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詩集錄》出來後,洛沉香的名聲大噪,上門求親的更多了,在閨閣中也興起了讀書作詞,有些父母也拿著自家女兒的詩詞到清溪拗找陸雲釗,也想讓自己的女兒一舉成名,從而能嫁個好人家,可都被無情的退回來了,畢竟才華是除了後天的努力最重要的是具有先天的天賦,不是學學就成的。上門造訪者太多,陸雲釗乾脆出門躲清靜了。
沈欽特意拿一本放在沈雲之的書房裡,還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其實這本詩集沈雲之早已看過了,因爲是前內閣大學士陸雲釗編撰的,所以他也很關注,所以當他看到書房裡也有這麼一本時,想著肯定是四兒子拿來的,年輕人比較喜歡擺詩弄詞的,所以也沒覺察到兒子的用意,隨手拿起丟到一邊。這本詩集裡面收錄的詩詞確實不錯,尤其是洛景白的女兒洛沉香,獨佔鰲頭,想不到那麼低調的洛景白他的女兒如此有才華。洛沉香及笄禮那天,他也去了,見過那姑娘,生得美麗溫婉,端莊典雅,再看她寫的詩,詩如其人。想想他家的幾個庶女不及人家一二,這些年他只重兒子的教育,尤其是四子沈欽,他覺得女兒嘛,不用那麼有才,識幾個字,懂點音律,會女紅就成,所以對幾個庶女的教育沒那麼重視。
沈雲之正走神時,夫人梁氏端著蔘湯進來。見夫君坐著發呆,輕咳兩聲,把沈雲之的思緒拉了回來,“哦,原來是夫人啊。”
梁氏把蔘湯端到沈雲之面前關心道:“是不是衙門的事兒多累著了?剛熬的蔘湯趁熱喝吧。”
沈雲之瞧著他夫人端來的蔘湯還冒著熱氣,接過來喝了,擦擦嘴道:“以後這些事放給底下的人做了就行了,夫人何必如此勞累。”他們夫妻二十年了,兩人都從少年步入中年,他從當年翩翩少年郎變成了油膩的中年大叔,他夫人也從纖肢柳腰的大家閨秀變成體態豐腴的貴婦,二十來兩人相敬如賓,梁氏持家有方,沈家的後院他很少過問,全部交由夫人打理,所以沈家一直很和睦。“我哪放心,你和欽兒獨自在振江這一年來蕭姨娘是怎麼照顧你們的?兩人比在上京時清減了不,當初我還放心把你們父子倆交給她呢,看來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梁氏埋怨道。
“是是是,誰都沒有夫人你能幹。欽兒在長個兒,當然瞧著要清減了。我呢水土不服,這段時間才緩過來的。”
“你就會爲她說話。”梁氏這麼說,沈雲之只能緘口,倒不是他說不過樑氏,而是他不想在這無謂的問題上過多計較。見夫君不說話,梁氏問道:“剛纔老爺在想什麼呢?”
“哦,剛纔瞧著書桌那本《江城詩集錄》想了一些事兒而已。”沈雲之又喝了一口蔘湯。
梁氏幫助夫君按按肩頭,“一本詩集而已有什麼想頭,單理衙門的事都夠你受的了。”
“夫人可不知,這本詩集是由前內閣大學士陸雲釗收錄編撰的,與一般詩集怎可同比。”沈雲之又將那本詩集拿出來遞給他的夫人。
“那個曾經殿前紅人內閣大學士陸雲釗,他來振江了?”梁氏一臉驚訝。
“嗯,來了兩三個月了。這小老兒清高得很,到這裡後很少見人,有不少人去找他都閉門謝客。”
“文人嘛,一向自視清高的,老爺何必在意,再說了他如今已不是什麼內閣大學士了。”
“夫人有所不知,雖然他已請辭出來遊歷,可他有多少學生遍佈大興國,有幾個還是在重要中樞,這個人不容小覷。說不定哪天聖上想起又複用了,也未必可知。”原來這個纔是沈雲之吃了閉門羹還堅持不懈的原由。
“這樣說來,讓欽兒去拜他爲師,就算他不正真授教掛個名也成啊。”對於梁氏說來只要對她兒子好的無所不利。
“這恐怕難,那老頭脾氣怪得很,不是誰的賬都買的。”
“總要試試嘛,如果欽兒入他門下,說不定還博得美名,說我們欽兒師門清貴,不趨炎附勢。可,話說回來,這陸大學士不是正得聖寵嗎,怎會突然請辭?”梁氏雖然是婦道人家,她一心爲兒子謀算,可也足夠理智,不是那種不腦門一熱就不瞻前顧後之人。
“是他兒子暴病逝世之後,他過度悲傷一病不起,於是請辭養病,聖上體恤就同意請辭了。他雖然離開京都幾年,聖上還是時常念起的,所以等他修養差不多可能還會再詔回起復。”
“那此便好,像他們那種文人,既然已遠離朝堂,他又曾是從高位下來的,他當然不會理會老爺,如果讓欽兒自己去,說不定他會看得上欽兒。”
“再說吧。”
梁氏隨意翻開那本詩集粗略看了一下,見有個叫洛沉香的詩有好多首,隨口唸著:“洛沉香?”蹙眉。
“嗯,這姑娘寫得不錯,看來很合陸老先生的意,收錄這麼多她的詩。是我下屬的女兒,人挺不錯,長得好文才也了得。”沈雲之隨口誇道。
“老爺見過此女?”梁氏問道。
“見過,我還參加過她的及笄禮。”
梁氏不語,開始梁氏見姜氏來探口風后,以爲她那小子會按奈不住直接來跟她提起,誰知卻不見有任何行動,而是乖乖地回學院唸書去了,她想會不會是知難而退,可她瞭解他兒子,他可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所以她也是憋著大招等著呢。
