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空落落,歲月去堂堂。
除夕,一年中最後的一天,整個京城異常熱鬧起來,整個京城的禁軍也隨之調動將京城重重圍起,爲的便是有刺客趁除夕之日魂入宮中,這是先皇定下的規矩,並且這個規矩還要持續下去,一直到這個朝代的結束。
一早,我帶著肆酉跟隨王子登上了皇城的主樓,遙望整個京城。這是一座已經有數百年曆史的城市,幾經戰火……我一直在想,爲什麼人總喜歡將自己親手創造的東西再毀滅,難道是因爲人們喜新厭舊的個‘性’?厭“舊”,爲何就要毀滅,爲何就容不下那個所謂的“舊”,如果沒有那個“舊”,又如何能承托出這個“新”。
除夕,也是辭舊迎新……
王子坐在皇上的身邊,等待著大將軍廖荒和賈掬的兒子凱旋而歸,給他們英雄的禮遇。皇上已經下旨,破例將廖荒一族劃歸皇族,享受永世的富貴。在王子身後,站的是兩位已經完全落魄的王子,北陸王子和商地王子,兩個已經失去了曾經封地之王資格的人,已經快淪落爲王子家臣的傢伙。
曾經各自佔地爲王,如今卻已經成爲了大王子身後的兩隻木偶,眼中無神,連走路都好像是在隨風而動,而納昆王子帶著自己的‘精’銳虎賁之騎坐鎮邊疆,蜀南王子悠然自得地繼續在那個擁有秀美風光,完全能自給自足的大山之內,屯田養兵,無所事事。
王子從登上這主樓之時,臉上便保持著一種等待的微笑,並且不時地回身往皇宮內看上一眼,這個動作在我身邊的肆酉也做了很多次。
我低聲問肆酉:“還未入夜,不用著急。”
肆酉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彷彿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正午剛過,京城北‘門’方向就異常熱鬧起來,皇上忍不住讓人攙扶著站起來,幾乎都要將身子探出城牆之外。
廖荒……回來了。
十匹雪白的大馬帶著耀眼的白光從北‘門’方向‘射’出,拖著那一道道地白‘色’痕跡向主樓衝來,主樓上文武百官都忍不住大聲叫好,而京城的百姓更是歡呼雀躍,用早已準備好的鮮‘花’爲這十道白光鋪出了一條七彩之路。
各‘色’鮮‘花’的‘花’瓣隨風在整個京城的空中飄動,本是白茫茫一片的京城,又變得‘豔’麗起來。能登上主樓的嬪妃、宮‘女’、‘女’官們看到這一幕都驚訝不已,但都盡力壓制著自己那種‘激’動得心情,將自己的雙手握緊。
那十道白光,在我們眼下急速地奔走著,眼看就要來到主樓之下,主禮官已經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那面大旗,只待廖荒一行人一道,便鳴響皇室的禮炮,即是爲了迎接廖荒,又是爲了向天下宣告,從此之後,廖荒便是這皇宮內的一份子,皇族中的一員。
當主禮官那面大旗高高舉起,等待著最後那一刻時,一名王子府‘侍’衛狂奔上前,護臂上的鱗甲已經被割開,一路跑,護臂之上那道痕跡中的血就順著手臂四濺而出,文武百官慌忙讓路,宮‘女’都驚叫著四散跑開。王子府‘侍’衛快跑到王子麪前時,兩名禁軍飛奔上前,一名瞬間制住那‘侍’衛,另外一名的刀刃已經放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那‘侍’衛喘著粗氣,吼道:“殿下卦衣反叛”
‘侍’衛話一說完,主樓上所有人都呆住了,主禮官手中的大旗也停在了半空中。王子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隨即問:“什麼?”
兩名禁軍依然沒有放開那‘侍’衛,只是制住他的禁軍將捏住他後頸的右手放開,讓他能稍微舒服一些。
那‘侍’衛看著王子,一副‘玉’言又止的模樣。
王子似乎明白了,什麼,走到那‘侍’衛面前,竟單膝跪地,俯身在他嘴邊。
我看著王子的臉‘色’從驚訝逐漸變成了憤怒。
王子聽完之後,依然保持這那姿勢,只是輕聲說:“放開他。”
兩名禁軍沒有任何動作,而是擡頭看著皇上,皇上盯著王子,沒有任何表示。
王子抓住兩名禁軍的肩膀,怒吼:“放開他”
兩名禁軍依然一動不動,因爲他們只會聽命一個人——皇帝。
皇上微微點頭,兩名禁軍放開‘侍’衛,王子要將‘侍’衛扶起……‘侍’衛忙靠在一邊,自己靠著牆壁慢慢起身。王子徑直走向我,但卻埋著頭,走到我面前後,低聲說:“跟我來。”
王子說完之後,轉身便走下城樓,我跟在他的身後,又擡手示意肆酉去扶起那名禁軍跟隨我們一起。
王子走到城樓樓梯口,轉身疾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道:“父皇,兒臣府中有些瑣事,待處置之後再回主樓陪父皇賜封廖荒大將軍。”
皇上面無表情:“是何事?”
