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是中國漢字,寫的蒼勁有力,筆鋒遊走之間,透著一股蕭瑟,一股正氣,彷彿字是活的,長著一雙天神之眼,在晃晃天威之下,掌控全局,
彷彿字會說話,告訴他邪不壓正。
在打開盒子之前,山口龍一的自信,就已經(jīng)被自己的懷疑所動搖,作爲一個可以控制別人的大腦神經(jīng)併爲其創(chuàng)造夢境的高手來說,
最大的忌諱,就是對自己曾經(jīng)爲別人親手編織的夢境產(chǎn)生懷疑,一旦這種懷疑產(chǎn)生,那麼就像是一棟看似堅固的摩天大廈,瞬間崩塌淪爲泡影。
所以,內(nèi)心強大,相信自己,信念堅定,自信自立,這些雖然看似虛無縹緲的概念,對一個人來說究竟是多麼的重要,
這些情緒都是一種‘精’神力量的來源,都可以產(chǎn)生強大的信念,讓一個人做出許多自己不敢想象的事情。
人是一樣的,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時間是平等的,每個人每天都擁有著二十四個小時,可是爲什麼人要分出那麼多不同的等級,職業(yè),階層?
因爲思想,思想不同,信仰不同,信仰早就信念,信念早就‘精’神,‘精’神衍生力量,強大的力量,讓人自信。
從在王牌上寫下這三個字的開始,沈傲就相信再一次去日本瓦解天照神宮最後殘餘勢力的任務(wù)中,自己一定會勝利,
即使他知道遠在東洋海外的對立組織中,有一個強大的對手存在,儘管他曾經(jīng)聽過很多關(guān)於他的傳說,
但是在沈傲的心裡,不論對方多麼強大,當他決定執(zhí)行這次任務(wù)的時候,這一切都已經(jīng)是過去,真正強大的人,無所畏懼,所向睥睨。
山口龍一輸了,他輸?shù)牟皇亲约旱膶W(xué)藝不‘精’,也不是他沒有沈傲的自信,而是他的墨守成規(guī),讓對手有機可乘,
他輸在了對戴劍飛的長期監(jiān)視,自認爲對其瞭如指掌上,輸在了真的認爲自己的妹妹山口美代子已經(jīng)死了悲傷中,輸在了對自己身邊的兩個親信的過度相信上,
而這一切,這所有曾經(jīng)讓山口龍一認爲被自己完全掌控的情報,卻成爲了沈傲爲他編織的夢境時所用的一針一線,
沈傲就是利用這些他已知的不會發(fā)生任何變故的條件,編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其一點一點包圍在了裡面。
讓他在自認爲最最清醒的時候,進入了最最真實的夢境。
對於一個從來不做夢,或者專‘門’爲別人編造夢境的人,對可怕的莫過於,身邊的人,都在配合他,演一場永遠不可能醒來的夢,
因爲這個夢一旦醒來,也就是他的世界崩潰的時刻。
夢境和現(xiàn)實究竟相差什麼?其實兩者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當你從自己理想的世界醒來後,不敢相信自己曾經(jīng)所相信的一切。
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人還是身邊的人,只不過夢境與現(xiàn)實裡的人,對自己說的是相對於其中一個世界的謊言,
自己願意相信哪一種話,哪一個就是真實的世界,不願意相信的,就是夢境。
所以,當很多人感覺自己曾認爲的一切與自己的理想有所偏差之時,他們總是喜歡說,希望一切這不是真的。
山口龍一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可是他必須相信,因爲夢境再美好,他也必須醒過來面對現(xiàn)實,
在夢境裡,他在天照神宮的總部基地地下暗室裡殺了沈傲,在現(xiàn)實裡他沒有,即使他不願意醒來,
但是故事結(jié)束了,他必須要知道,寫這個故事腳本的人是沈傲,他不過是沈傲筆下的主角。
山口龍一從盒子裡拿出那張王牌,再次擡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三個人時,他們已經(jīng)變成自己真實的模樣,
或者說,他們一直都是自己的樣子,只不過,在山口龍一清醒的夢境裡,他們是山龍一認爲的樣子。
很多時候,人們在夢境裡越是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的東西,當他醒來之後,這些東西往往讓他不得不相信,因爲夢境是美好的,所以讓人癡‘迷’,
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讓人不願清醒。
正如山口龍一在夢境的邊緣產(chǎn)生的另其強大的自信崩潰的懷疑,夢裡的柳生已經(jīng)變成了現(xiàn)實中的沈傲,森田變成了自己的妹妹,活著的山口美代子,
而戴劍飛從來不曾死去,他正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只不過,從他臉上的神情中,似乎也表現(xiàn)出有一絲的難以置信,但是因爲站在他面前的人能夠讓他相信,
即使戴劍飛不去問,即使沈傲不解釋,他也不會去懷疑,他只會感覺難以置信,但是一切難以置信的事情,假如與沈傲這個名字扯上關(guān)係,
那麼一切就會變得皆有可能。
所以,此刻的他,只是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出現(xiàn)在面前的兩個人,安靜等,等待著他們辦了事情,來告訴自己這一切,正如他剛纔安靜的死去一樣。
即使他的心情十分‘激’動,即使他此刻已經(jīng)欣喜若狂,但是他願意‘花’費一生的時間去陪伴一座墓碑,還不願意‘花’這麼一點時間,來靜靜的等待她的迴歸嗎?
