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臣與王子
第兩百六十一回他們的質疑
三更,人最睏乏的時候,也是警惕『性』最鬆懈的時候。16kbook小說網
聯盟軍大營外,一匹孤零零的白馬邁著步子慢慢走出,在行到大營外幾十丈後,馬上的白甫正要揮動馬鞭策馬前奔,就發現周圍出現了一個黑影,從黑影那魁梧的身材,還有手中提著的那柄長刀,白甫並沒有驚慌,因爲這個人他太過於熟悉了。
那人收起自己的長刀,放入背後的刀鞘之中,走到馬前,擡頭拱手道:“白先生。”
白甫看著杵『門』,下意識擡頭向周圍望去。
杵『門』留心到白甫這個動作,低聲道:“白先生不用看,此處只有我一個人。”
“是嗎?”白甫反問,眼角的餘光落在自己右側的遠處。
“是。”杵『門』肯定道,又問,“白先生爲何深夜離營?”
“我奉命前往龍途京城。”白甫也不掩飾自己即將前往的目的地。
“蜀南王的命令?”杵『門』反問,今天的杵『門』很是反常,表面上充滿了尊敬,可實際上語氣中滿是質問。
白甫當然留心到了杵『門』的反常,也清楚這幾日內杵『門』一直悄悄跟隨在自己的左右,注意著自己的動向,這幾乎是一種監視行爲,但他清楚那只是杵『門』的個人行爲,並沒有受到其他人的指示,換言之,如果是他,在發生了這種事之後,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畢竟聯盟軍敗局定,下一步該如何走?所有人都等著如今手握著聯盟軍軍權的白甫。
“和蜀南王無關,是我自己授命自己前往,這個回答將軍是否滿意?”白甫盯著杵『門』。
透過面具,看著雙孔中的那對深不可測的雙眼,杵『門』微微低下了頭,尋思了許久,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如今聯盟軍前有皓月國大軍,後方便是江中的土地,我們再退,就會棄百萬江中百姓的『性』命於不顧,要退嗎?還是要戰?”
“戰?難道戰至一兵一卒,最後被皓月國大軍徹底吞噬?杵『門』,這場戰爭纔剛剛開始。”
“僅僅是個開始?那麼皓月國大軍的屠殺也僅僅是一個開始?”杵『門』咬牙道,眼前似乎看到了聯盟軍撤退後,江中大地變成了皓月國大軍創造出的人間地獄。
“杵『門』,兵法也分快慢兩種,如今我們快不能快過皓月國大軍,那麼只能將我們的未來賭在時間和戰線上面,如果皓月國大軍的戰線被拉長,我們便有機可趁,到時候……”白甫剛說到這,杵『門』便搶白道。
“到時候……該死的人都死了,再也沒有聯盟軍這一稱謂了,皓月國大軍不是正期待著這一切的發生嗎?白先生,我不懂兵法,我只是一個會聽從命令上陣殺敵的武將而已,你告訴我再多,我也沒有辦法去理解,我只想知道你爲何要走,你走了之後,誰來接任軍師一職,還是敬衫?亦或者我們趕到北陸關下,就是爲了撤退,或者是……眼睜睜看著鐵甲衛和天啓軍消失。”杵『門』說了一堆鋪墊的話,終於在結束時將心中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從表面上來看,天啓軍和鐵甲衛的潰敗與蜀南軍無關,實際上蜀南軍根本沒有直接參與這場戰爭,僅僅是鼓勵和遠觀,就像是人養了獵狗,給獵狗餵食後讓其與一隻老虎廝殺一樣,但獵人卻根本不幫忙。
有勝算嗎?毫無勝算。
“杵『門』,你只是一名武將,所以這些事並不需要你『操』心,你回營休息吧,明日……蜀南王就會率親衛到達親自指揮,下一步應該做什麼,我會告訴他的。”白甫堵住了杵『門』的嘴,也不回答杵『門』提出的任何問題。
杵『門』也不點頭,只是拱了拱手,轉身就走,沒有走幾步,在白甫胯下戰馬邁了一步前蹄後,杵『門』忽然轉身,看著白甫的背影說:“白先生,你曾經告訴我的那些天下大統,人民安居的話,還算數嗎?”
