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漾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把水果刀, 動作快速狠絕,沒有一絲遲疑的往自己臉上劃去,刀光閃過繆遠合震驚不敢置信的臉, 她閉起雙眼:“這張和她相似的臉, 我不要了。”
水果刀很利,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臉上皮開肉綻的聲音, 有些好笑。
鮮血順著臉頰流向脖頸, 痛楚慢慢席捲而來,可和她這一生的痛苦比起來,又好像微不足道。
不是不心疼的。
卓漾從記事開始都沒有哭過, 現在想哭也哭不出來,身體有些顫抖,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冷的原因, 她也不想這麼做的, 可除此之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從他身邊逃離, 他的勢力那麼大,不論她跑到哪裡,都能被找到,除非他自己同意,放她一回。
這張陪了自己二十幾年的臉, 終於被自己毀了, 她苦中作樂的想著, 這下子更加沒有男人願意要她了, 不過還好, 反正她能養活自己。
卓漾的臉很蒼白,比她的臉更加蒼白的是繆遠合, 卓漾的動作太快了,快到繆遠合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也沒能阻擋。
繆遠合愣在原地,看著她滿臉的血,頭突然暈了起來,那鮮紅的血刺目灼人,又有靜止一切的功能,他覺得呼吸和心跳都異常困難。
以那麼決絕的方式,就是爲了從自己身邊離開......
他在不自覺中已變成了洪水猛獸麼?
寧願毀容也不願留在自己身邊?
繆遠合渾身顫抖,俊顏血色全失,一瞬間天旋地轉。
臉上劇烈的疼苦舒緩了些,卓漾摸了摸臉,一手的鮮血,紅的彷彿嵌入人的眼眸,這樣......不夠嗎?
狠了狠心,卓漾拿起刀又向自己臉上劃去,繆遠合目眥欲裂,握住了半空中的刀,紅著眼睛狠狠瞪著卓漾,血順著手臂滴滴答答往下落,砸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明瞭的傳進兩人的耳朵。
繆遠合的聲音硬從喉嚨裡擠了出來:“你就那麼......那麼......”
血越流越多,他的手偏偏越握越緊,卓漾動一下,都能感覺耳膜聽到水果刀割鋸皮肉的聲音,再這麼下去手就要廢了!
卓漾嚇得趕緊鬆開了手,繆遠合仍舊握著,卓漾怔楞道:“你......”
“繆遠合,你鬆手!”
繆遠合的視線一直盯著卓漾,雙眼赤紅,神色狠厲,全然不像往常沉默肅然或安靜,或溫和的樣子,啞著聲音道:“你就那麼想離開嗎?”
“......”卓漾垂眸,“是,我想離開。”
卓漾說,“你去找她吧。”頓了一下,有清晰的說道:“......放了我吧。”
她既然已經回來了,我的價值也到此結束,不要因爲那幾年虛假的陪伴而產生的感情羈絆住你,讓我自由吧......
放了......她吧......
繆遠閤眼前一陣發黑,發狠的甩掉手上的刀,聲色俱厲:“滾!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手卻顫抖的厲害。
卓漾最後看他一眼,慢慢轉過身,已經淚流滿面,她捂著臉,告訴自己,是因爲傷口太疼了。
......終於自由了。
邁出房門的那一刻,卓漾停止了腳步,繆遠閤眼裡突然閃過一絲希冀,渴求的望著她。
卓漾說:“謝謝你當年救了我,還有......謝謝你多年的照顧。”
如果當年不是他從一堆混混手中救了她,現在的她可能早就死了,哪怕不死,也會活得更加不堪,無父無母,沒有任何生活來源的人要如何才能生存。
小的時候街坊鄰居還能幫助下,可總不能一輩子靠著鄰居。
孤苦無依,像她這樣的女孩多少走了歧路,掙扎的活在這個世上,與其那樣不堪的活著,還不如就此跟了他,起碼可以騙自己,其實還是乾淨的。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早就失去了同齡女孩應有的純淨無邪,爲了生活,她逐漸活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想想,其實應該感激他,畢竟他在自己都不能保護自己的情況下護著自己那麼多年,供自己衣食無憂,供自己上最好的大學。
從此就可以安靜的生活了吧......
或許以後她會開家書店,或者咖啡店,在一個清靜的角落,享受二十幾年從未享過的寧靜,實在寂寞了就獨自旅行......
她要的幸福僅此而已。
繆遠合顫抖,承受不了似的閉上眼睛,吼道:“滾!”
卓漾心裡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毫不遲疑的離開。
繆遠合看著自己顫抖的,滿是鮮血的雙手,和......沾滿了她鮮血的沙發,頹然的倒在上面。
反正......他要結婚了,既然她走的那麼決絕,那麼他也不稀罕她......
一個替代品而已,他不稀罕......
會議過後,盛世跟在顧昔年身後,兩人邊走邊討論,突然顧昔年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來電顯示他皺了皺眉,聽到那端人說話,臉上越來越沉,盛世看他臉色難看,不禁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昔年沒有多說,只是搖搖頭,盛世瞭然的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顧昔年這纔回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沉聲問道:“怎麼會這樣?!”
那端一道男聲:“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人故意爲之,不過還好,沒有傷到其他無辜的人,也沒什麼人受傷,除了張天。救護車已經把人拉走了,至於放火的人,警方那邊傳來消息說,人現在有些神志不清,精神方面不正常......”
“據人說,本來張天完全可以逃出來,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又瘋了似的闖了進去,這才受了傷。”
顧昔年沉默一會兒:“傷的嚴重嗎?”
“後背大面積燒傷,好像是因爲護著什麼東西,我已經吩咐人在醫院守著,醫生說雖然嚴重,但沒有危及到生命。”
“好,我知道了。”顧昔年掛了電話,垂眸思索了一會兒,他撥了一個電話。
程諾拿著手機正準備回撥給卓漾呢,剛纔接到她的電話,她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卓漾說話有些神秘,好像想告訴她些什麼,她甚至沒有聽到什麼關鍵的地方,那端突然含糊其辭,匆匆忙忙的掛了電話。
顧昔年電話打來,程諾接了電話:“昔年。”
顧昔年說了幾句話,程諾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低低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