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宮主的寶貝,必不是凡物,碧子也很是期待。”
妖碧子一言,四座皆寂。
虞美人能感覺到身邊人惶恐的目光,彷彿約定好了一般,朝著兩側緩緩退去,連呼吸都能聽得出節(jié)奏。
南宮宮主南宮傅,天下第一美男子,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魔尊。
傳說,他曾噙笑一夜間滅去十個武林門派,羽扇綸巾,不眨一下眼睛。
傳說,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因爲見過的,只有死人。
傳說,這魔頭的心比龍淵山的冰石還冷,他的指尖只有鮮血,他的手下個個如同修羅再世,他所到之處,必將留下人間地獄。
這樣的男子,和那傾國傾城的美人一樣,皆是罕見。
而如今,當那個赫赫有名卻不知何種容貌的南宮宮主站在他們中間的時候,那男子一身火紅華彩,那張傳言中天下第一的妖嬈俊顏,脣邊只是淡淡一笑,便讓他們生出森森寒意,彷彿稍稍近一點,就是比地獄還要慘烈的地方。
虞美人這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做不寒而慄,從那些人的身上,她才真正感受到她的身邊正站著一個魔頭,一個曾經輕易滅去十大門派的魔頭,她竟然還一次次妄想殺了她。
手上突兀的一暖,已經被人握住,牽引著走到了大殿中央。
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緊跟著南宮傅微微擡臂,束髮的髮帶一鬆,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男人的聲音,緩緩從她的側面溢出。
“本宮今天帶來的這件寶貝,就是我的夫人,天下第一美人,虞美人。”
髮帶飄落於地,虞美人驚得擡起頭,那一頭如水的青絲披散開,淡淡清風,撫亂了那一場如墨的美麗。在場的人這才驚覺到,那個站在南宮宮主身後,不亞於其華彩的翩翩佳公子竟然就是那個風姿卓絕的天下第一美人。
只見那佳人紫衣銀帶,正擡頭與一側的南宮傅視線相對,眉目間清麗無雙的綻放,宛如這大殿中最素淨的芙蓉,瞬間的華美無雙,竟讓這世間的繁華皆失了顏色,彷彿凡塵再沒有這樣的女子,令日月失色。
“妖樓主,你說本宮的夫人,算不算得上舉世無雙的珍寶?”
“這……”
在場的人帶來的皆是死物,這南宮宮主偏偏將活人去比死物,而且那人還是他的夫人,妖碧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南宮傅並不去理會衆(zhòng)人的議論,只是一味的看著虞美人,繼續(xù)說道:“本宮的夫人今日想借你這嶽樓,爲爲夫跳上一舞,不知道妖樓主可否方便?”
妖碧子微微挑眉,不知這魔頭究竟是何意,也不敢怠慢,很快便接口:“尊夫人想要在嶽樓跳舞,是嶽樓的榮幸,碧子又怎敢不讓呢。”
妖碧子說完,虞美人只覺得心突突的跳起來,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南宮傅所拿出來的寶貝會於自己有關,這個寶貝,當真是舉世無雙,好一個舉世無雙。
手臂微微用力,剛想要掙脫,誰想那魔頭卻先她一步俯身在她耳邊低喃:“不想讓我當場吻你的話,就要遵守諾言。”
此話一落,饒是心中有氣,手臂也是一鬆,轉身笑道:“妖樓主可否有衣服借我一換?”
妖碧子聞言點點頭,從椅子上起身,眸中妖嬈之色又起:“南宮夫人隨我來。”
虞美人走後,那南宮傅便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衆(zhòng)人依舊保持在兩側的位置,都不敢有意義,卻又皆在心底揣測這魔頭此番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等待許久,姚碧子從大殿的一側緩緩走出,忽聞一陣樂聲,一條紅色的緞帶射入大殿,柔軟的飄浮,纏繞上一側的橫樑,那女子一身紅衣似火,長髮隨意綰起,眉心點了半抹紅蓮,隨著那大紅錦緞飛入殿中,緊接著另一隻玉臂揮出,紅色長緞纏繞上另一側的橫樑,一個翻身,紅裙如一朵綻開的火蓮,在空中翻飛成型,快要落地的一瞬間,兩條長緞同時收回。
足尖輕盈點地,那女子玉顏絕美,眼神卻清冷孤傲,宛如一隻驕傲的鳳凰,傲然俯視一切,長袖翻飛間,高高躍起,身姿彎成半月,落地之時,身體隨之旋轉,彷彿時間萬物只不過是一個輪迴。
那女子的舞技,已經不能獨獨用一個美字來形容。
只聽“哐”的一聲,那聲音突兀,滾落在地上的正室四賢王所拿出的瀚海夜明珠,瑩瑩華彩,卻在女子的舞姿中失了顏色。
此時四賢王已經起身,手臂不住的戰(zhàn)慄,那目光中隱隱有光芒閃爍,似有些不信。
長袖揮舞,身如扶風,輕似羽。虞美人跳舞的時候,已經將一切忘卻,心中只剩下師父教給她的話,她終於又一次,將她師父的神韻跳了出來,整個大殿,彷彿只剩下一個魂魄,將心中所有的情感釋放,淋漓盡致的噴薄。
舞,之時純粹的舞,帶著靈魂的叫囂,那是她師父的舞,那個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舞姬。
樂聲停止,一曲舞罷,最後一個旋轉,將傲氣和沉靜融合到再也無法超越的完美,那場舞已經吸取了在場所有人的魂魄,這是舞者的天下,讓他們忘卻了所有的功名,所有的權勢,甚至忘卻了他們原本引以爲傲的姓氏。
這是一種驕傲,來自鳳凰的驕傲,讓所有的人沉淪在其中,無限制的謙卑,享受的謙卑起來。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四賢王的聲音,打破了這場華麗的夢境,所有人如夢初醒,虞美人揚著高傲的下巴,看著這個曾經帶給過她師父傷害的男人,不禁輕蔑的笑起來。
“賢王覺得,我應該是誰?”
