虞美人低下頭在紙上飛速的寫下幾個字,腳下有些站不穩,紙上留下一點墨跡,蕓瑤雖然氣憤,但還是有些不忍,走過來扶住她,卻在看到紙上的字跡的時候瞪大了眼睛。
因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紙上出現的是那幾個字。
“我要你親自去送。”
送什麼?要她去送死嗎?蕓瑤鬆開手,退後幾步,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執筆的手指有些酸,看來人虛弱的時候寫字也成了一種力氣活。
“讓你去送並不是不放心你哥哥,而是不放心南宮傅,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將信送到該送的人手中。”
寫完這幾句話,虞美人把寫過字的紙都投入香爐中,看白紙燃成灰燼,才轉過身,衝著對方微微一笑。
這樣做的確是有些自私,可是現在的她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關心別人,而且她也並不知道留在她身邊的人究竟有什麼目的。
“好,我去,但是這件事情不要讓我哥哥知道。”
終於下定了決心,虞美人笑著點了點頭,蕓瑤的要求正是她想要的,如果她所做的事情實現的那天,這個女孩還能夠平安無事的話,她想她之前所做的承諾應該沒有問題,可是,一切都只能看她的造化。
轉過身,突然間有一種傷感涌了出來,漸漸的她也變成了一個自私的有些鐵石心腸的女人,也許她的本質就是如此,現在的她只想要做回那個包裹的像刺蝟的於悅,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被人利用,被人拋棄,被人折磨,失去自由。
南宮傅,用不了多久,那個男人再也無法對她做出些什麼,因爲他所謂的天下很快就會離他遠去,而她想,他也一定會一蹶不振。
心中沒由來的一痛,虞美人按在心口的位置,強壓下那種心酸感,一想到那個男人痛不欲生的模樣她竟然會有這樣心痛的感覺。
是悲憫吧,潛意識屬於虞美人的感情,在身體中屬於於悅的靈魂復甦的過程中,她會毫不猶豫的,通通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