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要求是面面俱到,可再怎麼俱到,,也不該到了這種程度罷
是哪個心術(shù)不正的傢伙準備的,分明是在對他進行打擊報復(fù),存心跟他過不去,一人高的香,試問尋常百姓,誰家有
扶楚將高香擺在他身前,砰地一聲合上門,赫連翊的視線從緊閉的門板移到那嫋嫋青煙上,額角青筋又開始撒歡的蹦,他發(fā)現(xiàn),這根香不但高得離譜,燃得也是格外的慢,結(jié)果這一晚,冥王纏著扶楚睡在香軟的大牀上,赫連翊可憐兮兮的蹲在房檐下,看著怎麼燃也不盡的高香,憋屈了一整夜。
人要倒黴,天也來欺,黎明時分,竟飄起一場細雨,赫連翊擡手拂去髮絲上的水珠子,發(fā)狠:“先發(fā)配了備香那廝,接著讓廚子呈上一本詳解蟒蛇烹調(diào)方法大全,最後一定要狠狠修理那個蠢女人?!?
“修理誰”
赫連翊猛擡起頭,瞧見身著素色窄袖襦裙,抱臂環(huán)胸,倚門而立的扶楚。
晨曦穿透雲(yún)層,端端落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即便不是飄逸的廣袖薄衫,沒有露出驚世的絕美容顏,可此刻的她仍能給人一種飄然若仙的感覺,赫連翊嚥了一下口水,一本正經(jīng):“奴兒,你幻聽了”
扶楚:
她沒有追究他那狠話的詳情,仍是慵懶的形容,與他淡淡說道:“哦,對了,今早多燒些飯?!?
赫連翊沒能反應(yīng)過來:“爲什麼”
扶楚耐心解釋:“小乖也要吃?!?
赫連翊難以置信:“它要吃,不會自己去抓麼”
扶楚理所應(yīng)當:“小乖很累,需要好好休息?!?
有沒有搞錯,它縮在她懷裡休息了一整夜,而他一夜沒闔眼,究竟誰累啊
他前世欠了她,不對,是今生欠了她,所以當牛做馬報答她還被迫愛她及蟒,赫連翊蹲在竈臺前,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悲摧著。
好在他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深諳精神勝利之道很快就找到值得欣慰的地方冥王小乖他可以去盡情嘲諷它,真是爽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睡覺,它枕著她胳膊,吃飯,它趴在她懷中,赫連翊一手端碗,一手執(zhí)筷直勾勾的看著坐他對面那一人一蟒。
下酒菜,可真會享受,飯來才張口,吞下之後便挺高小腦袋蹭蹭扶楚,每每至此,扶楚就會現(xiàn)出溫婉笑容,執(zhí)著竹筷夾起他堆在她碟子裡的肉,送到那欠揍的小三嘴邊。
他下定決心做個大度的人,不跟個冷血畜生斤斤計較可它委實過分了點,居然當著他的面,蹭他老婆的胸口邊蹭邊挑釁的瞟著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噠,,他撂下碗筷,起身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出門轉(zhuǎn)了一圈,覺得有點困,縱身躍上一株枝葉蔥籠的老樹,倚著樹幹坐在枝杈上,擡眼望去,竹屋那邊若發(fā)生了什麼狀況在這裡一目瞭然,這才閉了眼,一邊打盹,一邊盤算如何才能乾淨利索的收拾掉那礙事的小三,還要不被扶楚懷疑。
迷迷糊糊的,忽聽一聲吆喝:“凌兄弟你在哪兒”
赫連翊睜眼看過去,馮二手搭眉骨,環(huán)顧四望,他腳邊還堆著個麻袋:“馮二哥,今天又休息”
馮二循聲望過來,瞧見撥開枝葉探身向前的赫連翊,憨笑兩聲,拖著麻袋快走過來:“凌兄弟,老族長讓我給你送點東西過來。”
赫連翊有心端量,單就外形和重量已猜到麻袋裡裝了些什麼,馮二拖到樹下,蹲下身子解開袋口,赫連翊一躍而下,探頭一看,果不其然,是全套嶄新的獵戶裝備,間雜幾樣鄉(xiāng)野之地不常見的武器,譬如略顯猙獰的狼牙棒。
馮二伸手進去,卻在摸上狼牙棒後頓了一下,隨即生生轉(zhuǎn)了方向,提起一邊的哨棒站起身,獻寶似的雙手捧到赫連翊身前:“凌兄弟,試試看可趁手?!?
赫連翊似笑非笑:“馮二哥這是作甚”
見赫連翊沒有接過去,馮二有點尷尬,擺出凝重表情,長嘆一聲:“不瞞凌兄弟,我有個沒出五服的堂弟,很迷戀馮含玉,聽說馮含玉要嫁打虎的英雄,誰也沒告訴,一個人偷偷進了山,結(jié)果屍體在昨天下午被人擡回來的,啃得都辨不清人形,肚子裡那套傢什兒也被掏空了,他那老母親一夜功夫就哭瞎了眼,老族長又加高賞金,可村裡人人自危,實在沒有敢出頭的,老族長說了,不管是誰,只要打死那頭斑毛大蟲,回來就送他十畝良田,而且當夜就可以給馮含玉拜堂成親赫連翊摸著下巴:“就十畝啊”
馮二眼睛一亮:“凌兄弟若是嫌少,還可以再商量,只要你能幫咱們除了這一害?!?