“你,你的舞是不是,是不是她教的?”
四賢王的指尖輕顫,虞美人順著那一線望進男人驚慌失措的眼底,彷彿她真的是一隻涅槃而生的鳳凰,足以穿透這個男人心中脆弱的防線。
“她是誰?”
“你跳的是鳳九歌的舞,鳳舞,她在哪裡,她果真活著。”
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四賢王五指合攏,像是剛剛找回了魂魄,垂下了臂膀。
“鳳舞?哈。”
虞美人忍不住輕笑出聲,四賢王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卻強維持住王爺?shù)耐溃菝廊丝聪驅Ψ降捻樱凵裢蝗婚g咄咄逼人:“四賢王難道看不出,我這舞看似是鳳舞,卻又不全是,世人只知道鳳九歌一舞天下無雙,卻不知道世間還有一個奇女子,她曾經一舞玄月早已在鳳舞之上,那個女子的名字,和她的舞相似,叫做玄襲月,不知道四賢王有沒有聽過?”
四賢王的身體隨著虞美人的話,抑制不住的戰(zhàn)慄起來,當那個名字出自虞美人之口的時候,他彷彿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痛楚,猛的噴出一口血來。
四賢王捂住自己的胸口,出乎意料的,卻笑了起來,那笑容有些慘淡,讓在場的人都覺出了一絲傷感。
“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
四賢王說著,猝然留下淚來,虞美人偏轉過頭,突然之間,某種恨意已經從心底抽出,虞美人看向南宮傅,那個魔頭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卻讓她突然之間有了某種暖意。
“我的師父,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舞姬,鳳九歌的孿生姐姐,玄襲月,那個因爲神將軍的愛情而被杖斃而死的宮廷第一舞姬玄襲月,她根本沒有死,翰林學士家的二小姐,四賢王,我應該感謝你,能夠想到這麼一個好的身份,讓我的師父和他所愛的人在一起,天下第一舞姬鳳九歌,只不過是因爲相同的臉,就將我?guī)煾杆械臉s耀全數(shù)佔去了,四賢王,你說我是該感謝你還是該恨你。”
虞美人說話的時候,始終看著對面的南宮傅,不知爲何,似乎只要看著他,這一刻她無論說了什麼,心裡都是平靜的。
“玄襲月,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舞姬。”
虞美人說完,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終於讓她的世人都知道了她師父的存在,她終於可以讓這個世界上的人,都知道玄襲月這個名字。
她的師父玄襲月,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不僅僅只留下宮廷舞姬四個字。
突然之間的掌聲,虞美人看著那個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男人,一步步向她走來。
忽然之間,她彷彿又看到了大學授課時候的舞臺,那樣耀眼的燈光,曾經也有一個人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地,擡頭的瞬間,卻是北丘尹的容顏。
驚得回過神,南宮傅已經走到她的身邊,面向妖碧子:“妖樓主,不知道本宮的夫人,算不算的上這舉世無雙的寶貝?”
南宮傅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回過神來,一併看向大殿中央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
“好。”
妖碧子笑著從椅子上起身:“尊夫人的舞,果真是舉世無雙,來人,將那七彩芙蓉取來。”
“等等。”
南宮傅一句等等,令妖碧子等人都疑惑的看向他,虞美人擡起頭,男人妖治的俊顏,那笑容無與倫比的耀眼。
“我要嶽樓一併承認,玄襲是月天下第一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