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蕊把玩著手機,想著許家諾走了好幾天了,或許因爲太忙,竟然音訊全無。這倒是史無前例,以前他出差不管多忙,都會打個電話簡單的說兩句,即使不打電話也會發條信息。
是不是許呈珠的事情解決的不順利?
她正想事情想的出神,手機響起,嚇了她一跳。
是美國的號碼。
她用英語問候對方。
嚶嚶嗯嗯的啜泣聲,哭了一會才說話:“小嬸嬸,對不起!”
是許呈珠。宋蕊趕緊安慰她:“別哭了,回來就好。”
“小叔叔爲了救我受了槍傷。對不起小嬸嬸?!彼薜膫?。
宋蕊心裡緊了一下,摒著呼吸問:“家諾哥他傷的嚴重嗎?”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他寵她六年,她怎麼可能絲毫不掛念?
有嚴厲的聲音傳來:“呈珠,你跟誰打電話呢?”是許家諾的聲音。
許呈珠慌亂的說了一句話後掛斷了電話,她說:“小叔叔怕你擔心,不讓任何人說跟你說?!?
再打過來的就是許家諾的電話。
“蕊兒,別聽呈珠瞎說,我就是手臂上中了一槍,沒事的。”很溫柔的聲音,跟剛纔的嚴厲截然不同。
“嚴重嗎?”畢竟是槍傷。
“已經在醫院處理過了,費德羅醫生也在這兒。我沒事,你別擔心。舅舅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甦醒了。不過不能言語,以後慢慢恢復吧?!?
他關切的叮囑她諸多事宜。
掛了電話,宋蕊看到手機裡有甘廣闊發來的信息,簡短兩個字:晚安。
如果有一個男人視若至寶的愛你珍惜你,那是一個女人無上的幸福。如果同時有兩個男人掏心掏肺的愛你, 新歡舊愛一起糾纏,那就成了折磨。
對宋蕊來說,縱使這五年過的並不開心,她也從來沒想過離婚。但是若真的這樣不鹹不淡的過一輩子,想想都覺得可怕,一眼就望到頭的人生,實在無趣至極。
初戀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忘的,尤其是宋蕊,她對感情至純至潔,一旦傾心相許,整個世界便只有甘廣闊一人入的了她的眼。那個合歡樹下的少年開啓了她全部的感情。
十年離別,滄海桑田,他雖未娶她卻已嫁,她也不敢承認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甘廣闊。
她到了一杯熱水,加了一小包藥材。
甘廣闊給她的:“我自己配的,有溫陽安神的功效,你可以泡水喝,每天一小包。一包泡三五次沒問題。”
水還燙嘴,宋蕊便擱下去拉窗簾。
宋蕊從窗戶看下去,甘廣闊還站在原地,彷彿感覺到她的目光般,他仰起臉看向她的方向。
隔著那麼遠的位置,明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宋蕊卻清楚的知道他在笑,笑得溫柔深情。
抓著窗簾的手僵硬的無法動彈。
不知對望了多久,他低下頭在手機上打字。
片刻,她就收到了信息:明天我歇班,早上來接你,一起吃早飯吧。
她幾乎立刻就拒絕了:我自己開車去就好。
他明明看了信息,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回覆:早上七點半,我在門口等你。然後對著窗戶揮揮手,開車走了。
宋蕊看著紅色的車
尾燈消失在黑夜裡,良久反應不過來。
這樣的甘廣闊好熟悉,就像十年前那個耍無賴的大男孩。
宋蕊入睡後,甘廣闊也入夢來。
仲夏時節,燥熱不堪,教室裡六個電扇呼呼的吹著,桌上的試卷被吹得嘩嘩響,考試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試題偏難,好幾個學生急得抓耳撓腮,額上直冒汗。
宋蕊已經做完了,擱下筆伸個懶腰。
“小蕊,小蕊——”有人在輕輕喊她。
她轉過身看到甘廣闊,在她身後斜一個桌的位置。
他著急的指指試卷,好幾道空白的大題,他衝她做了個脣語,宋蕊猜到了是答案。
她轉過身來,鋪開稿紙,列上算式寫出得數,寫完手在微微顫抖。她的學習生涯中從來沒親身經歷過作弊。她把稿紙團在手心裡緊攥著,緊張的沁出了汗。
突然,從她後方飛來一張紙條,準確無誤的落在她腳邊,她慌忙去撿,一雙鋥亮的皮鞋踩住了答案。
宋蕊的目光緩緩上移,看到他修長的手臂上帶著鮮紅色的袖章:監場教師。
宋蕊的心突突亂跳。他彎腰撿起紙條打開細看。
“答案啊,這麼自信自己做的都對啊?!北鶝龅穆曇?,語氣不屑。
宋蕊一驚,迅速看向監考老師,赫然是許家諾。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嚴厲而呆板。
“家諾哥……”她禁不住站起來,想要解釋。這不是她寫的,她的還攥在自己手裡呢。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舉著紙條在班裡問:“誰的?”