赫連翊顧左右而言他:“哎我說,你們村裡昨天來了一羣女人,回去沒說什麼”
馮二含糊其辭:“能說什麼,一幫子頭髮長見識短的娘們,凌兄弟甭跟她們一般見識?!?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他的妻果然是殺人於無形的高手,信口雌黃的功力比他還了得。
赫連翊無所謂的笑了笑,說真話,對那十畝良田和馮含玉,他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連江山社稷都拋下,哪有那閒工夫上山打老虎
正要直言拒絕,眼角餘光瞥見那窈窕女子俯下身子捧起小三,的腦袋瓜,用下巴親暱的蹭了蹭它頭頂,隨即脆笑出聲,是面對他時,從沒出現(xiàn)過的開懷。
等等,黃金巨蟒,斑毛老虎,不是明擺著的龍虎鬥,他陰測測的笑起來,看得馮二毛骨悚然:“凌兄弟,你怎麼了”
赫連翊收斂獰笑,嚴肅道:“哦,沒什麼,你回去跟你們老族長商量商量,看看可不可以用馮含玉再換十畝良田。”
馮含玉他不想要,良田也是隨口說說,馮二卻當了真,點頭哈腰:“好說,好說,只要凌兄弟肯出面,一切都好說?!?
他的妻嫌棄他好不容易逮到只兔子,還是隻和耗子差不多大的,不曉得這馮二哪來的信心,篤定只要他出面,就能馬到成功。
當然,他確實有那個能力,卻沒打算用在打死老虎上,他撥得是自己的小算盤很想看看,如果冥王遭遇老虎,它還囂張得起來不
因扶楚說過,馮二再來,就往他碗裡抓把鹽,所以赫連翊果斷不留馮二吃晌飯,馮二並不在意,滿腦子想得都是快點回去跟老族長報告這個大好消息,兩人就這樣散了。
午飯時,赫連翊義正詞嚴的宣佈要爲民除害,結(jié)果扶楚只顧著喂那小三,搞得赫連翊憤怒:“喂,蠢女人,先別管你的小乖乖,,聽爲夫說句話,行不行”
扶楚沒有停下餵食冥王的動作:“不就是去打老虎麼,我知道了?!?
他更怒:“你都不擔心麼,萬一爲夫被老虎吃掉了,你就是寡婦了”
扶楚漫不經(jīng)心迴應(yīng)他:“嗦,你死了,我改嫁便是,有什麼好擔心的。”
赫連翊捧住心口窩:“這世上,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對你這般好”
扶楚摸了摸冥王小腦瓜:“小乖?!?
赫連翊快要被氣昏了的形容:“下酒菜能給你做飯麼,能給你洗衣服麼,能給你暖被窩麼”想了想,最後這句好像不怎麼恰當,復(fù)又改口:“能和你生娃麼”
可她已不理他,站起身,由冥王引著向外走去:“今天感覺好多了,小乖,我們走遠一點,去找找看有沒有更有趣的東西”
赫連翊衝扶楚和冥王離開的方向攥拳頭:“蠢女人,下酒菜,咱們走著瞧?!?
都走出去老遠的冥王突然迴轉(zhuǎn)過身,幽幽的小眼睛定定的望向赫連翊,他心頭一驚,明明是個低等的冷血畜生,可不知爲什麼,那一眼,竟讓他感覺到了它的恨意。
連蟒蛇也恨他,這念頭可真給人添堵。
是夜,躺在席子上的赫連翊瞪著鴛鴦眸,嘗試看清隱在紗帳後那模糊的人影,卻只看清垂下來的一截金黃色的尾巴稍,他有點納悶,這陰魂不散的冥王到底是怎麼找上門來的,莫非它成精了,擦亮眼睛仔細看,這蟒蛇會不會在半夜變成美少年或者美青年的什麼的,然後跟他老婆生娃娃。
結(jié)果差點瞪成鬥雞眼,黃金蟒還是黃金蟒,迷迷糊糊睡過去,這個夜裡他做了個夢,在夢裡,冥王盤在一株大樹下,樹梢上掛著個鳥籠子,籠子裡有隻通體潔白的鳥,偏著小腦袋靜靜凝望樹下的冥王。
一轉(zhuǎn)眼,潔白的鳥被鮮血染紅,一身紅衣的扶楚,披散著紫紅的長髮,額間眼角浮現(xiàn)妖魅的煞印,一手託著動也不動的鳥,一手去攬冥王,脣未動,卻有話音飄來:“冥王,卿心已經(jīng)死了,是被那個人害死的,你放心,寡人會讓他血債血償,這輩子都別想快活了?!?
他想靠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血紅的身影漸行漸遠,啊的一聲喊,他自噩夢中醒來,窗外還沒大亮,伸手拂去額角汗珠子,再往牀上看去,愕然發(fā)現(xiàn),本該睡在上面的人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