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每一處都是酥\麻的, 每一處都是疲累的,但也每一處都是舒\爽的。
彷彿是將積壓了許久的情緒都釋放了出來。
滄黎卻是意猶未盡,長臂一伸將人攬在懷裡, 額頭抵著, 而後又一點一點的啄著蔣仲谷, 小心且溫柔的, 珍惜得彷彿懷中抱著的是稀世珍寶一樣。
蔣仲谷沒有力氣細想, 卻覺得好像許久之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光,在某個下午或是深夜,炙熱糾纏過之後, 這樣靜謐的擁抱著,溫柔的親吻著。
這情景竟是那麼的熟悉, 以至於他恍惚間都覺得, 他與滄黎似是已經相識百年, 更親密百年一般。
爲什麼這樣的熟悉?爲什麼這樣的溫暖?
抱著他的男人明明只相處了一年多而已……
桌上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燃盡了燈油熄滅了,月光斜斜射進來, 一室淡淡的、朦朧的藍色裡,蔣仲谷最後的意識終於都隨著這朦朧的光線而模糊了。
夢境竟然沒有因爲這超出他想象的歡愛而不安,相反的,只有沉穩、安靜,半夢半醒之間裡還有抱著他的那男人的溫柔的親吻, 和他自己迷濛的迴應。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蔣仲谷睡得安穩, 滄黎卻是捨不得闔眼。
他們的時光, 每一刻都需要他百倍的珍惜, 每一次的親吻都需要他深刻牢記。
從前是他太沒當回事了, 所以他才受到了懲罰。
不過這一次,他不會犯一樣的錯誤了, 他不可能違逆天道的去爲蔣仲谷求一個長生不老,但他可以將他們之間的點滴都牢牢記住,記在他心裡就是天長地久了。
天亮的時候,滄黎已經仔細研究過了蔣仲谷的耳朵、兩頰、鼻子眉毛,甚至是髮根底下藏著的那一枚痣。
而向來早起的小道士,終於是在這細細碎碎的親吻裡錯過早晨了日出的時間,睜眼看見的就已是耀日當空。
身邊已經空了,桌子前面坐著個白衣灰髮的男人,正端著一本書看。
蔣仲谷只覺轟的一下,臉上瞬間燒得通紅。
那一夜瘋狂的記憶在看見男人的背影時全都出現在眼前,以至於窘迫得他一下子都沒辦法呼吸,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滄黎放下書,等了好一會兒,給他足夠緩和衝擊的時間後才轉身笑著問道:“睡的好嗎?”
他若不問還好,這一問正中紅心,蔣仲谷再一次被這一夜爲什麼“睡”得這麼好而衝擊得恨不得去撞牆。
滄黎很是享受他這羞赧的樣子,看著臉上羞紅的蔣仲谷整個心都軟綿綿的一片。
真是幸運,經歷了那麼多之後,蔣仲谷還是和從前差不多的模樣,連這臉紅的毛病都沒有怎麼變化。
蔣仲谷不敢看滄黎,也不知道應該是答好還是不好,尷尬了好一會兒才“嘿嘿”一聲,習慣動作的伸手撓撓了撓頭。
但伸出來的光裸手臂讓他舉到半路就猛的停住了,他都忘記了在被子下的自己還是赤身裸體的。
這一下收也不是,露著也不好意思,糾結得蔣仲谷腦門上都要生出煙來了。
滄黎將他的衣服都拿給他,還順手幫他披上了中衣:“剛纔你睡著的時候,玄儉說有人來找你,似乎是有法事之類的事。”
蔣仲谷忙抓著衣服穿好,雖然臉還是紅的,但好歹沒有剛纔那麼窘迫了。
那人還在院中等著,見了蔣仲谷時當下愣住。
他沒想過蔣仲谷居然是這麼年輕,見了他瞬間就有點後悔了。
但既然已經等到了本人,自然也實在不好扭頭就走。
來人本也不認得蔣仲谷,當時只是打聽著想找個道法高強的道長,正自在城門那處端量幾個掛著各種旗子的老道士,卻聽得邊上一個聲音不屑的哼了一聲,而後又對他道:“這都是騙人的,哪個有捉鬼降妖本事的道長還能整天在這裡卜卦賺錢的?”
