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旦夕,馮家村由繁盛轉爲蕭條。
鰲山燃盡,煙花謝幕,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爲求自保,各奔東西。
青山間,綠水上,一葉扁舟,隨波逐流,舟上一抹月白長身,迎風孤立。
一個勁裝男人,急奔而來,到了岸邊也不曾住腳,縱身一躍上了扁舟,直到月白男子身後,才站定躬身:“小師叔祖,找到了馮氏所說的山谷,不過有人在那裡布了陣法,良古無能,不得而入。”
現(xiàn)如今,還在馮家村徘徊不去的,除了如子墨這等別有用心的人之外,還能有誰
聽了顏良古的回稟,他不曾改變姿勢,聲音也是淡如止水:“師父曾言,我?guī)熜值苋耍饔兴L,二師兄尤擅陣法,赫連翊乃其傾囊相授的嫡傳弟子,所佈陣法,你破不開,也在情理之中。”
顏良古略顯焦躁:“方圓百里密佈赫連翊的暗衛(wèi),百里外便是晏國要塞,不久前剛剛調來十萬重兵,馮氏舉村遷移,此事不出兩天定爲赫連翊所知,石陣不破,只怕錯失良機。”
子墨不做聲,顏良古一聲嘆息,又道:“小師叔祖心慈手軟,若非不忍見馮氏慘遭屠戮,以幾百數(shù)千衆(zhòng)換天下人太平,只要再等三天,姜太后和晏國新君急調的三萬衆(zhòng)便會繞過赫連翊重兵,取偏道來此,待到那時,量他二人插翅難逃。”
卻聽子墨輕笑出聲:“她不曾失憶。”
顏良古沒聽清:“什麼”
子墨聲音恢復縹緲:“就算馮氏不走,赫連翊也會由旁的途徑獲悉我們找來,留馮氏一衆(zhòng)在此,徒增冤魂,而姜氏與晏新君調來的這五萬衆(zhòng),不過是送羊入虎口。毫無意義,。”
“良古去攔住那三萬精兵”
子墨平淡無波道:“這三萬,是死士。”
“那該如何是好”
子墨擡頭看天。風起雲(yún)涌,他從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我來此,只爲一個人的死活。”
旁的事。不在他所關心的範圍亂世湮華紫筱戀喜夜色四合,子墨終於闖進石陣。邁進赫連翊一手打造的世外桃源。
安靜祥和,處處透著凡夫俗子夢想中的幸福,是令人心悸的美好。
其實,經(jīng)了人間煙火後,漫漫長夜,他也曾有過幻想自己若是個普通的凡夫俗子,該有多好
舒爾聆聽。蟲鳴鶯啼外,間雜輕微腳步聲,是女子在行走。
心抽跳兩下,循聲而去,遠遠望見,一個穿著雪白寬袍的女子,青絲散在身後,一腳踏進水中,向前伸出雙手,微微俯身。寬大的袖擺和身後的青絲垂曳在水面上,賞心悅目的美。
輕柔嗓音鑽進耳中:“都跟你賠了不是,還一直不理我,小乖。你也太不乖了,再這樣,我就不陪你戲水,回去睡了。”
此聲此語,透著天真爛漫,哪有半點冷血嗜殺的痕跡
悄無聲息靠近的子墨怔了片刻,擡頭看去,對上那條黃金大蟒幽幽的眼睛。
它認出他來,猛地擡起尾巴,重重砸上水面,濺出水花無數(shù),是要提醒扶楚。
子墨從悸動中抽回理智,快速逼近,出掌直擊扶楚後心,他的那株曼陀羅華仍沁著血色,據(jù)此,他敢斷定她沒有恢復。
如此的嬌弱,他一成掌力便可令她回天乏術,了斷,眨眼之間,就這麼簡單。
咫尺之遙,她驀地轉身,與此同時,外袍脫落,內裡,空無一物,紅脣勾笑,聲音嫵媚:“夫君,我美麼”
本就沒放多少內力,他很容易收住掌勢,端端定在距她胸口一指遠的地方。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可他不知道,她的美也有殺傷力。
他竟不知所措。
她始終閉著眼,笑容燦爛,微微偏著頭,似正在用耳聆聽:“夫君太壞了,竟要嚇我,難道不知,小乖防著你呢”
話落,雙手捧住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腕,輕輕向她懷中一帶,在他沒有防備時,掌心突然貼上一片溫潤柔軟的所在。
那是她的一隻乳。
他輕顫,她脆生生的笑:“夫君這是怎的,竟抖成這個樣,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的事,怕妾身怨你”
叫他怎麼回答
她笑得更媚,向後退了一步,左手仍握著他手腕,右手已向他伸來,貼上他心口,聲音比腳下的水還柔:“怎麼捨得讓你不快活呢”
色不迷人,人自迷
“奴兒”是赫連翊緊張的呼喚。
子墨循聲偏頭,瞬間,頓覺胸口一麻,手心涼了,嘩啦啦,扶楚被那黃金蟒卷著腰身迅速退離。
