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一個急剎車攔在盛戈的車前, 眼裡怒意波濤洶涌,指骨泛白捏著一個文件袋走到他的面前。
盛戈瞇著眼看著站在他車窗前的男人,下了車, 冷冷的站在一旁, 沒有一絲感情的問:“有何貴幹?”
手指不經意的顫抖, 張天力持平靜, “這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
盛戈冷笑了一聲, 面無表情用著嘲弄的語氣:“關你何事。”
張天拳頭緊握,手上的青筋暴起,一拳揮到他的臉上, 被他敏捷的躲開。
漫不經心擦著被他指骨掃到的地方,盛戈像是看一場笑話, 冷眼旁觀, 看到戲中人氣急敗壞, 痛苦折磨,心裡不僅沒有感同身受, 反而因他的情緒輕笑了出來,好像等了這出鬧劇已經很久,今日終於圓滿一般。
“你失態了。”盛戈說:“怎麼?終於忍不住了嗎?還是自負了多年的你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愚蠢。”
“這就是你的目的?!”張天冷聲,聲音中帶著自己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以爲我會相信這是真的嗎?!”
“你相不相信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盛戈不在乎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用俯視一個卑微的人的目光看他, 憐憫且鄙夷, 他笑道:“我只知道這些東西......起碼能讓你痛苦, 而你也如我所料的一樣, 不是嗎?”
“你果然是爲了她?”張天目光如刀, 聲寒如冰:“可即便如此,她也仍然是我的, 你所心心念唸的,生,不能在你懷裡,死,也仍然不屬於你......”
盛戈卻突然笑了起來,他搖搖頭,重新審視了這個問題:“你配不上程漪......”
張天彷彿被戳中了什麼激動了起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沒人比我更愛她!可都是因爲你......”你讓她念念不忘,你讓她連一絲機會都不肯給我......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你給過她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你所謂的膚淺的愛,抵不過你愛自己的千分之一,而她卻爲了這微薄可笑的愛,失去了性命,這就是你的愛,你的愛害死了她!”
“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她?”張天喃喃道,然後惡狠狠的擡頭,憤怒的目光如熊熊燃燒的火,頃刻可將人焚燒殆盡。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愛她!可笑的是,恐怕他的愛在她眼裡不值一文,至死,他都沒能走進她的心裡,至死,她的內心裝的都是那個叫盛戈的男人吧。
“你又知道什麼?!”張天盛怒。
張天面對他時,像是對著十世仇人,盛戈看了半晌,靜靜道:“我現在纔是真正爲你感到可悲......”
......
鄭微驚訝張天這個時候回家,不過也只是一瞬,立馬迎了上去接過他的外套:“這個時候怎麼回來了......”掛好衣服轉身,被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嚇了一跳,一股寒意自背後升起,喉嚨好像被人扼住,呼吸有些不順,她驚悸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忐忑:“阿天......你怎麼了......”
張天此時不知在想些什麼,神情有些怪異,眼神一動不動看著她,目光中透著冷凝,兩人一直這麼對視,鄭微心驚膽戰,如履薄冰,每個呼吸都異常困難,死死盯著面前神情混亂的人。
“爸......爸!”
張安婧叫了一聲。
她回來的時候就見父母站在客廳,氣氛詭異,不由得出聲。
張天如夢初醒,冰冷的目光來不及收回,聽到聲音轉向他女兒,看了一會兒才分辨出來人,慢慢垂眸,恢復了一貫的冷硬,“你怎麼回來了?”
張安婧被他帶著冷意的眼神嚇到了,餘悸未消,“我......回來拿文件的......”忍不住看了眼母親,鄭微臉上的驚懼也慢慢斂起。
“嗯。拿了之後趕緊走吧。”
“嗯。”她乖巧的點頭,轉身之後,撫著胸膛。
剛纔她父親看她母親的眼神,像是要......殺了她一般,令人膽顫心寒......
她安慰自己,怎麼可能呢?是幻覺......?
程諾看著不動聲色穩坐如山的顧先生露出了頭疼的神情,轉了轉眼睛跑到他的身邊:“恩......今天風和日麗......”
顧昔年瞥了她一眼。
“恩......今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哦?”
顧昔年往外看了窗外的陰天,配合的點點頭:“嗯。”
程諾手比劃了幾下,困難道:“所以你會不會有種衝動......”
顧昔年來了興趣:“哦?什麼衝動?”
程諾把他的腦袋推到一邊,“不是你想的那種衝動!我的意思是......是......你覺得咱們餐桌上人是不是少了一點......”
顧昔年眼睛亮了,想要摟著她,“是少了點。”
“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種了!”程諾小心的看他一眼,咳了一聲:“你說我們要不要和爸媽吃頓飯......”
顧昔年‘啪’的一聲合上了書,躺在吊椅上:“沒衝動。”
“喂!”程諾不滿的叫了一聲,見他仍舊閉著雙眼,小聲的吭了一聲:“那你也別拒絕的那麼快啊,我要怎麼和媽說......”
