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已成定局,無力動搖她的薄情,可還是捨棄那日思夜盼,終於擺他眼前的共枕機會他對她的愛是真誠的,若摻雜這樣的交易,便不再純粹,所以,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如同身負重傷,踉踉蹌蹌走回房間,幸好,還有洵兒,聊以慰藉,可撩開繁複的幔帳,一眼看去,錦被扁塌塌的堆在一邊,先前摟著他親手雕刻的扶楚木偶像,熟睡的洵兒不知所蹤。
洵兒他最後的稻草,哪裡去了
沒頭蒼蠅似的亂撞,驚動董樊氏,淚水溼潤了一雙混沌的老眼,再怎麼努力,也看不清他毫無血色的容顏。
傾城去見扶楚前,洵兒是託付給董樊氏照看的即便進了扶楚的地盤,他還是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董樊氏自然知道洵兒被胥追抱走,卻不知如何開口告訴傾城,扶楚失蹤的那三年裡,傾城日夜將洵兒抱在懷中,喂他吃飯,哄他入睡,聽他發出稚嫩的第一聲輕喚,扶他邁出此生走的第一步,爲他梳理可愛的總角勝似已出。
扶楚曾當著傾城的面說過,不讓洵兒再跟著他,其實,他豈能想不到洵兒的去處,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終究被董樊氏攔?。骸拌荨?
傾城住了腳,擡起泛著血絲的眼:“乾孃,洵兒他”
董樊氏搖了搖頭:“畢竟不是親生。”
傾城不願聽這樣的話:“不,他永遠都是我的親兒子。”
董樊氏:“瑾容,這又是何必呢,這三年來,你將洵兒照顧的這樣好,並且所有的人都認爲洵兒當真是三殿下和傾城夫人的骨肉。你已經完成了當初和三殿下的協議,隨時可以離開,你喜歡孩子。只要點個頭,我立刻託人去給你物色好人家的清白閨女,只要你娶了妻。想要多少孩子都會有的?!?
傾城慢慢退後:“我已經和三殿下成親,不會再娶任何女人?!倍峡偸亲プ∫磺袡C會勸他。可他不聽勸告,近乎偏執,只想要她,可他在她眼中,不過是顆棋子,做她心愛的女人的替身,替她去和別的女人圓房
“瑾容”不再理會董樊氏的好意。大踏步走向扶楚寢宮,卻被胥追攔下:“傾城,殿下歇了,明天一早還要會見外國使節,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傾城怎會甘心:“把洵兒還我,我再也不來?!?
胥追鎖眉:“傾城,早晚有一天,洵兒要繼承大統你應該明白,你的性子不適合”
傾城知道胥追是真心待他好,終於忍不?。骸按罂偣?。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怎麼做,三殿下才不會這樣對我”
胥追將目光放得柔和:“傾城,如果還想留下。就照著她說的去做,或許,有一天,會找到解除的辦法?!?
傾城迷茫:“什麼解除”
胥追輕嘆,沒有直言:“你先回去吧?!彼蝗谈嬖V這個爲情所困的男子,他深愛的女子已經強行切斷了正常人的情感,或許,可以有一個方法,還她正常,只是那個方法,暫時還沒人知道。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傾城一夜未眠,可仍沒能堵住扶楚,等他出門,她已離開。
宋平王不中用了,百家諸侯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宋國這塊肥肉,自然,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做的,探視之餘,各顯靈通。
位於宋國正東的虞國,東北的晏國,西北的州國,是目前與宋國四分天下的三個大國,暫時持觀望態度,不過許多小國早已派出使節,私下巴結目前聲勢極高的敖陶。
當然,聽聞三公子扶楚迴歸,也有部分牆頭草在巴結敖陶之餘,偷偷給扶楚遞帖子,扶楚會擇取部分實力相當的來見,真是沒想到,會在前一日接到巴國使節送來的拜帖。
巴國使節團的領隊石巖,是巴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太尉,當初巴侯的姬夫人鬱瓊力排衆議,將他由個小小的侍衛官一路提拔到位列九卿之上,爲此,曾催生了無數流言蜚語,巴侯自跌傷之後,臥牀不起,到後來,連意識都沒有了,成了真正的活死人,鬱瓊年紀正好,守著活寡,石巖早年喪妻,再沒續絃,巴侯剛剛跌傷之時,鬱瓊不管去哪,都會帶上石巖,而這之後不久,石巖的官位開始節節高升,大家都說,一定是他將姬夫人侍候的舒服了”纔會官運亨通