王子道:“兒臣的家事。“
皇上:“家事?你已經和朕分家了?“
王子又說:“父皇,兒臣口誤,而是府中的家醜,處置之後兒臣會詳細告知。”
皇上扭頭又看向主樓之下:“去吧。”
王子起身,轉身大步向我走來,然後又疾步走下樓梯,雙手握拳,拳縫中似乎隱約能看血絲……
卦衣反叛?這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天下誰都會反叛,但我相信唯有他不會,因爲他有一個永遠不會的理由,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個理由到底是什麼。
下了主樓,王子翻身上馬,還未集齊‘侍’衛,自己便拍馬向自己的府邸而去。肆酉將那名‘侍’衛‘交’與其他人之後,走到我身邊,看著遠去的王子,輕聲問:“到底……”
我打斷她:“沒有親眼所見,不要妄下結論,更不要隨意猜測,去了便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肆酉點頭,我翻身上馬,肆酉牽過一匹馬,立即拍馬趕上王子。
只是一個拐角,王子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王子那匹北陸名駒果然名不虛傳,我們所有人在其後追趕,連他坐騎揚起的灰塵都沒有看到。
王子府越來越近,喊殺聲也越來越近,就在快到之時,從路邊出來三隊禁軍,一隊手持盾牌利斧,一隊緊握長矛,還有一隊分佈在兩側,箭已在弦。
王子停在那隊禁軍面前,高喊:“讓開”
禁軍隊長從隊中走出,來到王子坐騎之前,拱手道:“殿下,皇上下旨,封鎖宮中所有進出道路,不能隨意進入,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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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冷笑一聲,直接拍馬而過,雖然皇上下旨封鎖道路,連王子也不例外,但並未說過王子要是衝路,到底該如何處置?所有禁軍瞬時間讓開一條大道,讓王子過去。我見狀,忙也拍馬趕上,從那個空隙中一穿而過,肆酉也緊跟其後,我回頭的時候,王子身後所帶的那些‘侍’衛卻已經被攔在後面。
王子府前,橫七豎八地倒著十來名‘侍’衛,無一例外都是頸脖中刀,一刀斃命,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王子下馬,快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看了我一眼,要緊牙向府中走出。
我和肆酉隨王子在府中穿行,所到之處,都能看到‘侍’衛的屍體,走到大廳之時,看見一名腹部被‘插’進一柄長刀的‘侍’衛還勉強地想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喘著粗氣。
王子疾步上前,問:“人呢?”
那名‘侍’衛用手指著後‘花’園的方向,隨後閉上眼睛,死後手依然高舉著,指著那個方向……
王子起身,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刀,握在手中。
肆酉也俯身撿起一柄長刀,緊貼在我身後,我看著她搖頭:“不用……”
肆酉不肯,依然緊握著長刀,隨我慢慢走向後‘花’園。
剛進後‘花’園,便看到幾十名手持各種武器的‘侍’衛正攻上後院那堵高大的城牆,在城牆之下,站著兩名身穿勁甲的‘侍’衛,他們已經渾身鮮血,身中數箭,卻依然還在拼死抵抗,就在他們頭頂,城牆之上,站著渾身銅甲全是刀痕,濺滿鮮血的卦衣……
那兩名‘侍’衛雖然武藝高出其他‘侍’衛,但終究也體力不支,漸漸地落到下風。
王子看著卦衣,卦衣也用冷冷地眼神看著他,兩人對視良久,王子突然大喊道:“卦衣”
卦衣稍微擡頭,直視王子。
一名‘侍’衛頭領,捂著‘胸’口,踉蹌地跑到王子麪前,跪下道:“殿……殿下,小人護主不力……”
王子並未看那名頭領,依然看著卦衣,問:“護主?護哪個主?”
頭領頭深埋:“王妃……”
王子渾身一震,自嘲式地笑了笑道:“本王一直以爲只是訛傳,沒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
王子說完之後,沉默片刻,又說:“讓他們停手,本王又話給卦統領說。”
‘侍’衛高呼:“停手”
那些本如‘潮’水般涌向城牆地‘侍’衛又慢慢地退回了回來,幾乎沒有人沒有負傷,但所有人眼中都寫著兩個字——恐懼
在他們退開之後,在城牆邊上兩名‘侍’衛腳下又看到了八具屍體,那些屍體雖然穿著和王子府邸‘侍’衛一樣,但頭盔上的紅纓都已被取下,我一擡頭,看見卦衣的頭盔抓在手中,頭盔中也已沒了紅纓。
十人……不十一人……將王子府邸中數百名‘侍’衛戰至只剩下幾十名,這些十一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