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摟在懷裡,“阿藍,就這麼讓我抱一會兒。”
她就算反抗也是沒用,師尊可是連六界聯手也對付不了的人物,別說抱了,他……他就是在這裡強上了她,她恐怕連自盡也沒機會。
夏藍慶幸的是她的臉埋在師尊懷裡,師尊瞧不見她,否則讓師尊看見她臉紅成這般模樣,那多難爲情!
她也沒覺得自己是喜歡上師尊了,這會兒對她又親又摟的是個男人,還是個長得跟朵高嶺之花似的男人,她能不臉紅心跳麼?
說是一會兒,這抱了有多久了,夏藍差點快睡著了時,聽見師尊道:“你想要拿回失去的記憶嗎?”
表面對於那段記憶並沒多在乎,但其實心裡面還是希望恢復的,到底是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她不僅僅只是好奇而已,更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渴望,渴望知道師尊在那段記憶裡到底和她是怎樣的關係。
她精神一振,仰臉看他,答了一個字,“想……”
他道:“你別後悔就好。”
他的右手覆上了她的雙眼時,她意識漸漸模糊,想著,她的記憶是有多不堪,師尊提醒她別後悔恢復記憶呢!
夏藍沒有後悔恢復記憶。
無論痛苦還是快樂,她都不想忘記自己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尤其是記憶裡還有著一個最重要的人。她的師父,種種過往如雲煙掠過眼前,她怎會忘記?
她醒來時身邊只有一個小仙娥,小仙娥說她已經昏睡了三天。
天宮裡已經空無一人,萬籟俱寂。
“怎麼回事?師父呢?還有魔族的人呢?”
她顫聲問著小仙娥。
小仙娥道:“天界太子率領大軍來襲,魔神已與衆位魔兵前去迎戰,至於到底在哪裡作戰,奴婢卻是不知了。”
夏藍招來一朵白雲,急急地趕往幽冥司,她原以爲幽冥司也會是空無一人,卻發現與她走之前並無變化。她見過了幽冥司主,對方並不知道仙魔大戰的事情,她又問,“那太子蓮若到底在哪裡?”
幽冥司主懶懶地躺在座椅上,眼皮微微掀開一條縫,“太子愛上哪兒去,我一個小小司主怎麼知道!不如問你的師父去!”
她這方急得要命,幽冥司主還這樣懶懶散散,她跺了下腳,轉身就走。
在奈何橋邊,她迎面撞上了一身紅衣的男人,擡頭看時,她驚喜道:“容成古月!”
“敢叫師父的名字……你……”他話音微頓,邪氣的長眸微微瞇起打量她,“你恢復記憶了?”
夏藍沒顧得上解釋許多,將仙魔大戰的事情告訴容成古月,卻發現他神色並不驚訝,卻也沒有半分著急。
藍蹙眉,“你……爲何一點也不著急?”
容成古月眸光深沉,輕嘆,“阿藍,根本沒有什麼戰爭,魔族的人在一夜間全部消失了。”
夏藍怔住了,心猛地一沉,“消失……是什麼意思?”
容成古月道:“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師兄他到底是心懷蒼生的,我們誤會了他。”
夏藍忙問,“師父,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容成古月沉默片刻,道:“你還記得九天虛界麼?”
夏藍道:“那不是千嵐峰上封印的禁地麼?當初連
玉就是打破封印進入了那裡,取得了魔神之力。”
容成古月道:“不錯,魔本是由九天虛界中的濁氣而化成,如今他們在六界裡消失了蹤影,想必是師兄耗盡所有神力將他們封印回去了。”
難怪溫逸會忽然要她陪他兩天,又將她的記憶還給了他,是因爲他已經做好決定了麼?
夏藍背脊生寒,“沒有神力的話,他會怎樣?”
容成古月眸光有絲複雜,“大約是從此湮滅在六界,不復存在了。”
歲月如白駒過隙,夏藍在崑崙派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年頭,從凡人修成了半仙,又從半仙修成了仙,可她卻一直沒能等到戰神溫逸的迴歸。
大家都說,他已經灰飛煙滅了。
夏藍卻覺得他一定還活著,抱著這樣的信念,她等到了第三千個年頭。
容成古月與他的徒弟已經在一起了,兩人生了一個兒子,名喚容成清歌,今年已是兩千八百歲了。
容成古月便時常笑著打趣她,“阿藍,你看你這樣一把年紀了還是一個人,不如就湊合著嫁給我兒子?”
夏藍與清歌確然是玩兒得極好。因爲整個崑崙派也就只有夏藍整天閒著發呆、看天、看風景,清歌也只能尋她一起玩,倒也比她自個兒整天發悶要好得多。
夏藍時常與清歌一同去凡間。她將曾經的連華師兄介紹給清歌認識,連華已轉世投胎不知多少回了,他的人生各式各樣,卻唯有今生這一回選擇了做個降魔除妖的道士。
連華倒不是那樣愛奢華了,穿著一身青色的道袍,頭髮整齊地束著,神情沉穩,寡言少語,唯一能讓他感興趣的就是殺妖怪。
夏藍當時便想,看吧,時間當真是最無情又最神奇的東西,連華也變成現下這般性情的人了,不知再見時,師父又當是如何?
