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郎天義和張鐵桿等人,也從木屋裡走了出來,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在那個動盪的年代裡,那些傳說中的人物,所經歷的金戈鐵馬的歲月,但是此時此刻出現的場面,不禁讓郎天義對萬青山的用人之道,更增添了一絲的敬佩。
不光是郎天義這樣本身就對萬青山有著崇高敬意的人,就是乞連成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嘆,萬青山這隻老狐貍一旦定下心來想要忽悠誰,那麼對忽悠的對象就是被他賣了,也得幫他數錢,簡直就是黑白兩道通吃,三教九流通交的中華神忽悠!
這樣的人一旦想要造反或者做出一些對國家不利的事情,那可絕對是一大禍害,難怪現在上面的人一直想要拿他開刀,這叫功高蓋主啊!
郎天義剛纔還在心中納悶,乞連城剛纔不是說外面的人羣當中還有和尚道士嗎?怎麼沒看見人呢?正想到這裡,剛一回頭,就見一名身上穿著制僧袍,鬍鬚白的老和尚,帶著兩名弟子,與另一名身上穿著質道袍的老道士,也帶著一名弟子,朝著這邊走來。
和尚的手裡拿著一張報紙,報紙上面的頭條內容就是川府之地地震的消息,他手中拿著報紙走到萬青山的面前,沒有任何客套,上來第一句就是,
“死了這麼多的人,這些畜生當真是罪孽深重,縱然是它們這些外來戶可以不受六道輪迴的約束,但衆生之上,蒼宇霄宙,總有天道惶惶!”
說話的老和尚正是前不久,萬青山去五臺山會見的絕塵大師樑正道,當年長江八宿的老班底之一。
老和尚說完,另一名與他一同前來的灰袍老道,也走到萬青山的面前,說道,
“當年的事情你不解釋,或許你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仔細想了想,當年的事情是對也好,錯也罷,都與如今這後世天下蒼生無關,如果此一戰,真的因爲我的一份餘力,而影響了全局,那麼我就是這個民族的罪人,也虧對於老祖宗授下來的這一身本事。”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接到臥虎藏龍密令而前來響應的人們,說道,
“正如你當日所言,我們這些老兄弟們也所剩無幾,或許過了此劫,我們剩下的人也就該大限將至,待到化作枯土之時,儘量少帶去一些遺憾吧!”
說話之人,是萬青山前不久去武當山會見的隱修道人邱無量,也是長江八宿之一,風水地脈玄門山河佈局的高人,說實話,萬青山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會來,不光是因爲自己因爲一些事情,有愧於他們,
也是因爲在當年的長江八宿老班底當中,邱無量、樑正道、屠九仙三人的性格最爲倔犟古怪,或許是藝高人膽大,除了萬青山之外,要屬這三人的本事最高。
不過他們二人此次前來,雖然是在萬青山意料之外,卻也是在情理之中,因爲上天降生了一些特殊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是有一定的安排的,所以這個世界上有些特殊的事情,註定是他們無法拒絕的。
所謂天下有道,生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所以要想成就一些大事,要想創造自己存在的價值,就在今世,就在現在!
萬青山與他們二人互相凝望著,腦海中的記憶迅速倒流,彷彿穿梭時空般,撥開歷史的塵霧,回到了當年那段崢嶸歲月……
剛剛剪掉了滿清辮子的萬青山,身穿剛發下來的北洋新軍的灰色軍裝,帶著鮮紅色的領章、大蓋帽、腰扎黑色皮製武裝帶,腳穿長馬靴,一身颯爽戎裝,站在九兵講武堂的點將臺上,
與站在臺下的年輕將士們久久凝望,旗桿上的烈旗在風中呼呼作響,身材矮小的關滄海站在自己的身後,他也穿著一身北洋新軍的軍裝,但是卻仍然留著不長不短的辮子,頭上帶著大蓋帽,在當時洋務運動在國家掀起一片浪潮的形式下,看起來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說到這個關滄海還是有點故事的,當時的他也是剛剛跟隨萬青山不久,萬青山好幾次告訴他大勢不可逆,眼下該做的是守護好文明和土地,融入新時代的大局,讓他剪掉辮子,
可是他卻不是一般的固執,說雖然滿清王朝覆滅了,但是自己深受滿清皇恩,是清廷讓他從要飯的變成了一員武將,又是清廷給與了他加入欽天閣的機會,這就等於是讓他獲得了第二次生命,所以他就留下這條辮子,就當是對那個讓自己人生轉變的時代,做個感念吧。
後來萬青山瞭解到,在加入大清特事組織欽天閣之前,關滄海曾經與一心擁護溥儀恢復清廷的被稱之爲“辮帥”的辮子軍領袖張勳,有過一段很深的交情,關滄海與張勳是同鄉,光緒十年二人一同在湖南參軍,
二人驍勇善戰,敢作敢當,深得軍中將領的喜愛,後來他們又隨清軍進入廣西參加中法戰爭。
晚清時期,二人被調入廣西提督蘇元春部,授予勇武參將的頭銜,再後來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張勳被四川提督宋慶調駐奉天,關滄海則被當時的欽天閣列爲參加甲午海戰的一批特事人員行列之中,攜帶絕密任務,