這人想著覺得這話有道理,便轉頭去問:“那兄臺可知道這城裡哪個道觀有法術高強的道長?”
於是,在那青年的強烈推薦下,來人又頗費了些周折終於是找到了滄黎這裡。
不過,他卻沒想到,“法力高強、勇擒河妖”的道長居然不過二十出頭的年齡,當即覺得自己是被人誆騙了。
蔣仲谷不知中間的曲折,見那人臉色難看,只以爲他是在擔心其他的事,便連連好言安慰,而後又問了來人找他要做的事。
這人是個屠戶,住在屏江城西的村子裡,因爲家中排行老二,人都稱他張二。
張二家中有妻有子,本來過得還挺美滿,但兩月前卻不知爲什麼他媳婦突然就發起瘋病來,變得誰都不認得,還險些掐死自己的孩子,鄰居都說是中了邪,接連請了兩個半仙卻都沒有用,如今他媳婦還被綁在牀上不敢放開。
蔣仲谷聽後又仔細問了,心中大致已有算計。
張二看著眼前年紀還不及他長的小道士,覺得自己肯定是白跑了一趟,連價碼也不想打聽了,猶豫著就要離開,卻聽蔣仲谷對他道:“張兄請稍等,我先幫你寫了辟邪符。”
張二猶豫了一下,心想管他有用無用,拿回去試試總也無害,便坐著看蔣仲谷東翻西找。
蔣仲谷那百寶囊一樣的褡褳一直不離身,裡面普通畫符佈陣的東西都有。
這辟邪符也是最普通的符,一般稍微懂點兒的都會寫,區別只在於最後一步。
不出滄黎意外的,蔣仲谷又是拿刀就在左手食指上劃了一道口子,雖然淺,但已經足夠見血,就和他第一次寫給滄黎的降妖降妖伏鬼咒一樣,是以他的血爲這符紙增法力的。
張二見他這般架勢竟然也將信將疑起來,還慎重將這符收在胸口才走。
滄黎拉過蔣仲谷,將他割傷的手指一口含住了,輕輕吮著傷口,看著蔣仲谷的眼神盡是心疼和無奈。
蔣仲谷嘿了一聲,想收回手,但只稍微用了力就被滄黎握得更緊了,也只好由著他,坐在他面前的石凳上。
“……那個……我,我想去看看。”
等了一會兒,蔣仲谷才低聲道。
他來這裡是爲了照顧生了病、身體不適的滄黎的,但捉妖降魔的信念還是沒曾改變,只是剛剛沒顧及滄黎的意願就一口答應了張二,似乎很是欠妥當,這會兒說出來就覺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嗯。”滄黎心思並沒在他的話上,心裡想著的是另外一件事。
修道之人的血液能幫助符咒增加法力的確是事實,但若蔣仲谷每一次寫個符就得劃傷一次,他可是捨不得,尋思著應該找誰要點兒什麼東西來代替,蔣仲谷說了什麼他也就隨意答應了一聲。
他是無意,蔣仲谷卻鬆了一口氣,當他完全答應了。
適應了這好一會兒,現在蔣仲谷看著滄黎已經不再像一早起牀時的那樣緊張,但心裡的感覺還是很奇妙。
他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樣的,但看著滄黎就有種想要動一動、找點事做的想法,哪怕是拉著手出去跑一圈也好,甚至想要躲在沒人的地方喊一喊 ,總之,盡是些不著調的奇怪衝動,堵在他腦袋裡,連累得心跳都跟著快了。
幸好門外又有人來,及時的敲門聲總算是挽救了蔣仲谷,沒讓他真的做出什麼跳脫的事來。
他也奇怪,他向來規矩,從前還從來沒有過這樣褻瀆仙君的想法,只不知今日這是中了什麼魔咒,居然總是想要往滄黎身邊靠一靠。
滄黎收回了神思,待在玄儉開門之後一挑眉:“今天本君這院子還真是挺忙啊!”
蔣仲谷連忙回頭去看,竟然是狐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