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沉香山,公望山莊。
智囊堂內除了大‘門’主一人之外,不見一個人影,但整間智囊堂內卻多了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幾乎佔據了一半多的智囊堂。桌子之上擺著一個‘精’心製作的沙盤,這是大‘門’主讓莊中的‘門’客協助所作出的東陸的縮影,和智囊堂上所掛的那張巨大的畫卷一樣,也標註了各方勢力所在的位置,不過更多的是在沙盤之上還有細心編制出來的網狀物件,類似天空,在那些網狀物件之上還掛著一些垂下的繩索,繩索上都綁著不同的寶石。
大‘門’主站在沙盤旁邊,面帶笑容地盯著那些寶石。每一顆寶石就代表天上的一顆星辰,而那顆星辰則代表天佑宗的其中一名‘門’主。在沙盤上龍途京城上方懸掛的是英明星天任;鎮龍關上方懸掛的的是文曲星天心;蜀南上空懸掛的著是天弼星天輔;北陸上空懸掛著的是武曲星天輔……
大‘門’主‘摸’著自己的一根手指,繞著沙盤慢慢地行走,來到江中與商地的‘交’界處,泉眼城上空,將手中的一枚寶石掛了上去,然後笑了——那是貪狼星天英。隨後大‘門’主又將代表破軍星天衝的寶石掛在了蜀南和江中的‘交’界處,這才滿意地後退了幾步,可當他目光落在到如今上空還依然什麼都沒有的納昆時,卻皺起了眉頭。
這是唯一一個天佑宗沒有‘插’手進入的勢力,曾經試過數次都沒有辦法將人放進這個地方,原因很簡單,因爲納昆人非常排外,並且對外來人相當警惕,就連那些去做生意的殤人商業協會的行商都會遭到他們的嚴密監視,更不要提要魂進去一個天佑宗的‘門’徒。當然,換言之,要想辦法讓一個‘門’徒魂入納昆軍中,其實並不難,難就難在如何在短時間之內能夠接近焚皇,替他“出謀劃策”。大‘門’主原打算的是早年讓天任魂進去,因爲天任本身就是一名納昆人,可偏偏天任卻在龍途京城站穩了,沒有辦法再調遣到納昆軍中,再者一名天佑宗的‘門’徒要潛伏在一方勢力統帥的身邊,勢必要有一個前提條件,那便是這方勢力本身的內‘亂’所導致。
龍途京城,雖然沒有了皇帝,但還有攝政會,政變之後重開的攝政會,都是一些安於現狀的舊臣,這些舊臣都手握朝中的所謂大權,一個個勾心鬥角,看似都聽命於相國溪澗的命令,但‘私’下卻誰也不服氣誰。再說那天啓軍,廖荒和賈鞠本應該是這個‘亂’世之中最好的組合,一文一武,多年一起征戰,有著深厚的友誼,但在日漸形成權利隔閡之下,廖荒已經逐漸不信任賈鞠。蜀南境內,雖然天蓬沒有接近蜀南王盧成夢,卻以另外一種身份隨時監視著蜀南軍的一舉一動,只是因爲神秘的盧成夢沒有給任何人機會能夠接近自己身邊而已,但在‘亂’世之中要找到這個機會是遲早的事情,畢竟蜀南軍已經揮軍進入了江中,佔了龍途京城的‘門’戶武都城。
如今已經名存實亡的反字軍就是一個被*控下最終走向滅亡的勢力,在大‘門’主的眼中這一方所謂的勢力實則就是一個草臺班子,勾心鬥角不斷,根本不需放入一個‘門’主入內,只需要讓一個‘門’徒魂進入就可以掀起風‘浪’。如今,宋家剩下的三姐弟還在佳通關內茍延殘喘,並不是大‘門’主還想留著他們,只是這裡已經逐漸成爲了計劃中的一個試煉場,霍雷的任務沒有完成,而白蘭也在其中爲關內逐漸燃燒起來的火星加了一桶火油,希望能夠徹底燃燒起來。
大‘門’主手中還握著兩顆寶石,分別代表著剩下的兩名‘門’主,左輔星天苪和廉貞星天禽,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放入納昆軍之中,散發出應有的光芒,因爲這兩人看上去就和納昆軍格格不入。連普通的納昆人都沒有辦法騙過,更不要提焚皇身邊的大祭司,那個叫阿克蘇的傢伙。論智慧,如今東陸之上,白甫應該排第一,也許是因爲他的神秘,讓大‘門’主覺得這個人不容輕視,連天佑宗的實力都沒有辦法查清他的真實面目,更不要提天下其他人。並列第二的應該是賈鞠和阿克蘇兩人,但如果只是按照個人智慧來計算,他們應該並列,換言之按照整體的智慧而言,阿克蘇應在賈鞠之上,畢竟焚皇是徹底相信自己的這個大祭司,在將他當做自己心腹的同時,阿克蘇也是焚皇身邊最好的兄弟和朋友。
阿克蘇……如果天柱在,或許根本就沒這麼困難,他可是天佑宗裡最聰明的人,如果他能在,加上自己的腦袋,什麼阿克蘇、賈鞠之類的在我眼中只是螻蟻一般的東西。大‘門’主想到這,深深嘆了一口氣,從袖筒裡抖落出一枚五彩顏‘色’的寶石來,那枚寶石代表的則是他一直想要找回的那名“叛逃”的祿存星天柱。
那個傢伙到底藏在什麼地方?遣人找遍了整個東陸都沒有見他的身影,難道真的如那些‘門’客所推斷的一樣,已經暴屍荒野了嗎?不,不會,他是一個非常珍惜自己生命的聰明人,不會那麼容易就將自己的使命‘交’還給老天。