深夜,空無一人的街口深巷裡,四個人分別站在不同的位置,默然佇立,寒風捲著雪‘花’,不停的在四人的周圍繞來繞去,似乎在聆聽著四個人不同的心理,
此次此刻,一個人的心中充滿欣喜與好奇,一個人的心中被愧疚和無奈所佔據(jù),一個人的心中充滿了自信與執(zhí)著,一個人的心中充滿了失望與失落。
“哥哥.....”
山口美代子率先開了口,但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的妹妹已經(jīng)死了,不要再叫我哥哥!”
山口龍一閉著眼睛,心中的悲傷比寒風更加凜冽。
“哥哥,我在你的夢裡已經(jīng)死了,但是在現(xiàn)實中我還活著,你不該恨我,你應(yīng)該去恨那個給予你噩夢製造條件的人,
小的時候,每當我做噩夢,你就會來到我的身邊,讓我看著你的眼睛,然後‘摸’著我的頭,告訴我睡吧,然後我就會看到一個很美麗的夢境,
我知道,那些夢境都是你曾經(jīng)給我的。我曾經(jīng)問過你,你不會做噩夢麼?你對我說過,你從來不做夢,爲別人造夢的人,要永遠要保持清醒,要永遠活在現(xiàn)實中,
但是你知道麼?有的時候過度的相信自己所聽見的看見的,並認爲自己所認知的一起就是現(xiàn)實世界,其實也就等於是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一種夢境,
而幫助你聽見和看見的人,所給你傳遞的信息,有的時候,就會成爲爲你編織夢境的條件。
當這些條件變了,你就會感覺自己難以置信,甚至不願意去承認,認爲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只相信你所願意相信的東西,難道這就不是一個比夢境更可怕的現(xiàn)實世界嗎?
我知道你曾經(jīng)所瞭解的一切,都是從我們打入中國特事工地的間諜阿華那裡得到的信息,包括這次我被中國特工殺死的消息,也是他告訴你的,
現(xiàn)在我沒有死,所以你不願意相信,其實你不是不願意相信我沒有死,而是不願意相信阿華會告訴你虛假的信息,
這個虛假的信息,直接讓你所認爲現(xiàn)實世界扭曲了,你不願意相信,所以你寧可願意在你所認爲的現(xiàn)實世界裡沉淪不醒,
因爲在你所認爲的世界裡,阿華不會背叛你,但是現(xiàn)實是阿華真的背叛了你,你告訴我,什麼是現(xiàn)實,什麼是夢境?
難道我活著的這個消息,在你的心裡,還比不上一個阿華所告訴你的讓你繼續(xù)做夢的消息嗎?”
“你給我住口,他不會背叛我,更不會背叛組織,他是我們的英雄,是我們的驕傲!我不知道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麼?
也不知道那個姓戴的中國人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可以墮落,可以背叛,可以忘記我們的祖先,可以忘掉組織對你的栽培與恩情,更可以離開組織,但是你沒有資格污衊他!”
山口龍一看著山口美代子,冷聲說道。
“哥哥,我沒有背叛,也沒有墮落,更沒有忘記我們的祖先和組織的栽培,但是我是自由的,我有自己獨立的思想,父母給了我血‘肉’之軀,我會一生報答與感謝,
但是我不能讓他們爲我選擇我的人生,組織給了我栽培與榮譽,我也會感恩和崇敬,但是我不能讓組織決定我要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執(zhí)行讓我認爲痛不‘欲’生的命令,
我不想殺人,更不願意殺人,但是我的雙手上沾滿了人血,他們來自各個國家,各個民族,我從十歲的時候就開始爲組織殺人,
從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做噩夢,那些噩夢,是你用再美好的夢境,也無法填滿的地獄,那些人的冤魂,每天晚上都會在我的夢中來找我糾纏,
我很害怕,所以我變的更加冷酷無情,更加瘋狂的殺人,爲組織賣命。但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內(nèi)心是痛苦的,是冰冷的。”
“這是你的宿命,你無法選擇,誰讓你出生在一個情報忍者世家,你爲組織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的天照大神賦予你神聖的使命!”
“使命!?神聖!?”
山口美代子苦笑了一下,
“呵呵,哥哥,什麼叫做神聖的使命?殺人就叫做神聖嗎?侵略別人的國家,就叫做神聖嗎?”
山口龍一睜開眼睛,看了看她,又轉(zhuǎn)過頭狠狠的瞪著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著山口美代子的戴劍飛,說道,
“告訴我,這個人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才讓你變成這個樣子,居然讓你連組織賜予你的榮耀都不顧,你告訴我,他到底能夠給你什麼?”
“他能給我的很簡單,但是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這個東西組織無法給我,因爲組織根本不懂的這個東西的美好。
這個東西讓我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溫暖,讓我知道我的存在是否重要,這個東西讓我第一次感覺到我與這個世界的牽連,
讓我捨不得離去,癡‘迷’留戀。
這個東西就是他給我的愛,他能爲了我放棄整個世界,我就能爲他放棄所有的榮耀,他能夠爲死去,我就能夠爲他再活過來!”
山口美代子慢慢轉(zhuǎn)過頭,看著戴劍飛,眼中含著淚水,嘴角卻輕輕的浮現(xiàn)出一種幸福和滿足的笑容,就彷彿是在說,你爲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這些日子裡,
我一直都在暗中看著你,謝謝你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人真正的關(guān)心我,不是利用我,我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重要,
君爲我赴死,我爲君復(f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