她臉上仍掛著笑,可聲音卻是冰冷的:“有毒,快跑,遲了,小命不保。”
大不了,同歸於盡。
聽他邁步,她笑著補充:“已錯失良機,何不快快退去,你不畏死,難道也不畏堯天老兒一生心血付之一炬”
她已被黃金蟒帶到對岸,身後傳來赫連翊怒吼聲:“什麼人,膽敢偷看我奴兒洗澡,不要命了”
稍一運功,一口血嘔出,原來她將一根冰針刺入他的舊傷口,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無法保證全身而退,何必與赫連翊硬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師父一生心血,或許當真不保。
他也有軟肋,她看得分明,深深看她一眼,到底選擇放棄。
子墨奪路而走,赫連翊正要追他,忽聽扶楚喊了一聲:“凌羽。”
隨即軟軟的倒進水裡,赫連翊立刻止步,轉身跑回去看她:“奴兒,可有傷到”
子墨腳步亂了半拍:原來,她管赫連翊叫凌羽。自嘲的笑了笑,同一計,他中了兩次,說出去,怕是沒人會信。
赫連翊擠開冥王,抱緊扶楚,將她上下打量,眼中無色,只有擔心:“我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你不在,很怕。”
她伸手摟住他的頸項,將頭埋進他胸口,喃喃:“不過身上黏膩,出來洗洗。”
他摟住她,以下巴輕蹭她溼漉漉的發(fā):“我以爲你想”可這話只說了半截,便沉默,只是將她越摟越緊。
赫連翊沒有說出的後半截,扶楚也不追問,她只是柔順的縮在他懷中,即便被他勒得快踹不過氣來,也不曾反抗。
許久,好似突然想起來,低柔道:“你說好不好笑,那人管我叫什麼楚的,好像和我不共戴天的仇恨,想要殺死我,我是你的奴兒,怎麼會是什麼楚呢”
赫連翊一顫,低頭看她:“他那麼說”
她綻開笑容:“還說我裝傻。”
赫連翊抖得更厲害,老半天,只擠出含糊不清的一句:“幸好,你還在。”
他的手腳虛軟,泡在水中許久,才恢復過來,將昏昏欲睡的扶楚抱回房間,替她擦乾身子,蓋好被子,守著她睡去,才轉過身出門,壓低聲音命令被他擋在門外的冥王:“好好守著奴兒,若她掉了一根寒毛,就將你扒皮燉湯。”
冥王端出懶得搭理他的姿態(tài),扭著臃腫的身子,大搖大擺鑽進門。
赫連翊盯著它走進門,突然做了個揮拳動作,磨牙:“可惡,要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好好修理你。”
嘴上發(fā)泄後,大步離開,繞到僻靜處,朝天發(fā)了一枚信號,隨後走進石陣,排好引路標記,回返那僻靜的幽谷,靜靜等待。
不過兩刻時,吳泳便趕了來,赫連翊微微瞇眼,若是換做平日,接獲信號召喚,至少也得半個時辰才能見到吳泳,何況還是半夜,看來,情況有變。
不待赫連翊發(fā)問,徑自彙報:“臣下發(fā)現(xiàn)馮家村異動,派人徹查,發(fā)現(xiàn)有兩股精銳勢力急速逼近,已自行調派一萬騎兵進行攔截,想來陛下和王后行蹤已暴露,衆(zhòng)臣請示陛下,可會即刻反攻”
即刻反攻就算時機尚不成熟,不過憑他本事,也是勝券在握,可一旦回朝,這神仙般美好的日子怕不復存在。
沉吟片刻,赫連翊低聲道:“增派至巴等國的大軍可調齊”
吳泳恭謹?shù)溃骸耙颜毡菹旅茉t,分批取道宋境開往巴國。”
赫連翊點頭:“姜氏忙於應付東陽餘孽和朝臣質疑,狐丘和姒黛忙於內訌,以巴爲首的小國以爲孤已死,疏於防範,此等良機,不容錯過,孤明早帶王后轉往他處,待大勝之後再回朝。”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誰能說出個不來
吳泳應聲離開,赫連翊仰望天空,良久,自嘲一笑,喟嘆:“赫連翊啊赫連翊,你真是越來越不墮落了。”
再看一眼星子,不早了,明個一早還要做飯,飯後就搬家,沒空休息,洗洗睡去。
被窩裡的嬌妻尚裸著,想想就獸血沸騰,洗乾淨了,一陣風似的衝進房間,沒想到鵲巢被鳩佔,他真怒了,一把揪住冥王翹起來的尾巴稍,捏緊,咬牙道:“欺人太甚,別以爲我不敢燉了你”
冥王尚不及反應,扶楚忽然翻了個身,自被子下面伸出腿壓上冥王。
白嫩修長,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鼻腔一熱,不妙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