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天義將手指放在女教授的鼻息前,果然感覺不到絲毫的呼吸,人已經過去了。
“爲什麼?”
奧斯古有些遺憾說道,“因爲她的身體已經被佔用了太長的時間,本身的生物能量已經被詹妮弗吸收了,她用吸收來的能量,操控了其他的試驗體!”
“我們可以再將這些人打暈,然後將詹妮弗找出來!”
奧斯古嘆了口氣,說道,“不行,這些人目前的狀態等於是在夢遊,如果你們現在將他們打暈,就等於是切斷了詹妮弗爲他們連接起來的只能讀懂命令神經,
然後他們的第二條神經就會自動的切換過來控制自己的身體,你聽說過人在夢遊的時候,如果被叫醒,會被自己正在進行的舉動嚇死嗎?
這是一種強大的心理無法適應產生的巨大落差,造成的心力衰竭,別忘了,他們是一羣普通人類啊!”
這個時候,奧斯古在與郎天義等人對話時,都是在用中文,乞連城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於是他手裡拎著狐刀,面對著接二連三從自己面前爬起來的像是夢遊一樣的人們,一時間竟也沒有了主意,只好將自己的後背死死的抵在石門上,
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人們慢慢爬起,向自己走來。
這時,那些重新爬起來的夢遊者,竟然做出一個整齊的動作,他們共同的轉身面向郎天義等人,同時紛紛舉起雙手,兩兩成對,掐住對方的脖子,
並閉著眼睛異口同聲的說道,“打開石門,否則這些人現在就死,一個不留!”
郎天義望著面前的場景,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凝重,彷彿自己被人戲耍了一般,心中被一種強烈的挫敗感所佔據,無盡的怒火無處發泄。
“怎麼辦?拿主意吧!”
馬文倩看向郎天義。
郎天義低下了頭,他真的沒有了注意。
“小郎子,別那麼一副沒出息的樣兒,他們拿這些人質來要挾你,這一局不算你輸,你說句話,六爺我把這些人質都幫你辦了,
殺人的錢我不收了,免費贈送,咱就爲出這口氣,將來你向組織交代,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我不怕,跟你沒關係!”
郎天義沒有回答,靜靜的沉默著,眼睛在那些互相掐著對方的脖子的人質身上慢慢移動,
一座江山萬古枯,古有西漢田橫五百士齊跳渤海,以殺身壯齊魯大地之氣節,南宋滅亡十萬將士崖山殉國,以成仁揚大宋厚土之國殤!
莊子雲,民不畏死,何以以死相拒?是氣節!
不論是西漢田橫五百士殺身之舉,還是南宋崖山三十萬將士的忠烈之節,他們都是自願之爲,
而如今將這眼前二十名普通人命,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此總結,人性何在?人權何在啊?
郎天義看著面前的仍然在昏睡的人們,彷彿看到了正在等待著他們回家的親人和子女,這些,不正是自己所要保護的東西嗎?
一個完整的,公平的,美好的,人性的情感文明,不是在犧牲人命的代價上建立起來的,如果是這樣,那就是中國特事工地的失職!
他沉默許久,長長的嘆了口氣,萬主任,我只能做到這裡了!
隨即向乞連城說道,“六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開門吧,放他們回家!我們認輸了!”
奧斯古和張冬陽紛紛上前說道,“不行,這會破壞整個計劃,現在是光照普世黨與月神救世黨決戰的關鍵.....”
郎天義不等他們說完,便將其二人打斷,說道,“共濟會是共濟會,他們會犧牲任何一個國家的人命來完成自己的目的,但是中國特事工地不會,
現在這裡聽我的!”
乞連城聳了聳肩膀,也是一聲長嘆,他向著站在一邊,仍然趴在混血王子後背上的龍三思無奈的說道,
“三姑娘,您也下來吧,看來您從一開到現在也都白忙活了,收拾收拾,咱該撤就撤吧!”
說完,他將身子從墓道的石門上移開,扭動機關,將石門慢慢的打了開來。
石門剛剛打開,一個人影順勢從外面滾了進來,他似乎是被一股力量扔進來的,
正好滾到乞連城的腳下,乞連城一把將其從地面上拎了起來,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逃之夭夭的金大腦袋,
此時的金大腦袋的樣子狼狽極了,面部鼻青臉腫,身上的衣服也被撕開好幾處,似乎剛剛被人暴揍了一頓。
緊接著就聽見外面傳來一個像是炸雷一樣粗獷的漢子的吼聲,“說,小郎子他們在哪兒!”
金大腦袋對那個吼聲表現的十分懼怕,他連忙抓住乞連城的胳膊,哀求著說道,
“六....六爺...救...救命啊,再打...就打死了!”