顧昔年睜開一隻眼,見她坐在一邊生悶氣,起身把她抱在自己懷裡,一隻腳支在地上,用了點力,輕輕搖晃著:“媽的話你可以不用聽,我和爸的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你要是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不過別這麼爲難自己。下次她再和你說的話,你什麼都不用說,告訴我,我來和她說。”
程諾趴在他胸口上看他:“那我這個兒媳婦做的不是很不稱職?”
顧昔年笑了:“你只要乖乖做好我的顧太太就好。當然,如果能伺候好我和孩子更好了。”
程諾忍不住笑了:“那如果我們以後的孩子和你一樣不孝怎麼辦?”
顧昔年挑眉看她:“那有什麼關係?我的後半輩子又不是和他們過。”
程諾揶揄的看他,顧昔年沉默半晌:“而且,他們不敢像我這麼對我爸一樣的對我。”
程諾一臉讚歎的看他,對他的話,她居然無力反駁。
她站起身拉他起來,話雖如此,可她都已經答應她婆婆了,明天就是公公生日,怎麼也要把他弄去的。
……
有一種人,任你百般撒潑耍賴,他自巍然不動的。更無論你是威脅還是色-誘了。不過顯然,顧昔年這樣的事情做得更是爐火純青,各種好處都得到了,身心上的,精神上的,末了還是木然的看著你,面無表情的吐出三個字,不可能。嚴守死防,固若金湯。
而節節潰敗的某人,抓耳撓腮,什麼辦法都使出來了,還是無法撼動饜足的男人半毫。
雖然那男人已經有所讓步,可離她的目標還是很遠啊……更可恨的是,她好像沒什麼能夠給他的了,交換條件跟不上,她哪來的資本和人家談判!
程諾捧著臉看對面的顧昔年,幽幽的嘆口氣,剛想開頭說些什麼,眼睛一直盯著菜單的顧昔年漫不經心的瞥了她一眼,在她張口前說道:“如果是勸我的話就不必了。”
點好菜將菜單交給服務生,顧昔年叉著手微笑看著程諾:“答應你去已經是最大的讓步,所以,你還是不要妄想今晚住在那裡。”
程諾泄氣的趴下,幽怨嘆口氣:“那是你父母,我跟著操什麼心啊……”她心裡抓耳撓腮,可她都已經答應婆婆了……
顧昔年皺眉:“坐好。”
程諾聽話的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不知道想什麼,一臉笑意的盯著顧昔年,撐著下巴,手指在餐桌上規律的敲著,像是算計什麼一樣。
她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笑容越發燦爛,停下手指,朝著顧昔年叫了一聲:“親愛的~~~~”
顧昔年聽著她像摻了蜜一樣的聲音,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表面面無表情,只是眼神防備的看著她,“嗯?”
程諾嫌棄的嘖了一聲:“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拍了拍旁邊:“過來,坐這裡。”
“有話就說,我坐這裡挺好的。”顧昔年嚴守死防。
“哦,這樣啊……”程諾笑瞇瞇道:“沒事,那我過去也可以。”說著真的跑到了顧昔年身邊。
顧昔年以眼神示意,你要幹嘛?
程諾不爲所動,待菜上來後,殷切的爲他佈菜。顧昔年時刻警惕的看著她,程諾哎了一聲:“你那是什麼眼神?”她溫柔道:“我就是想對自己先生好點,有這麼……驚訝嗎?”
顧昔年靜靜道:“不,是驚悚。”
嗨嗨嗨,怎麼能這麼說話!
顧昔年停下動作,轉頭看她:“坐這麼近你吃飯不成問題嗎?”
程諾厚顏:“秀色可餐。”
飯菜不食也可。
顧昔年不管她了,可是半晌又無奈的嘆口氣,抓住她的手,“手往哪裡放?!”
程諾的手被他握在手中,動彈不得,她垂死掙扎,換了另一個手,嘿嘿笑道:“你放不放手?不放我馬上喊非禮了啊?”
擺明了威脅他!
顧昔年瞇著眼睛危險道:“你以爲這樣就可以逼我就範?!”
程諾迎上他,不甘示弱:“您認爲呢?這裡不是家裡……”可以任你爲所欲爲,在家裡程諾鬥不過顧昔年,因爲他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可若是在外面,程諾保證,這麼多年的厚臉皮不是白練的。
在外面,顧昔年總得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兩人均沉默半晌,程諾笑著用眼神示意他往下看。其實哪裡用她示意,自己身體的反應他最知道不過了……
程諾安慰的親一下他的脣角,敷衍的安撫他的怒火,離他遠了一點,放聲威脅:“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喊了!我真的喊了!”
顧昔年沉下臉冷哼一聲:“你喊什麼?”
“哈哈。”程諾笑了兩聲,正色道:“我喊你對我耍流氓,嘿嘿,然後把你拉出來,一目瞭然……”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咳了一聲壯膽:“是你逼我的……”
顧昔年:到底是誰借她的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