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怨尤!這簡直是就量身爲他定做的一樣。
他也不是一點都不好奇,萬年的時間都是一個人總會覺得無聊,偶爾的,便也想體會一番到底人間的那些柴米油鹽的日子有什麼好的,只是天規森嚴,想那些豔羨人類溫情的仙妖異族爲了那所謂的真愛前仆後繼的往誅仙臺、斬妖臺上趕,當真是傻的可以!他可不想爲了那一點的好奇心而犯傻的將自己大好的仙途斷送。
但如今他有了這麼一對兒丹藥,自然是不用害怕觸犯天規。
只要他在動了凡心之前及時將另一顆丹藥吃了,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滄黎這一去一回,蔣仲谷已經順利做完了老族長的法事,與玄青回到清音觀。
對於滄黎隔三差五的就要消失個幾天,蔣仲谷已經開始習慣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算起來,滄黎也不過就是迴天上聊了幾句話而已。
但看見滄黎隱約帶著笑意的一張英俊的面孔,蔣仲谷還是每一次都十分歡喜,比幫人捉到超重量級妖怪時還興奮。
因爲最近名氣暴漲,尋到清音觀來請蔣仲谷的人也絡繹不絕起來,滄黎邁進院子時還被那堵在蔣仲谷房門口的一堆人嚇了一跳,看他們面紅耳赤的架勢差點以爲是來尋仇的,幸好蔣仲谷這老實人實在沒和人結仇的本事。
只是,這吵雜的聲音還是讓滄黎十分不悅,一張俊臉迅速沉了下來,沒有表情,周身氣場冷得嚇人。
蔣仲谷隔著將他團團圍住的人朝滄黎抱歉的一笑,手也使勁的舉得高高的跟冷著臉的男人打招呼。 滄黎透過人羣,看見了小道士那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莫名的,冷下來的心情就有了那麼一絲的鬆動,再看一會兒,居然忍不住的牽起嘴角回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等蔣仲谷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這一羣人,天已經黑了,滄黎也在自己房間裡獨自喝了兩壺熱茶。
蔣仲谷進屋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滿面的笑意:“滄黎兄!”
“嗯?!睖胬栌帜闷鹈媲暗臒岵韬攘艘豢冢瑴厝岬目粗人酉氯フf話。
“……滄黎……”蔣仲谷被滄黎這樣脈脈的看著,臉更紅,想說的話也忘了。
“嗯……”滄黎見他這般侷促的樣子,反而覺得有趣,答應的聲音更是溫柔。
蔣仲谷搓了搓手,抿著嘴過了一會兒纔有點羞赧的摸著天絲披風的袖口看著滄黎道:“……嘿嘿……這個謝謝你……”
滄黎笑笑,望著他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從茶盤裡拿出一隻茶杯,當著蔣仲谷的面將半顆無怨尤放進去,倒水化開,而後推到蔣仲谷面前。
他從前的印象裡,人族壽命短暫,目光短淺,私利心重。雖然蔣仲谷讓他有了不少的改觀,卻仍覺得還是正大光明的好。
如果無怨尤並沒有太上老君說的那樣神奇的效果,這事好歹也是你情我願,等到需要相互忘卻的時候最好不要鬧得太糾纏、太難看。
“這是……?”蔣仲谷捧著拿茶杯又看又聞。
“這個……叫做無怨尤……是紅秀送了給咱們的……”滄黎緩一下,垂下眼,在心中想著說辭。
情之一字,說來輕巧,卻終究是這世上最能傷人的,總不好說得模模糊糊、亂七八糟。
滄黎擡眼,望向對面,打算將這無怨尤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的一瞬,卻僵住。
對面那人滿臉認真神情,等他說話的時間裡一口一口的將手中捧著的水喝了個乾淨。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水,怎麼就敢喝?”
蔣仲谷啊了一聲,反問:“難道不是紅秀姑娘送了給咱們的嗎?”
“……你就不怕這是□□?”
蔣仲谷笑呵呵答:“你怎麼會傷我!”
