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虞美人所預料的一樣,對於聯手,陸允南和陸綰綰所作出的選擇一樣。
樹大招風,陸允南沒有退路,右丞府落敗後,陸允南利多當然的成了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想要除去的下一個目標,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怎樣對待虞姬,對於虞姬,這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妹妹,她始終抱著一顆惻隱之心,只是,皇后之位,是她不得不動用的一枚棋子。
況且,她更願意賭一把,她看得出左丞夫人很疼愛這個女兒,她賭的是一個父親的心。
“綰妃之所以願意同本宮聯手,不過是因爲,她和之前的本宮一樣,都願意爲了那個心中所愛的男人做出犧牲,哪怕那些溫柔是假象也好。左丞大人真的想要打破女兒的這個夢境嗎?讓她重回現實,就像本宮一樣,因爲有過生不如死,纔會想要步步爲營,可是綰妃,不適合宮鬥,本宮有能力保全她,也有能力給她一個永遠不會破碎的夢境。”
這是虞美人最後所說的話,這一次的賭,她總算是贏了。
回到紫華宮的時候已是黃昏,剛剛踏進大殿,就見那一身明黃的男子背對著她,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等了他多久。
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暖意的笑容,慢慢的走近那個男子,正要伸出手,像許久以前那樣捂住他的眼睛,就聽見對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淡淡的卻讓她心頭一顫。
“朕去了朝夕宮,可是太皇太后告訴朕,你並沒有去那裡。”
伸到半空的手指一顫,垂落下來,北丘尹轉過身,看到女子臉上的蒼白,不禁柔和了笑容,問道:“你去哪裡了?”
“我的確騙了你。”虞美人供認不否,咧了咧嘴:“我去了綰妃那裡。”
“宮裡人都說皇貴妃最近與綰妃交好,依朕來看你現在和綰妃的關係,當真是比朕還要好。”
帶著某種吃味,北丘尹出聲,虞美人立即開口,牙齒劃到舌尖:“皇上在臣妾心中是天,只是天空太大,會有很多人來分享,要想在後宮立足,首先要懂得忍讓,其次就是學會同後宮的一大羣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背後靠山大的,皇上,要不是因爲你多情,臣妾也不用這樣。”
磚頭一下子拋到了對面,北丘尹忍不住搖頭:“好你個虞美人,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竟然還要怪朕的不是。”
說到這,北丘尹突然間撲哧笑出聲來,虞美人也忍不住跟著他笑起來。
“現在氣可消了?”
“消了一半。”北丘尹凝著女子的臉,這些日子倒是比以前豐韻了不少,不禁心下一暖,開口道:“今夜朕在這裡過夜可好?”
“不好。”虞美人立刻搖了搖頭,見對方神色一冷,立即笑著開口:“小太子在裡面,教壞了兒子,萬一他以後和你一樣花心,那可如何是好?”
北丘尹聞言立即狡黠一笑,伸手將她拉入懷中,靠近耳邊,低聲呢喃:“朕只是想要在你這裡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做,後宮的那些女人哪個不是虎視眈眈,朕今晚借你這裡一用,你這女子,倒是喜歡胡思亂想。”
耳尖一燙,虞美人本能的想要避開,聽見那般親暱的低語,她的身子卻跟著一軟,像是最原始的反應,只得側過頭,面向對方,卻驚覺不轉還好,一轉對方的脣就脣前,四目相對,曖昧無言。
臉上頓時一熱,動作已經超脫了大腦的控制,伸手用力的推了對方一下,想要站起身,不想脣瓣柔軟的撞上對方的脣,卻因力的反作用,一下子朝身後跌去。
“小心。”
男人的臂膀及時的纏繞上她的蠻腰,這才避免了跌倒在地上。
“你這樣子還真是像欲拒還迎,拒絕的話都說了,又對朕投懷送抱,害得朕現在欲罷不能,你說說,朕該怎麼罰你?”
