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玉沒走多久,太皇太后就派人來傳虞美人去朝夕宮,虞美人換了身衣服,便跟著那宮人隻身前往朝夕宮,並未帶什麼宮女。
等到馨玉端了雪泡豆兒冰進來的時候,殿內(nèi)已經(jīng)空無一人,她把食盒放在書桌上,然後問了一下外殿的宮女才知道虞美人去了朝夕宮,好在是太皇太后宣見,而不是太后或其他人,馨玉緩緩的吁了口氣,細細想了下,朝著朝夕宮的方向走去。
虞美人走進朝夕宮的時候,殿內(nèi)還是之前的樣子,剛剛進去,就聽見一陣笑聲。
太皇太后坐在正中央,右手邊作者一身鳳袍的虞姬,陸綰綰和那個曾經(jīng)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師蕓兒依次下坐,幾個人不知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臉上都有了笑意。
北丘尹後宮中僅有的幾個女人,全數(shù)聚在了這裡,看上去像極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倒是她這個新進來的人打斷了這份和諧。
“美人,過來。”
太皇太后朝她招了招手,虞美人看著老人家臉上的笑容,時間久了,或許那心上的傷也會慢慢癒合,一如舊時的疼愛,她走過去,左手邊的那個位置似乎一直都給她留著。
還沒等她給太后行禮,老人家已經(jīng)拉著她坐下,比起最後一次她見她的模樣,那兩鬢盡數(shù)染白。
手指間與蒼老痕跡的接觸,不由的心中一澀,那微暖的紋理,咯得她突然間生出了一種歉意,眼前是曾經(jīng)真心對待過她的人,而她卻親手害死了她的兒子,還害得她最疼愛的孫子差點喪命,她做過的一切,或許對得起那天,對得起地,對得起天下人,唯獨對不起這個一向待她很好的老人。
或許太皇太后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所做過的事情,也會永遠這般好的待她,這種永遠便成了她心底永遠的包袱。
就像此刻,當(dāng)對方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她卻只能回以微笑,坐到對方身邊。
“太皇太后,美人回來了。”
“好好,回來就好,你這個孩子,吃了不少苦吧,哀家知道,總算是那個孩子沒有負了你。”
太皇太后說著在虞美人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然後鬆開手,那節(jié)奏卻像是在虞美人的心口上,咯噔咯噔兩下。
剛纔太皇太后的那句話說的並不清晰,虞美人卻被最後一句話嚇了一跳。
難道太皇太后早已知道她和北丘尹的感情,如果不知道,那麼她所說的北丘尹沒有負她是什麼意思?而且,太后說她知道,她又知道什麼?難道......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一時間全數(shù)涌上來,腦袋裡嗡嗡的一片,直到有人喚了她好幾聲,她纔回過神,擡起頭,間太后正笑盈盈的看著她,余光中卻是陸綰綰眼中隱隱的敵意。
剛纔她走了神,也不知道大家說了什麼,便不知道怎麼去回到。
“姐姐,剛剛太后說皇上的誕辰快到了,姐姐的鬼點子一項很多,不知這次有沒有什麼好的點子?”
慶生?虞美人愣了愣,看向開口的虞姬,對方已經(jīng)避開了她的目光。
“我哪能有什麼好點子,皇后娘娘說笑了,要說有什麼好點子,這還得容我好好想想才行。”
北丘尹的生日,若是剛剛不提起,她恐怕是真的忘記了,不是她不記得,以往每一次到他的生日,她都會興奮好久,早早的準本好禮物,只是這一次,她竟然差一點就忘記,原來就快要到他的生日了。
沒有記憶之中的喜悅,卻似乎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傷,很快就被一句女音打斷。
“華妃姐姐一項有通天的本事,以前是綰綰不懂事,總是針對姐姐,希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是皇上剛剛放下話說這次慶生要交給姐姐來辦,連皇后娘娘都沒有這個權(quán)利,姐姐在皇上的心中,恐怕是沒有人能夠取代的。”
陸綰綰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皆是笑意,似乎是羨慕,虞美人卻無法忽略她眼底的那一絲嘲諷,以及不甘。
虞美人能夠想象到陸綰綰此刻的心情,她虞美人已經(jīng)嫁做他人婦,本以爲(wèi)這朝堂上唯一有資格跟她爭奪皇后之位的阻礙沒了,誰知又冒出來一個庶出的虞姬,這樣就算了,她虞美人卻又回了宮,還成了北丘皇朝的華妃娘娘,品級更是在她之上,這樣,她怎麼能夠甘心,又怎麼能夠如虞家人所願的那樣,朝堂上已經(jīng)權(quán)傾朝野,後宮裡還要壓制她一番。
虞家姐妹窩裡斗的局面,恐怕是她最想看到的事情,只可惜她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虞姬的心根本就不在北丘尹身上,而她虞美人,有了前世的記憶,也不可能成爲(wèi)一個願意將一生葬送在後宮之中的女人。
就要開始了嗎?一場如同電視劇小說中所描述的那樣以慘絕人寰收場的宮鬥。
虞美人看向一側(cè)低眉順首的師蕓兒,這個表面乖巧溫順,看似不爭不搶的女人,她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踏入這北丘後宮,成爲(wèi)皇帝的女人。
是野心?還是愛情?又或者是由愛情而演變的野心。
“貴嬪妹妹這話說的,怎麼扯到本宮身上來了,這後宮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後宮,本宮是六宮之主,目的就是爲(wèi)皇上分憂,管理好後宮,妹妹也知道華妃向來點子就多,必能夠逗皇上開心,這種事情,我想大家都想看到不是嗎?”