滄黎一時無言,看著蔣仲谷的神情有些莫名。
這種沒有根據的信任,滄黎很陌生,但心頭上卻因爲這一句話隱隱的發熱。
“沒錯!”滄黎順手將剩下的半顆無怨尤放進自己的杯子裡,一口喝了下去:“我當然不會傷害你,這只是增加法力的仙丹而已!”
真實的話到了嘴邊,滄黎卻忍住了沒說。
面對著蔣仲谷的一張笑臉,他就不捨得把未來的感情說得那麼的不堪。
連他自己也更願意相信,他們之間,即將到來的都是真心真意。
然而,一個時辰過後,滄黎就開始懷疑是不是太上老君看錯了,又或者根本就是紅秀騙了自己。
他滿心期待的、小道士紅著臉頰黏在自己身邊的情景根本就沒有出現。
蔣仲谷只跟他聊了這幾日自己不在時的瑣事,什麼東村的張家懷疑自家鬧鬼來請他去,什麼西村的李家走丟了小孩,懷疑是被妖怪捉了邀請自己降妖……凡此種種,說得熱鬧,但與平日毫無區別,別說什麼投懷送抱,就連曖昧的靠近都沒有。
直到夜深得不見五指了,蔣仲谷見燈火裡滄黎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纔想起自己又一時興奮耽誤了仙君休息,忙起身告辭,臨出門前還仔細的爲滄黎鋪好了牀鋪。
滄黎一手支著下巴聽他關好了門走遠,另一手的食指扒拉著剩下的那一顆藥丸,有點失望。
如果這就是無怨尤的作用,那和沒有也沒多大的區別吧。
明明之前的時候,那實在得有點呆的小道士對自己也是這般,根本看不出多出什麼癡迷的樣子來。
狐族果然最狡猾。
兩顆帶點苦味的藥丸就換了自己的混元甲!若不是看在狐王與自己千年的交情上,總得讓紅秀吃點教訓不可。
不過,他也不是陰險毒辣的人,最多就是送幾個雪族、兔族的美女給狐王換換口味而已。
想到這裡,滄黎手指一鬆,那顆藥丸一咕嚕,自己跳進桌上的木盒子裡。
躺在牀上的時候,滄黎還在想,若這無怨尤真有那麼靈驗,現在就應該有個暖、牀的人躺在身邊纔是。
即使春、深、夜、暖,他萬年一個人也躺的有些膩了。
真是可惜! 真是生氣!
更讓滄黎氣悶的是,次日的天氣竟然就像是要配合他失落的心情一樣,陰雨綿綿。
春雨本來就是這樣,蔣仲谷見滄黎一早起來就一直鎖著眉頭,又見他總是擡眼去看窗外頭的天,想他是討厭這樣沒有日頭、潮溼的天氣,於是拿了兩本地攤上搜羅出來的精怪異傳給滄黎看。
書是手抄本,書頁已經被翻得捲了角,文字也不是現在這朝代所用的,跟他混元甲上的倒是有六分的相像。
滄黎研究了一會兒,問:“你能讀的明白嗎?這字可不是現在常用的呢!”
蔣仲谷搖頭道:“我聽師傅說,祖師爺能讀得懂這種字,不過手抄本總會因爲多次謄抄的原因出很多的錯漏,我想就算是祖師爺看見了,也未必能讀得懂!”
“你呢?”滄黎翻到中間一頁,上面畫著一種叫麻粟草的植物,字卻是看不明白了:“你能看懂多少?”
“這個……”蔣仲谷臉上微微有點紅:“我還在研究,只能看懂一點點,也不知道對不對……”
滄黎一指這一頁上的字:“這個呢?”