北丘尹的話,貼著她的臉側,讓她心中隱隱緊張起來。
一顆心跳的七上八下,感覺到男子的脣越來越近,十指緊緊的握住,呼吸差點靜止下來。
“娘娘。”
有人猛的將大殿的門推開,跌撞著進來,看見二人的舉動,有些尷尬的結結巴巴:“娘,皇上。”
“何是這般莽莽撞撞?”北丘尹微微撅眉,顯然不悅,鬆開了禁錮住虞美人的手。
虞美人這才鬆了口氣,看向門口的宮女,溫顏道:“你慢慢說,不要怕。”
“是,是蕓妃娘娘。”小宮女身子忍不住戰戰慄慄,聲音依舊在打著顫:“剛剛安樂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蕓妃娘娘腹痛,已經去宣了御醫了。”
“蕓妃腹痛?”北丘尹目光一冷,險些嚇得那宮女魂飛魄散:“朕纔剛剛從那裡回來,並未見她有什麼事情,怎麼朕一走,蕓妃就腹痛了,朕倒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北丘尹說完,冷冷看了虞美人一眼,大步朝著殿外走去。
蕓妃腹痛?虞美人心思一轉,難道她真的這般低級,玩起了她以前所玩的把戲,只是很可惜,那盤糕點根本不可能動得了手腳,這個道理她明白,那條蚯蚓也很明白。
倘若蕓妃真的想要用這個方法來陷害於她,豈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勢必會引起北丘尹的厭惡。
蕓妃並不是像是如此笨拙之人,難道事情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般。
心中一緊,她朝著殿外大喊一聲。
“馨玉,書蘭。”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北丘尹並未回來,安樂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蕓妃小產了。
虞美人隱隱有些不安,倘若蕓妃只是腹痛也就罷了,如今蕓妃真的小產了,這件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蕓妃心心念念想要有一個能與她抗衡的兒子作爲靠山,怎麼會爲了除去她而對自己腹中的胎兒下手,那麼她的胎兒有事如何落下。
難道是有心人想要陷害於她?這又說不通,任何人用腦子想一想,那個人會傻到大搖大擺的送有毒的糕點給有身孕的人。
倘若不是爲了對付她,那麼那個人究竟是爲了對付誰?
此事疑點重重,虞美人坐立不安,只得起身,吩咐馨玉在殿內守著,只帶了書蘭便朝著安樂宮走去。
剛剛踏入大殿,虞美人就看到一臉難看的南宮傅,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都到了場,她人剛一出現,那原本癱軟於牀上一臉蒼白的女子便奮力想要從牀上爬起來,像是患了失心瘋一般,衝著她尖銳的叫了起來。
“是她,一定是她,就是這個惡毒的女人,殺死了本宮的孩子,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一定要殺死這個女人。”
這樣淒厲的聲音,如預料一般,虞美人並不驚訝,只是女子臉上的捂住悲楚,以及簌簌落下的屬於一個母親的淚水,卻刺痛了她的眼睛。
啪啪。
響亮的兩個耳光,她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一臉怒氣的太后,那眼神恨不能將她就地凌遲。
“你這個賤婢,怎得這般狠心,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別以爲你把皇上迷住,這個後宮就能讓你爲所欲爲了。”
“母后。”
北丘尹正要出聲阻止,虞美人卻對著她搖了搖頭,任由臉上火辣辣的一片灼痛,她擡眸坦蕩的看著太后,一字一句的出聲。
“太后憑何斷言,蕓妃小產是美人所致?”
“哼,笑話。”太后冷冷一哼,目光毒辣:“你一個小小的女子,哀家姑且念在你懷了皇長子的份上任由你管轄後宮,可是你今日卻送糕點來,毒害了蕓妃腹中還未出世的小皇子,這是宮人有目共睹的,你休得狡辯。”
僅憑一盤糕點,就想要定下她的死罪,還沒有那般容易。
虞美人冷冷一笑,聲音也重了幾分:“太皇太后剛剛說錯了三句話,太皇太后所說的衆目睽睽,可知也包括了皇上,臣妾準備好糕點皇上就已經吃過,臣妾是同皇上一塊來的,這是其一;臣妾這一次送來的糕點,太后可有讓御醫驗過毒?其實大可不必,因爲這一次臣妾所送來的糕點,便是皇上上一次在美人懷孕的時候命人特意製作的,其中參入了百毒不侵的藥丸磨成粉製成,無論什麼藥,都不可能對蕓妃造成傷害,這是其二;其三,臣妾所剩下的是皇上親口所立的太子,並非一般皇子能比。”
虞美人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目光凝視,胸有成竹,讓太后一口氣憋在心裡,半天找不到詞反駁。
胸口一睹,鬱氣重生,再顧不得什麼鳳儀,揚起手臂,那一巴掌險些落下,卻被人用手抓住。
“太后,夠了。”
虞美人看著擋在身前的老婦,只是一個側面,面容冷峻,目光如炬,比起那太后市井之態,更顯得威儀十足,讓她也不禁有些生畏,緊緊的凝住她的舉動,一吸一呼都將節奏控制下來。
“好好的一個後宮,卻被管成這樣,太后,這件事上你也有錯,你身爲長輩,理應公平論事,況且,皇貴妃所說的並無錯,前面那兩巴掌哀家也就不跟你計較了,倘若這一巴掌真的下去了,該怎麼處理你是過來人,也應該明白。”
太皇太后說完,手臂用力的一甩,太后身子踉蹌退後兩步,被虞姬伸手扶住,她的氣息不平,似是有些黃慌懼。
“太后,臣妾,臣妾……”
太皇太后也不去管她,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牀上那哀怨虛弱的女子,最後視線定格在一身官服的御醫身上,吩咐道:“御醫,你去驗一下那盤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