虞姬不動聲色的開口,很快把綰綰的矛頭轉(zhuǎn)個頭又拋了回去。
虞美人心中一暖,無論虞姬在想什麼,如何看待她,只要這一刻,她的心中或許始終有她這個姐姐,而她只要活著,就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我,我只對華妃姐姐的點子好奇而已。”
陸綰綰迎上四周的目光,沒想到虞姬會這般說,心中有些忐忑,只好給自己打著圓場。
“好了,都是皇上的妃子,誰出點子還不是一樣,你們啊,時候也不早了,哀家還有些話跟美人兒說,你們就先退下吧。”
哪裡是誰出點子都一樣,陸綰綰在心底冷哼,狠狠的瞪了一眼虞美人,太皇太后分明是偏心那個賤人,一個說不定已經(jīng)殘花敗柳的女人,除了那張妖精一樣的臉,也不知道給皇上和太后下了什麼樣的媚術(shù),一個一個都要偏向與她。
好不甘心,越來越不甘心,那敢情已經(jīng)到了快要爆發(fā)的邊緣,卻被一雙溫暖的小手握住。
陸綰綰疑惑的擡起頭,少女眼中一片水色溫柔,衝著她搖了搖頭,讓她頓時清醒過來。
無論她做了什麼,無論她是否理所應(yīng)當(dāng),最終皇后和太皇太后還是會向著虞美人,畢竟虞美人是虞家人,皇后不會幫外人,而太皇太后,她從小就妒忌著太皇太后對她的寵愛,可是太后對那個女人的寵愛從未斷過,究竟爲(wèi)什麼,那個女人總是這般幸運。
行了禮,跟著身旁的女子退出朝夕宮。
“妹妹,你剛纔太沖動了。”
陸綰綰心中本來氣憤,又聽到對方開口,她堂堂左丞的掌珠,而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尚書的女兒,偏偏和她一般封號,虞美人她對付不了,卻可以在她身上撒撒氣。
“你憑什麼說我,我可要不起你這樣的姐姐,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尚書女,下賤人永遠都是下賤人。”
師蕓兒本是好心相勸,對方卻是出口而言,不禁呆了一下,繼而依舊言語溫婉,好聲好氣的說道:“妹妹你誤會了,我知道一個貴嬪的封號委屈了妹妹,左丞本來應(yīng)該是文武百官之首,就算是不能爲(wèi)皇后,姐姐怎麼也得是個貴妃,可惜皇上偏偏選擇了虞家姐妹,我也爲(wèi)姐姐可惜,但是既然入了宮,就都是皇上的女人,虞家姐妹已經(jīng)是不可動搖了,妹妹不如看開點,只要得了皇上的寵愛,比什麼都重要。”
陸綰綰本也不是愚笨之人,雖然不知道這師蕓兒就是是否真心爲(wèi)她,但是她說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好在剛剛她爲(wèi)自己解了圍,北丘尹一共四個妃嬪,虞家姐妹現(xiàn)在已經(jīng)擰成了一股繩子,她若是再把這師蕓兒給推遠了,只怕是得孤立無援了。
想到這已經(jīng)換了一副表情,面上笑盈盈的看向師蕓兒:“姐姐別把我剛纔的話放在心上,我剛纔只不過是一時氣急了,我針對的人只不過是虞家的那個小蹄子,不是姐姐。”
“我當(dāng)然明白妹妹的意思。”
師蕓兒淡淡一笑:“能被皇上看中是天大的榮幸,我能明白姐姐的心情,也希望姐姐能夠早日得到皇上的寵愛。”
“這後宮怕是隻有姐姐一個貼心的人了,以後姐姐可要幫妹妹,時候不早了,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改日等妹妹閒著的時候,一定要去姐姐那沏一壺清茶好好聊一聊。”
陸綰綰言辭輕柔,笑著道了別,轉(zhuǎn)身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散盡。
等到陸綰綰走遠了,師蕓兒依舊笑著凝向那個方向。
“主子,你真的放任她這般對你?”
開口的是師蕓兒身邊的宮女,眼神中盡是不甘,冷冷的看著陸綰綰的身影。
“你怕什麼,她越是這樣,對我們越有利。”
師蕓兒說完,臉上綻開一個更深笑容,那笑容在那張清婉的小臉上,宛如一朵綻放的妖麗的花朵,很快,她轉(zhuǎn)過身,步履輕盈,似乎和剛纔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