蔣仲谷站到他身側,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手指點在中間的字上:“這個好像是粟米的粟……額……其他的就……不認得了……”
滄黎笑道:“也難怪你不認得,這幾個字的寫法都是錯的!應該這麼寫……”說著,那手指蘸了點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寫了那幾字的正確寫法,道:“這回呢?” 說完,擡頭看向蔣仲谷。
蔣仲穀神情專注,眉頭微微皺著,有點薄的嘴脣抿在一起,因爲俯身看字的原因,滄黎看著他的時候與他的側臉十分接近,甚至能感覺得到從他那光潔的皮膚上傳來的、屬於人類的溫度。
滄黎微微一笑,伸手捋了捋小道士柔亮的頭髮,而後好玩兒似的卷在手指頭上把玩。
蔣仲谷對於這樣親密的舉動並沒什麼反應,仍舊專注的研究著那幾個已經半乾的字,自己也蘸了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的,過了一會兒才高興道:“這……是不是應該叫……嗯……麻粟草?對嗎?”
滄黎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仍是看著小道士因爲興奮而變得粉紅的耳脣。
“滄黎?”蔣仲谷回頭又叫他,見他半瞇著眼正看自己的側臉,臉上迅速就蒙了一層淡淡的血色,紅撲撲的。
滄黎鬆開了他的頭髮,興致突然就好起來,一隻手支著頭,另一隻手摟過小道士的腰將他往自己懷裡攬過來,道:“就是這幾個字……”
蔣仲谷這一下大紅了臉,但卻並未推拒,低眉順目的樣子乖順得綿羊一樣。
滄黎心情大好,摟著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感覺到他身體緊繃著,便拿手緩慢的在他後背上摩挲,聲音也貼著耳邊一樣的輕柔:“這書上的字錯得太多了,想不想我教你?”
蔣仲谷只覺得滄黎的聲音像羽毛一樣撩著他的耳朵,癢癢的,忍不住就縮了縮脖子,心跳卻因爲耳邊這若有似無的氣息而變得快起來,弄得他要努力的控制呼吸纔不至於因爲噗通噗通亂跳的心而尷尬。
但他這些努力其實都是白白浪費的,滄黎的手還貼著他的後背,那胸腔裡強烈的跳動根本就瞞不過他,更何況,就算蔣仲谷沒有這些反應,滄黎也沒打算放手。
沒有投、懷、送、抱的話,任人魚肉也可以,只要是眼前這個老實、順從的小道士就很舒心。
滄黎看著他被自己撫弄得緊張的樣子更是覺得可愛,笑著摟住他在他耳邊親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
蔣仲谷被這突然的親、吻驚得有點慌亂,覺得全身都跟著這輕輕的親、吻熱騰起來,掌心甚至滲出汗來,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反應纔好。
但顯然招惹他的男人要自在也自然得多。 好玩似的在他左邊的臉頰上一下一下的啄吻,不輕不重,不疾不徐,一點點的靠近著他的嘴脣,最後輕輕的含住了他的嘴角。
男人的嘴脣冰涼,氣息是熟悉的沉穩,並不像他那樣緊張惶恐得連呼吸都不敢了,一口氣憋在胸膛裡,只本能的緊閉了眼睛,隨著男人的脣舌糾纏而笨拙的應對。
雖然這感覺很陌生,好像也非常的不合乎常理,但蔣仲谷卻沒辦法拒絕,心裡還非常的喜歡,就像一早就在期待一樣。
任由男人在口腔裡翻攪的時候,好像還漸漸找到了一點點的技巧,往前探了探,笨拙的迴應這男人的軟舌,舌尖相觸碰的時候,脊背上被這陌生又激烈的體驗刺激得汗毛都立了起來。
等到男人嚐遍了他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時,他已經因爲憋氣而面紅耳赤、頭暈腦脹。脣、舌離開的一刻,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呼吸,但眼睛仍是閉著,不敢睜開。
這種體驗,對於滄黎來說也很陌生,從未體會過。
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纏、綿。
也只想這樣繼續纏、綿。
兩人的脣分開了一會兒,在那溫度即將散盡的時候,滄黎又重重的貼在了蔣仲谷的下巴上,又在他以爲要繼續親、吻的時候,一把將那因爲緊張而緊繃的身體橫抱起來。
小道士絲毫沒有反抗、反對的意思,乖乖的躺在柔軟的牀鋪上的時候,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的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