夫妻倆人說了一會話,梁氏就出書房了,她手裡還拿著那本詩集,她倒要好好讀讀了,知己知彼嘛。同時她也好奇,能讓兒子喜歡上的人,又得夫君誇讚的姑娘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沈夫人梁氏帶上那本詩集回到她自己房裡,仔細翻閱起來,秦媽媽見夫人那麼認真的看書,她倒來一杯茶放到梁氏邊上恭候在一邊,靜靜地站立著,不敢打憂夫人的清靜。秦媽媽是梁氏的陪嫁丫頭,自小就服侍梁氏,她的脾性秦媽媽最瞭解,當她家夫人安靜想事兒時,是不容他人打憂的,夫人不主動說出來的事,她從不多嘴去詢問和打聽,只有夫人需要與她交談或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需要她幫助時,她纔會說話,而且從不說廢話。三十多年的主僕關係了有一種默契,秦媽可謂是梁氏最忠誠的奴僕。
秦媽奇怪,她家夫人自從嫁到沈家成爲當家主母后,很少閱讀這些詩文書籍了,她現在看得最多的是家裡的賬簿,家裡大大小小事務都是她親自打理,從不假手於人,家中也有些得力的姨娘可她不讓這些姨娘粘點半丁的家事,幾年前也有一兩個不太安份的,都被夫人治得服服貼貼的。幾個庶子和庶女都不讓這些姨娘自己教養,她擔心由她們自己教養難免會生出異心,所以大都是她親自教養。今天夫人如此認真閱讀這本詩集,心裡肯定裝著事兒,夫人不提她也不好多嘴。
梁氏看了一會,就放下書,拿起茶水喝起來,靜靜發了一會呆,外面小丫鬟過來稟報:“請示夫人晚膳是擺在前廳還是在各房裡吃?”秦媽媽問梁氏:“夫人您看,您是要在房裡吃還是到前廳吃?”
“到前廳吃吧。”沈夫人揉揉額頭說道。小丫鬟得了指示自去安排了。
秦媽媽瞧見了過來給梁氏按按太陽穴,“如今四哥兒也大了,現在越發上進,又是最孝敬您的,您也不必勞心勞力地,有些小事情就手放給她們也管管,不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秦媽媽其實知道梁氏在頭疼什麼,可是她不好明說。
“她們倒是想,可我能放手嗎?如果放手了還不讓她們胡來,那沈家可就亂套了。本想著煥兒成了家,我也能省點心有個幫手可以騰出手了,可那煥兒婦媳一副小家子氣,眼見短,哪能成爲當家主母的料?”梁氏嘆道,因她大兒子人愚鈍,又沒有功名,所以那些高門有才能的嫡出女兒都不願嫁與他,好不容易說成一個,雖也門當戶對,可卻是個庶女,畢竟沒有正經教養,行事作風都是一副小家子作派,她也沒法了,只要大兒子沈煥能有個後代,以後自己這個祖母親自幫他教養,未來也有個依靠。“你說到欽兒,如今我最頭疼的就是他的事兒了。”
“四哥不是在學院好好讀書嗎,老爺也時常檢查他的功課,老爺也說了四哥的學業很好,明年可參加春闈考試了。老爺對四哥的要求一向都很苛刻的,他都肯定了就不會差。”秦媽媽裝著不解。
“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我擔心的是這事兒嗎?”梁氏生氣道。
“婢子不敢揣度主人的心思。”秦媽媽忙向梁氏鞠躬道。
梁氏擺手“得了吧,你不是猜不出我的心思,而是不敢多嘴吧?”梁氏猜對了秦媽媽的心思,“我不怪你”
“如今欽兒也大了,心裡有個喜歡的姑娘也屬正常,可是就怕他太較真,不顧自己的前程。”梁氏在秦媽媽面前不也想藏自己的心思,說出來有個人能與她一起分擔也好,現在兒子那裡也沒在他們面前明說,所以她也不好在老爺面前提起這事,到時又說她聽風就是雨。
“四哥兒心裡有人啦?”秦媽媽問道。
“嗯,我也是道聽途說,還沒確認呢,那天顧夫人問我有沒有中意什麼樣的人家,我想著肯定是欽兒讓她探口風來了。”梁氏說起那天顧夫人姜氏聊的事兒。
“會不會是夫人多想啦?”
“我感覺不會錯,如果沒有那些傳言,我就當她是無意提起,可是那些夫人跟我說的應該不會是亂編亂造的,無風不起浪,她們的兒子與欽兒可是同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知我們四哥兒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姑娘,被他瞧上的也不會太差吧?”秦媽媽好奇。
“欽兒能看的人確實不會差,你當我們欽兒是什麼人兒,什麼樣的姑娘都會入他的眼?頭疼就在這兒,姑娘是不錯可就是家世差了,如果是一般的姑娘我也好找她的錯處讓他歇了這份心思,偏偏人家也不差,你看吧連前內閣大學士陸雲釗都欣賞她的才華。”梁氏將詩集遞給了秦媽媽,秦媽媽拿起一看,“洛沉香?可是老爺屬下的那個洛大人家的姑娘?”
“正是。”
“你安排個人好好地打聽這個姑娘,她的行爲處事,到家裡家外的事,越詳細越好。”梁氏吩咐道。
秦媽媽行禮“婢子知道了。”
小丫鬟過來稟報:“前廳的晚膳已準備妥當請夫人入席。”
秦媽媽扶著梁氏去前廳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