“大‘門’主,應該喝‘藥’了。”一個聲音在智囊堂外響起。
一個用托盤端著一碗湯‘藥’的人‘門’客恭敬地站在那,自從白蘭離去,進入了佳通關之後,這熬‘藥’的事情就‘交’予了這位大‘門’主連姓名都不知道的‘門’客。
大‘門’主點點頭,示意那‘門’客將‘藥’端上來。‘門’客將托盤端到大‘門’主的跟前,微微俯下身子,將托盤舉過頭頂。大‘門’主端起‘藥’碗正要喝,卻看到那‘門’客直盯盯地看著那‘藥’碗,好吞下了口水,好像那‘藥’碗中的湯‘藥’無比美味一樣。
大‘門’主笑笑,將湯‘藥’一飲而盡,隨後將空碗放在托盤之上:“這種東西你不會想喝的。”
‘門’客不敢答話,收起碗後邁著小步子,慢慢地走出智囊堂,剛走出便端起碗將裡面剩下的那幾滴湯‘藥’滴在了自己的口中,還有深呼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在智囊堂內的大‘門’主根本不需要走出去看便知道那‘門’客此時做了什麼,從他剛纔看大‘門’主‘藥’碗的表情,加上在‘門’外腳步聲突然停住,隨後又響起,這些很容易就能推斷出那位‘門’客必定是將‘藥’碗之中剩下的湯‘藥’全部捲入了口中。
人人都想所謂的長生不老嗎?但那可能嗎……想到這,大‘門’主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很大聲,整個智囊堂內只回趟著他一個人的笑聲。笑得那麼地狂妄,但在狂妄之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無奈。
長生不老的法子,早在很多年以前大‘門’主就開始研究,但在那些“天賜之書”中發現了一個讓他無比絕望的事實,根本就沒有可能長生不老,只要是人,活到一定的年齡,必定會魂歸天際。那些湯‘藥’,其實也是毒‘藥’,雖然能在一段時間內保持人的身體不會進入蒼老的狀態,但一旦停止服用,即便是一個年輕的壯漢,也會在短時間內變成一個老頭兒。
想必,那個天柱現在也已經成爲了一個老頭兒吧?
大‘門’主伸手‘摸’著自己的健碩的身體,心中很清楚那健碩的身體內隱藏著的都是一些毒物,雖然那些熬‘藥’人並不知道那些‘藥’包之中到底是什麼東西,可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後,恐怕所有人都會反胃嘔吐。其實當年自己又何嘗不是那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目標,大‘門’主也不例外,即便是被那些‘門’徒稱之爲最接近神的人,也同樣困‘惑’,總是在無數次惡夢之中驚醒,夢中那些渾身鮮血的人都是揮舞著雙手向他奔來,向他索要自己的靈魂,其中他還清楚地看到了一些曾經死去的天佑宗‘門’徒,而在那些亡者的身後,還站著盧成家的人。
那些人都身穿著皇室的穿著,雙目深陷,顴骨高凸,一副沒有吃飽,被活活餓死的模樣,與身上那些華貴的衣服完全不搭,就如同是那些庶民穿上了皇室的服裝一般。
夢中,大‘門’主就站在那,任憑那些亡者血淋淋雙手在自己身上來回拉扯,他直盯盯的看著那些盧成家的人,大聲喊道:“這就是宿命,你我都逃不開的。”
從皇室亡者中走出來一個人,大‘門’主清楚地看見那人穿著黃袍,頭頂珠簾皇冠。是天義帝,就是在政變之中被殺死的大滝皇朝的最後一位皇帝,天義帝慢慢地走到大‘門’主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沉聲問:“你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嗎?”
天義帝的話讓大‘門’主先是一愣,隨後自言自語問道:“我自己是誰?”
“對,我自己到底是誰?”
天義帝的冷冷地目光最終從大‘門’主的身邊移開,然後飄回了那些盧成家的亡者身邊道:“這個隻手遮天的傢伙,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我到底是誰?我到底要做什麼?誰讓我這麼做?
猛然間,在夢中大‘門’主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同時夢中的其他亡者也逐漸消失,什麼都沒有剩下,只是無盡的黑暗將他整個人給吞噬,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
“我是爲了整個東陸,爲了天下,爲了天下,爲了天下……”
大‘門’主從夢中的回憶中清醒過來,盯著那個東陸的沙盤喃喃自語道,又似乎在不斷地重複著一個若干年前就埋下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