奔赴黃海蔘加中日甲午海戰,也就是在那場海戰之中,讓他的人生再次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裡且不多講。
總之,萬青山通過了解,知道關滄海的性格沉默少言,但卻忠勇可畏,有些事情不善於言表,但是心中卻清楚明瞭,他的身上有著典型的中國古代忠孝禮義和君臣思想,
行爲作風比較保守傳統,不太適應新時代的洋務事物,能人總有怪癖,故而,既然他喜歡留著辮子做個念想,萬青山也就隨著他了,畢竟想要爲將來的長江八宿組織,挑選出一批精英人物,是他向當時的中國最高政府機關要下來的特權,除了他自己以外,不受任何的管制和調遣。
當時的關滄海就像是萬青山身邊的副官一樣,他站在萬青山的身後,陪著他一同將想要挑選的精英們的名字挨個的點了一遍,而這些人的名字當中,就包含了後期的長江八宿,
這次的九兵講武堂點將,也是萬青山與他們當中很多人第一次見面。
良久,萬青山似乎感覺到了身體裡面的某種由回憶燃燒起來的熱血,在胸中激盪,他轉身走回到衆人中間,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再次穿上了那身戎裝,站到了當年的點將臺上,
他隱約中又聽到了頭頂的那面烈旗在風中呼呼作響,然後,他深呼吸口氣,朝著遠處從天際之間奔瀉而下的長白瀑布,望著遠方連綿不絕的萬里青山,大聲喊道,
“九兵講武堂,八宿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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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北京。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雨夾帶著川西地震的消息,澆灑著全國人們灰色的心。
商業街區的電視熒幕裡,不時的在報道著川西重災區的最新消息,大街小巷,人流和車輛不在嚮往日裡那樣川流不息,每當他們看到熒幕裡災區的畫面時,
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放慢匆忙的腳步,在原地留下片刻的駐足,擡起總是低頭向地麻木的頭顱,睜開被物質塗抹的迷茫雙眼,開始學會了一種叫做關心的情緒。
夜晚,細雨濛濛,某廣場上聚集了數千名年輕志願者和前來看熱鬧的民衆,他們在地面上點燃一盞盞蠟燭,圍成一個又一個心型,那些心型的火苗,一圈連著一圈,一環套著一套,在濛濛細雨下微弱的跳動。
爲了防止火苗被細雨熄滅,每一個人都用自己的身體爲每一盞蠟燭擋著細雨的垂灑,他們都不認識彼此,他們來自全國各地不同的城市,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的手都緊緊拉著對方的手,心連著對方的心。
廣場上的點子熒光屏幕裡,還在播放著從前方災區傳回來的近情,倒塌的樓房還在清理,仍然不停的有屍體從裡面被擡出,母親的懷裡抱著年幼的孩子、年輕的教師抱著兩名學生、
兒子用肩膀扛起坍塌的橫樑,在他的身下是年邁的老母親……
一個個血肉模糊,一個個慘不忍睹,在巨大的災難面前,他們是如此的渺小,生命如同螻蟻一般脆弱,但是他們在生死存亡之際,所做出來的舉動,卻比山峰還要高大。
畫面裡,一個小女孩兒被解放軍從廢墟中擡出來,長時間被重物壓著的雙腿,已經讓她麻木,感覺不到疼痛,她沒有哭,沒有鬧,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叔叔,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救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們,我現在腿好疼,等我好了,就跳舞給你們看!”
幾名年輕的解放軍戰士,聽了女孩子的話,又看了看她不斷在流血的腿,泣不成聲。
電子熒幕上的畫面,也牽動著廣場上每一個人的心,淚水在他們的臉色無聲滑落,整個夜幕之下一片悲鳴。
出租車經過這裡不敢鳴笛,生怕驚擾了這片悲傷的海洋,本來抱著看熱鬧心裡的過路人,走到這裡,也瞬間被籠罩在廣場上空的情感所感染,竟然也流出了淚水。
這種情緒就連他們自己也感覺驚訝,別人死了關我屁事,我怎麼也流了眼淚?我竟然還會有眼淚,而且是爲別人流淚,這也太扯了吧?我是來隨聲附和看熱鬧的,可是這淚水怎麼會是真的呢!
或許他們感覺不到,那是一種久違的,被塵封在心底的,確是本來就應該擁有的情感,在慢慢甦醒,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
曾經,在那片浩瀚的由無數靈魂種子所匯成的璀璨星河中,他們血脈相連,同組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