郎天義和馬文倩都對那個吼聲十分的熟悉,他們聽到那個聲音後,忽覺心頭一喜,
彷彿在即將溺水而死之際,一隻孔武有力的大手從水面上伸下來,將自己從水中拉起。
他們將目光向墓室入口方向移去,只見,一個高大魁梧像是金剛巨人一樣的影子,伴隨著“咚咚”的腳步聲,
從漆黑的墓道里逐漸出現在了墓室裡面昏暗的燈光映照之下,
在他的身後,還緊隨著一個清瘦單薄的影子,從影子上來人似乎是一個幽憐的女子,頭上扎著一個精緻的馬尾,
幾縷髮絲,從他的額頭前垂下來,他的左手拎著一把小提琴,右手拎著琴弓,彷彿是出自某位藝術家之手的手影沙畫,
就這麼突然的慢慢映在了墓室裡面昏黃燈光之下的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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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燕趙之地,解放軍第九軍區特事醫院。
林晴穿著一身整齊的軍裝,披著一件白大褂,正在特殊病患護理中心的三樓走廊裡面巡查著,
從她上次離開西藏距離今天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月時間,按照常理,正常的女人在開始妊娠期的第四和第五個月左右,
開始產生顯懷的痕跡,此時的林晴就已經漸漸步入了顯懷期,雖然她的身體從表面看上去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變化,
但是她卻無法忽略自己內心中的感受,畢竟是一個新的生命,正在自己的身體裡面孕育著,兩者的生命緊緊連接在一起。
每一個有了身孕的女人,與之前的自己都會發生巨大的心理變化,因爲從那一刻起,上天便將一份獨任而又神聖的責任與使命,
賦予在了她的身上,每一個女人,從這一刻起,變得偉大而神聖,這意味著一種生命的延續,和愛的傳承。
反映比較強烈的孕吐期過去了,林晴卻變得比平時更加敏感,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在她在過馬路的時候,要停下腳步不停的左顧右看,確保沒有了車輛之後才放心的走過去,
甚至在走路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將手掌護在自己的腹部,生怕有人會暗中打自己孩子的注意。
可是她越是這樣,越是發現有人因爲自己的舉動而對自己多加註意,她漸漸的發現自己變得過於緊張,
這種緊張的狀態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很有可能會讓自己產生心理疾病。
要知道,她現在的面臨的是一個要對全世界隱藏自己懷孕消息的處境,她不能對身邊的任何一個人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她不能對任何一個人絕對的信任,因爲,她知道在她的身邊,正潛伏著一個身份未知的特事間諜,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對著她和她腹中的胎兒虎視眈眈。
因此,她每天走在自己熟悉的每一條街道,路過每一間辦公室,經過每一條走廊,與每一張熟悉的面孔擦肩而過時,
都感覺自己在一個看似寧靜,卻危機四伏的叢林中行走,所走的一步都另她感到如履薄冰。
林晴雙手插著口袋,這是她慣用的姿勢,不過以前這種姿勢只是她單純的習慣,和大多數出色的醫護女軍官一樣,
但是如今她插在口袋裡的手,總是握著一把冰冷的手術剪刀,這把手術剪刀的冰冷,能夠提醒她時刻保持清醒,保護好腹中的孩子。
她走到伊莎古麗的病房前停下,站在門口透過窗子,向裡面看了一眼,安娜剛剛將窗簾拉開,窗子打開後,外面的清晰空氣隨風飄入房間,
潔白的牀單上,伊莎古麗穿著寬鬆的病患服靠在牀頭上,呆滯的目光直愣愣的望著前方,溫暖的陽光如同流水一般,潤灑在她的身上,
一寸一寸的撫摸著她淡黃色的頭髮,清瘦的臉龐。
“怎麼樣?今天她吃東西了麼?”
林晴推門走了進去,坐在伊莎古麗的牀邊,一邊替她梳理頭髮,一邊問道。
安娜轉過身來,將澆的水壺放在一邊,說道,
“嗯,剛剛吃完,但是....”
安娜聳了聳肩膀,“還是老樣子,跟以前沒有任何變化。”
林晴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多好的一個姑娘,這麼年輕....如果她不選擇這條路,或許她早就嫁人生子了....”
“林晴姐,你怎麼了?”
安娜有些不解的問道,她覺得最近的林晴有些反常,有些多愁善感。
林晴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道,“安娜,幹咱們這行,你後悔過麼?”
安娜天真的大眼睛翻了翻,“沒有啊,怎麼會呢?林晴姐你不是說過,咱們特事人員是光榮的職業嗎?我們身邊的人都是無名英雄,怎麼會後悔呢?”
林晴有些黯然神傷,自言自語的說道,“是啊,都是無名英雄,可是英雄都沒有好結果!”
“林晴姐,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林晴站起身來,替安娜整理了一下鬢角的頭髮,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說道,
“安娜,過一段時間,我可能會出去散散心,你能幫我照顧好她嗎?一直到郎天義回來!”
安娜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問道,
“林晴姐,你要去哪散心啊?要不要我陪著你一起去?”
林晴搖了搖頭,“哦,我只是有個這個想法,還不一定,我只是覺得這段時間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你不要亂想了,好好工作吧!”
說完,林晴轉身朝著病房門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