不過短短三年時間,便已證明,鬱瓊當年的決定是正確的,石巖的能力足以擔當太尉之職,且爲其立下汗馬功勞,不過就算他本事再大,可巴國畢竟是個彈丸小國,倚仗宋國生存,而今宋平王臥病在牀,赫連翊經過三年休養生息,竟又開始調兵遣將,鬱瓊和石巖分析後認爲,赫連翊是打算吞併毗鄰宋國周遭的,包括巴國在內的幾個小國,然後以這幾個小國爲據點,包圍宋國東南邊界,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因爲巴國此次遣使,胥追特意去調查過鬱瓊這幾年的情況,鬱瓊在巴侯跌傷之後,帶領巴國挺過難關,儼然已是巴國無冕的女王,巴國的百姓對巴侯是死是活並不上心,卻對鬱瓊的安危十分在意,有鬱瓊在,就有他們的好日子過。
當然,作爲一個失去虞國做後臺的夫人,又沒了巴侯的支持,在異國他鄉闖蕩,其中辛酸,平頭百姓看不見,可石巖卻清楚,最艱難的時候,鬱瓊曾陪年近hua甲的老相爺上牀,只爲求得老相爺藉助多年打通的人脈,爲巴國百姓籌措度過難關的賑災款。
鬱瓊獻身的巴國重臣不下二三十人,可她和石巖始終是清白的,時事造人,現在的鬱瓊已不是曾經那個爲求赫連翊注目,而任性妄爲的嬌蠻公主,她有要守護的東西,所以,堅韌,隱忍。
毗鄰巴國的幾個小國也看出了赫連翊的動向,不過他們卻是送帖子給敖陶,而巴國直接找上扶楚,倒是與衆不同。
胥追認爲石巖此舉,大概是因爲鬱瓊和姒嫣的舊怨,當年姒嫣可是住在敖陶的孃舅家,鬱瓊自然不樂意找上敖陶。
扶楚不以爲然,她說鬱瓊如果是連那麼點小恩怨都放不開的女人,就不會有今天的地位,會找上不被大家看好的她,定然是有過深思熟慮的,不管怎樣,石巖肯定是要見的。
石巖,果真就是當年在三國貿易中心,一直護著鬱瓊,且替她送信給扶楚的那個男人,三年半不見,日漸沉穩,雖與扶楚不是首次見面,可上次不過是鬱瓊和姒嫣賭氣爭個丫頭,此番爭的卻是一個國家的安危,毛躁不得,兩方談話並沒有實質性的東西,不過卻算得上是個完美的開端,至少,石巖是這樣認爲的。
送走石巖之後,胥追和扶楚說,赫連翊在巴國附近布控兵力,暫時不會直接行動,畢竟,如果動了巴國,肯定就要和宋國對上,若沒有十成把握,依他對赫連翊的瞭解,絕不是輕舉妄動的人。
扶楚不甚在意:“哦你很瞭解他”
一句話,將胥追堵得尷尬,突然想起方纔接到的消息,忙和扶楚說:“對了,殿下,剛剛探子來報,日前在東城看見的那個人,確實是蕭白璧,而他去見的,竟是少叔秉。”
扶楚挑眉:“少叔秉”
胥追點頭:“對,少叔秉,當年的多國混戰中,憑著根三寸不爛之舌,將以晉爲首的五國耍得團團轉,使赫連翊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此五國併入晏國版圖,少叔秉一戰成名,此後才被人挖掘出少叔秉在赫連翊還是晏國公子時,就投在其門下,是赫連翊的心腹愛將?!?
扶楚斜靠在交椅中,手肘支在椅臂上,拇指撐著太陽穴,食指輕點額角,餘下三根手指半攥成?。骸笆挵阻岛秃者B翊,有私交”
胥追偷偷的觀察著扶楚,提到赫連翊,她點墨的眸子如一潭死水,沒有半點漣漪,答非所問:“殿下可知,姒嫣只是赫連翊的如夫人晏王后之位,一直虛懸?!?
扶楚意興闌珊:“那又如何”
胥追暗歎一聲,不抱幻想,開門見山:“當年如果赫連翊迎娶了姒黛,或許虞國早就併入虞國的版圖,可赫連翊娶的是姒嫣,姒黛持著孝公的遺詔”立了她兒子姬觴爲虞靈公,如果敖陶即位,一定會給她們姐妹二人實質性的幫助,不過,這是她們姐妹撥的小算盤,而赫連翊,卻是希望你能即位。”
扶楚挑挑眉:“同牀異夢”
胥追撇嘴:“大概,在赫連翊看來,你比敖陶好欺負的多。”
扶楚竟笑了:“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胥追定定的看她:“你打算怎麼辦”
扶楚懶洋洋的坐起身:“有這麼個大人物送上門來給我做墊腳,自然是物盡其用,不能浪費。”
“你難道真的不恨他了,願意接受他幫扶”
“管它過程是怎樣的,我只要結果,若那般愛憎分明,還談什麼謀權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