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香既然堅持回振江早已作好了最壞的打算,幾天沈家的種種,她也料到了,只是真的鬧到如此,她還是心痛,痛的不是因爲捨不得離開沈家,是真的捨不得離開沈欽,而現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裡?如今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一般,感覺他們的洞房花燭,他們之間的百般柔情,如做夢一般,如果不是身處沈府,她還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
要離府的那天,沈夫人突然派人來說,其他人可以跟著四奶奶走,就是衛嬸子不行,還未醒呢,如果帶著去,不知讓人家如何他們沈家不留一點情面,還是讓衛嬸子留在沈府,來人與洛沉香僵持了好一會兒,洛沉香沒辦就答應留著就留著,沈家人是看著洛沉香一個個走出沈府的,等她們走遠了,去洛沉香屋裡瞧著時,哪裡還有衛嬸子的影子。
“奇了怪了,一個昏迷也看不住,還會憑空消失了不成?”沈夫人氣得摔了杯子。
那些日常負責盯稍的小丫鬟們戰戰兢兢地跪著,“今早她們收拾東西時,婢子們還看見人躺在牀上呢,四奶奶幾人出去時,我們也是看著她們出門的,當時並未看到她們帶著衛嬸子,見她們都出去了我去她屋裡看,已經空了沒一個人了。”
“廢物,養你們有何用?”
“是啊家主,奇了怪了,四奶奶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離府的,她是怎麼帶人出去的,難道她會變戲法?”連秦媽媽也想不通。
“一個個笨得像豬一般,人家早就帶出府了,讓她在人不知鬼不覺中把人弄出去你們都沒察覺,你還真是吃素的。”
“可是,婢子一直盯著,直到今天早上還見到衛嬸子的呀!”小丫鬟還在想不通。
秦媽媽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這幾日,你可有近身看清衛嬸子的臉?”
“有,有,有的。”小丫鬟支支吾吾的。
“說實話。”秦媽媽瞪目大呵道。
“頭幾日是有的,婢子找理由去看望,可是後來幾日,四奶奶屋裡的藥味太濃了,特別是衛嬸子滿身藥味難聞死了,所以婢子想著,一個昏迷之人,不能怎麼樣,所以,所以……”
小丫鬟話還沒說完,沈夫人已大喊道:“給我拖出去了,打,打死爲止。”
“夫人,念她還小,就饒了她吧?”秦媽媽替那小丫鬟求饒道。
“那換你替她受著如何?”
秦媽媽不敢再發聲了,那小丫鬟再怎麼求饒沈夫人也無動於衷,其他人被震懾得瑟瑟發抖,不知所措,沈夫人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剩下的人也落不得什麼好下場,打的打,發賣的發賣。
“看來那次做什麼道場只是個藉口,我這個兒媳好手段,看來我小看她了,讓她擺了一道。”
“四奶奶能事先把衛嬸子弄出去,對於她房裡婢子的一死一傷的事是不是看出什麼端倪了?”
沈夫人更恨了,撰緊拳頭。
出了沈府,就有歐陽家派來的人接應,一行人馬不停蹄連夜奔波趕往振江去了,沈府倒是沒有派人追趕,他們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就安全趕到了振江。洛府已被查封無法居住,又與沈家已鬧得如此不堪,洛沉香只能投靠外祖父家歐陽信,歐陽信夫婦自從失去女兒後,身體已大不如前,現在歐陽家裡外全靠大兒子歐陽城主持。
聽到外孫女洛沉香要到了,歐陽信老兩口強撐著身體柱著拐在大廳裡等著,“來啦,來啦,大姑娘來了。”當聽到前門探聽的家僕過來稟報時,兩人相互攙扶著食用顫顫巍巍地走來門口等著,果真看到風塵僕僕的外孫女。
他們分開不過半月,再見時已是物是人非。洛沉香見到外祖父母,他們的變化讓她簡單不敢相信,兩老纔剛過花甲之年離開時兩人身體還很健朗,不過是兩鬢有些白髮,可是如今全白了,特別是外祖母曾氏一下子蒼老得猶如耄耋之年。洛沉香向他們飛奔而去,曾氏甩開柺杖,抱住外孫女,“我可憐的兒啊,我的肉啊”的痛哭起來,洛沉香已是泣不成聲。看得旁的人也忍不住抹淚。
“我這是造什麼孽呀?老天將報應到我兒身上,如今我已是入土之人何不如也將我拉了去,如今讓我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老天不公啊!”
“可憐兒我的俊兒和欣兒,他們能有什麼罪過,就他們早早的去了,蒼天啊!”
“如今讓我的香兒孤苦伶丁的讓她怎麼活呀?”
老夫人本來身體就很差,過於悲痛怕有什麼三長兩短,同時也擔心洛沉香一路奔波已非常消耗體力,如果再沉浸於哀傷之中身體更受不了。所以趕緊過來勸解。
等曾氏緩過來後,仔細瞧瞧外孫女時,才發現,她不是一般的消瘦,而已是瘦得不成人樣了,那小臉還沒她的巴掌大呢,更是非常難過,用枯瘦如柴的手不停地摩挲她的臉:“才十幾天的功夫,這沈家怎的就讓你變成如此境況了?”