算數。杵『門』用了一個孩子纔會說出口的詞語,就如同是一個孩子在詢問自己的長輩,曾經許下的要給自己買玩具的願望是否能實現。可天下大統,人民安居並不是玩具,那是每個人對生活的最根本的需求。不管在什麼時代,總會在大街小巷看到那些在進行著戰爭遊戲的孩子們,他們按照傳說中的故事,扮演著正義和邪惡的一方,對這類遊戲樂此不疲,僅僅是因爲這些個孩子從未經歷過戰爭,不知道戰爭的可怕,如果他們知道,那些故事中高大威武爲國捐軀的武將形象將會立刻『蕩』然無存。
“算數,一定算數,不過我卻不能保證徹底實行那件事的人就是我,明白嗎?”白甫側頭說,沒有月亮的夜晚,人的身影在眼中總是模糊的,就好像一入夜,雙眼就會自然滲入眼淚一樣,從外,而不是從內。
“白先生,我相信你,我也天下的百姓能信你。”杵『門』說。
白甫未說話,一直等待杵『門』離開,消失在營『門』口,盯著營『門』口燃起的火把喃喃道:“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一定……”
白甫說完,調轉馬頭,策馬向龍途京城的方向奔去。離開後,遠處樹林中的卦衣和張生兩人走出來,看了看兩個方向,卦衣舉起手揮動了一下,立刻從樹林中奔出一隊斥候疾奔向白甫的方向,一路追蹤而去。
白甫的身份成『迷』,他到底是誰?如今這是卦衣心頭最大的疑問,這個人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也不知他是爲何要輔佐盧成夢,有這樣雄才大略的人,偏偏不以真面目示人,很明顯他的利益心並不重,虛榮心和利益心不重的人,纔會自己戴上面具躲在暗處,潛心策劃著一切。就算沒有謀臣在身邊,卦衣和張生也判斷出,蜀南軍這一次離蜀基本上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告訴天下人,所謂的聯盟軍根本無用,最終還是蜀南軍來挽救這個天下,同時慫恿著天啓軍和鐵甲衛與皓月國大軍決一死戰,這樣一來,可以達到兩個目的,其一削弱那兩方的實力,其二從戰役中尋找到皓月國大軍的弱點,如今從白甫離營來看,似乎蜀南軍找到了,接下來就應該剝下白甫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誰。
“斥候營的人可靠嗎?他們可是蜀南軍中挑選出來的人,如今你讓他們去跟蹤蜀南軍的軍師白甫,不怕泄密?”張生有些擔心,甚至原本打算是自己前往追蹤。
卦衣淡淡地說:“可靠,那是就近軒部的人,『混』進蜀南軍中的,因爲斥候營中的軍士大多數平日內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實際上斥候營的人數,所以多二三十人他們察覺不了。”
“難怪。”張生有了些許的笑意,“下一步怎麼做?”
“我去盯緊天衝,還搞不明白爲什麼天佑宗要派他來蜀南軍,明日蜀南王來了之後,你想辦法接近他,搞清楚下一步蜀南軍的目的是什麼,是戰還是撤,不過我估計撤的機率至少有六成以上。”卦衣盯著白甫離開的方向。
“蜀南王是個怪人,白甫也是個怪人,怪人之所以叫怪人,就是因爲沒有到最後的時候,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我覺得戰的機率很大,畢竟納昆軍就要到了。”張生道,就在他看向的遠處,就是納昆大軍浩浩『蕩』『蕩』的隊伍,一日前,斥候就帶回了納昆軍即將到來的消息,想必皓月國大軍也同樣得到了消息,現在就看納昆軍是有備而去,故意往皓月國大軍佈下的陷阱中鑽,還是繞開陷阱,直奔北陸關下……
距離北陸雄關百里之外的官道,官道兩側行走著納昆虎賁騎的騎兵,在大道中間的馬車運送著石炮和輜重糧車,負責押送這些火炮和輜重糧車的阿木雷有些擔憂,前幾次的失敗經歷讓他『精』神無時無刻都繃得很緊,擔心埋伏,擔心伏兵,擔心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況且這樣大規模的行軍,毫無辦法掩飾自己的行蹤。大概是因爲焚皇知道北陸關下還在苦戰的原因,皓月國大軍也衝不出聯盟軍所謂的“包圍圈”分兵來攻擊虎賁騎。
北落巡視完車隊,拍馬要趕向前方,被阿木雷伸手拉住道:“將軍,軍中盛傳聯盟軍敗了,此時我們再去,有什麼用?”
北落搖搖頭,聯盟軍戰敗的消息早幾日就由探子傳了,而且將廖荒之死說得無比慘烈,爲此焚皇還專『門』設臺帶領全軍將士拜祭了廖荒的英魂,雖說他是敵人,但納昆的規矩是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只要是條漢子,是勇士,他們便會永遠敬重。隨後,焚皇又告知全軍,聯盟軍還在關下苦戰,目的就是爲了鼓舞士氣,告訴軍士們,聯盟軍等待著的唯一救星就是他們納昆軍,所以納昆虎賁騎知道聯盟軍首戰大敗,但軍士們卻不知道所謂的聯盟軍被迫撤離北陸關下,且聯盟也即將土崩瓦解。
“有沒有用,到了才知道,你怕死?”北落輕笑道。
阿木雷搖頭:“我不怕死,我只怕屈辱。”
北落拍了拍阿木雷的肩頭:“不會的,再也不會了。”
阿木雷轉過頭,盯著在一輛馬車中喝酒吃『肉』,抱著一個『女』人的諾伊,那個風刃部落貴族的孩子,心智不全,手段殘忍的傻子,皺起眉頭:“焚皇陛下怎麼會讓這個掃把星跟來?”
“我們還需要貴族們的支持,沒有他們,陛下也休想發兵。”北落道,“好了,你看好馬車,我到大隊前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