清歌卻是極喜歡與連華一同去收妖怪。夏藍只覺命運叵測的是……那位三師兄連寒竟在這一世出現了,卻不是仙,不是人,而是一隻張揚肆意的狐貍精,嗯,是個女的。
連華本是要收了這隻妖精,夏藍爲她求了情,卻沒想到狐貍精自個兒會纏著連華收了她。
這又是一個略微悲傷的故事。狐貍精愛上了一個凡人,卻很是丟狐貍一族的臉皮,她不但沒能玩弄那個凡人,反而被人家給玩弄後拋棄了。
所以,狐貍精求著連華收了她,她說自己想要潛心修道了,道觀正是個適合清修的地兒。
不知是出於怎樣的考慮,連華沉默了半晌竟然答應了她。
天界又朝她發出了請帖,這一回是太子蓮若的婚宴,夏藍本是打算拒絕,只是到底與平常宴席不同,她若不去也未免太不給堂堂天界太子面子了。
太子蓮若娶的是西海龍王的二女兒昀清,認真論起來,夏藍曾經做龍族公主時也是見過昀清的,只是她那時還只是一個話也不會說的小嬰兒。
夏藍打發人送了賀禮給太子,自己只在宴席上略坐了一坐,見實在喧鬧得吵人,便悄悄地退了出來,走到一處蓮池附近坐著。
這時,她忽然聽見背後有人笑道:“阿藍,可是好久不見你了,你到底是在忙些什麼?”
回頭一瞧,是個一身素黑衣裙、眉眼寡淡的少女,她便有點驚訝地道:“幽冥司主,竟
然是你?”
司主倚著她身旁的一株桃花樹,笑道:“怎麼?你以爲我們這些與鬼打交道的就不配來天宮?”
夏藍道:“我沒那個意思,你不要胡扯。”
司主折了一枝桃花,捏著花瓣,道:“對了,你瞧見太子成親,是不是心裡不舒坦?”
夏藍道:“沒有。”
司主橫了她一眼,“沒有你出來做什麼?你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仙子了,又不像我這種幹鬼差事的沒人要,怎麼你還單著?”
夏藍低下頭瞧池子裡的蓮花,“我自有自己的打算。”
司主彷彿瞭然地笑了,“告訴你一件事兒吧,我好像在凡間看見過一個與神君相像的人,雖然不是他,不過……看看也好。”
那天不知緣故地她便想著下凡去走一走,然後她見到了一個與師尊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書生打扮的人,他面前擱著一張方桌,桌上是一些筆墨紙硯,大約是做著給人代寫書信之類的事情。
他見著一位綠衫姑娘站在面前,神色茫然若失,便道:“姑娘是要寫信?”
過了好一會,夏藍道:“不,我不寫信。”
書生提起的筆便擱下了,看著她,若有所思地問:“那麼……姑娘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
“有。”夏藍忍著眼淚,緩緩地道,“我想託你給他帶句話。”
“他?”書生淡淡的笑,“哪個他?”
夏藍呆了一會,望著他的臉,好像一樣,又好像不一樣了,是少了些昔日戰神的冷冽,卻多了幾分平常的溫和。
她心中隱隱感到幾分莫名的刺痛,搖搖頭道:“你不用問。”
不問又該如何帶話呢?這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大正常?
一般人大概會產生這些疑問,但書生彷彿一點也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那好,姑娘便說罷。”
夏藍盯著他看了許久,道:“好久不見了,不知道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我總歸不是很好的。你若沒有狠心想拋下我,那麼請一定記得回來尋我,我會一直在桃花山等你。”
聽著聽著,書生的神情微微有些沉凝,待她說完,卻又溫和地笑了,“沒有了麼?”
“那麼再加一句要緊的話。”夏藍聲音低弱,“我已經等了你三千年,希望你莫要讓我再等另一個三千年了,我不會熬得下去的。”
書生這下沒有笑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
夏藍卻笑了,“這些話,你能帶給他麼?”
頓了許久,書生一字字道:“可以。”
夏藍最後看了他一眼,眼神含著不盡的意蘊,道:“那麼我走了,多謝你肯幫忙。”
書生彷彿回過神來,用著對待客人時的和氣笑容道:“不要緊,姑娘慢走。”
夏藍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面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眼眶微微泛紅,仰頭望著碧藍碧藍的天空。
等了整整三千年,她已經等得倦了、累了,爲什麼他明明還活著卻不肯來找她,爲什麼他明明看見了她卻又裝作不認識她,難道他是不打算要她了,難道他是忘了他曾經與她有過多麼親密的關係麼?
師父,請你一定、一定聽見我的話,不要讓我獨自一人走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