“我沒事,外祖母別擔心,可能是這幾天趕路沒胃口,過幾天緩過來就好了。”
在沈家這十幾天,洛沉香幾個遭受多少變故,承受多少悲痛,受到多少不公與委屈,是怎麼過來的。見到歐陽家人,莖兒藏不住了,真想一股腦倒出來,“沈家老夫人,啊!”話剛冒出來,腰間就被一邊的玲兒擰了生疼,連忙住嘴了。
曾氏忙問道:“沈家老夫人怎麼香兒了?”
“郎君就這兩天參加殿試了,婆母想他不能來我獨自來擔心而已。”
“你婆母對你好嗎?”
“很好的,不過有些嚴厲而已,他們家畢竟人口複雜嘛,沈家就她震得住。”
洛沉香的舅母陸氏還是看得出端倪的,知道洛沉香說的並非真話,她不說是顧及老人的身體怕她更加難受。她連忙勸道:“人也見到了,這麼好好的嗎?”說到“好好”兩個字連她自己眼眶都紅了。
“臨湘院那裡兒媳已經帶人收拾好了,香兒這連天趕路定是非常勞累,母親就先讓她去好好休息吧。”
“對對,祖母就讓表姐先去休息吧。”歐陽萱也跟著勸道。
臨湘院是歐陽琳還在閨閣中時居住的院落,後面雖然出嫁,那裡還保持原樣,曾氏讓下人定期打掃,以便女兒攜帶家人回來時居住。
“哦,你看外祖母是老糊塗了,見到你只一心與你說話,都忘記了你奔波勞累。你就先好好歇息,日後我們再好好說話。”曾氏自責道。
“孫兒沒事,倒是外祖母身骨子不好,還要在這兒等著,那您先去屋裡躺著罷,帶來的東西亂七八糟的是要先收拾收拾一下。”
洛沉香等人攙扶著外祖母到她屋裡,將她服侍睡下,又說了一些寬慰的話,纔出來。
臨湘院裡,歐陽城夫婦將歐陽萱兄妹三個及其他人支開後,詳細問了京都裡的事。
歐陽城夫婦聽了洛沉香述說在京都發生的事,簡直駭人聽聞,同時驚呼道:“什麼?穗兒被打死了,衛嬸子也重傷還未醒?”
“我就奇怪,回來怎麼就少了她們兩個。”舅母陸氏道。
歐陽城憤憤道:“這些人簡直就是魔鬼,就爲了不讓你和姑爺見面就可以草菅人命,他們怎能這樣?”
“這幾天你是怎麼過來的,我可憐的兒啊。若是大姑子在天上知道你受到這樣的苦,不會知道有多難過。”陸氏抱著洛沉香傷心道,這外甥女雖不是親生,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們感情一向深厚,聽到洛沉香在沈家的處境後也是非常難過。
想不到讓你嫁到沈家原來是送進去豺狼虎豹屋呀!”歐陽城攥緊了拳頭。
“他們沈家竟然如此無情無意,又都是些吃了人不吐骨頭的,沒什麼可留戀的,既然他家放話,讓你不要回去,以後想辦法和離就是,他們當真以爲洛沉沒了,你就沒有了依靠任他們作賤,還有舅父呢,還有歐陽家,我們也不怕他們。”
陸氏:“你看你,出嫁時,多水靈的人兒,如今都不成人形了,這幾日先不要想那麼多,先把身子養好了,我們再作打算。”
“嗯,聽舅父舅母的。”洛沉香乖巧回道。
因洛沉香幾人纔回來,歐陽城夫婦也不好再問什麼話,吩咐家裡的下人好生伺候就出去了。
回到屋裡,兩口子在那裡唉聲嘆氣,當初出嫁時,全家喜樂融融,風風光光地震驚整個振江城,才時隔半月,就已是家破人亡讓人悲憐。如果沈家會疼惜真心維護著也就罷了,誰知竟是這樣的人家,如今能給予依靠的也就他這個舅父了。歐陽城也不相信他妹夫是哪樣的人,瞭解他十幾年了,他很清楚他的爲人,他絕對不是。爲什麼會在洛府裡搜到那些稅銀?爲什麼官府押送他們去京都問罪不走陸路偏選水路?爲什麼偏偏又會意外沉船?如今就算還沒受審定罪也被迫背上貪贓枉法的罪名,他就是覺得疑惑重重。
還有當初是沈家主動求親匆匆定下婚約,急著迎娶,如今一發生變故就棄如敝屣,就算他妹夫真的是犯法,可是香兒是無辜的,怎麼忍心傷害一個剛剛痛失親人的人?還百般阻撓他們夫妻見面,還鬧出了人命,難道他們沈家不怕官府查辦定個草菅人命之罪。
“老爺,你在想什麼?”陸氏見夫君回屋後,一言不發還在想事情。
“我就覺得妹夫突然獲罪非常蹊蹺,妹妹他們沉船葬身江河中也是很疑惑並非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