班級鴉雀無聲,沒人說話沒人承認。
他看向她問道:“你的嗎?”
“不是我……不是我的……”
他咄咄逼人,寸步不讓,宋蕊慌張又無助,急得直哭起來。
他突然溫柔起來,隔著桌子誘哄她:“跟我結婚。”
她呆呆地跟著他走出教室。
甘廣闊追了出來:“小蕊,回來,快到我這裡來?!彼鼻械男n她招手。
“跟我走?!?
“到我這裡來。”
……
兩種聲音交織在她耳際。她無法選擇,慌亂向前又退後,後退又前進。
宋蕊醒來,一身燥汗。
夢是現實的折射。她在愛情裡的糾結,在這場夢裡光怪陸離的發展著。
天光微曦,已是再無睡意。洗漱後她便隨便抽了本書讀起來。
白紙黑字,總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她浮躁的心情漸漸平緩下來,全心閱讀起來。
甘廣闊打來電話的時候,厚厚一本哲學她已經看了一大半。
他倚在車門上等她,黑白條相間的毛衣,藏藍色的牛子褲,沐浴在晨光裡分外的清爽帥氣。
宋蕊揹著大雙肩包一步步朝他走來。她給母親和舅媽捎了一些日用品。
他上前接過大揹包,開了車門讓她坐進去。
車子開進市區,正是早高峰時候,走走停停,宋蕊胃裡不舒服起來,總有噁心想吐的感覺。
“不舒服嗎?”甘廣闊一邊開車一邊問。
“有點暈車?!彼嘈?。
他停了車,身子靠近她,將她也半轉過來,手在她耳後按壓。不一會兒,
那股噁心感就消散了。
“好些了嗎?”他的手沒停。
“好多了,謝謝你?!?
開了車繼續上路,宋蕊問:“你學的是西醫吧?怎麼對中醫也這麼精通?”鍼灸艾薰,推拿按摩,穴位號脈,他似乎都很在行。
“我拜了個師父,是中醫大師,跟他學到了很多?!?
她點點頭不再說話。車子越開宋蕊越有熟悉的感覺。
“這是哪裡?”六年沒回來過,城市變化太大了,她對家鄉很陌生。
他將車停在衚衕對面,自己先下車:“下來看看?!?
低矮的小房屋,一家挨一家的小吃店,宋蕊終於記起來,這是高中學校後門那條街。
他在一家店門口停下,對忙碌的老闆娘說:“秦阿姨,來一屜小籠包,一屜燒賣,都要香菇蔬菜餡的,再來兩碗雞蛋湯?!?
這家店就叫秦家包子,上高中的時候每逢週末他們都來吃。宋蕊最喜歡的就是她家香菇的包子。
宋蕊坐下打量了一圈小吃店:“十多年了,居然跟我們上高中時一模一樣。”
包子皮薄大餡,不多不少整整十八個褶,咬一口滿嘴留香。
民間總有一些不讓驚奇的地方。就像這家包子鋪。秦老闆六十多歲了,其貌不揚的一個小老太太,蒸的這手包子卻是誰吃誰說好。
“跟以前的味道一樣?!彼稳镒撁馈1忍锎涿裟菢拥膶I營養師做來的東西有的一拼。
他看著她吃,笑得溫柔:“這世上有些東西就是會一直不變。”如他對她的感情。十年如一日,只是從熱烈變成了水滴石穿的堅韌。
宋蕊拿湯勺的手抖了一下。甘廣闊的意思她又何嘗不懂,只是裝作不知道。
吃了飯往回走,從衚衕出來有一個紅綠燈路口。
衚衕裡住著很多居民,上班上學的人很多,等著過馬路的人很多。甘廣闊和宋蕊並肩站著。
綠燈亮起,人們匆匆穿過馬路,甘廣闊突然握住宋蕊的手,隨著人流向對面走去。
宋蕊驚詫的看向甘廣闊,他卻只專注的看著對面,緊緊拉著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宋蕊傻傻的跟著他走過馬路。
“廣闊,放開我?!彼晃盏氖謷暝?
他看著她,深情而認真:“小蕊,叫我阿甘?!彼撬陌⒏?,她一個人的傻阿甘。
宋蕊叫不出口。相戀時她總是這樣喊他阿甘,如今她再不是他的小蕊,沒有權利再喊他阿甘。
“小蕊,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熙熙攘攘的清晨,人來人往的馬路,低語的男子眼中只有他心愛的女孩。
“謝謝你的早餐,我去醫院了?!彼_他的大手,舉步要走。
甘廣闊攔住她,她向右他邊向右,她向左他邊向左,終將她堵死在他的車前。他兩臂一伸將她牢牢堵截在他懷裡。
他身上有醫生特有的味道,中草藥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他的俊臉靠她越來越近,似乎一定要從她臉上發現什麼才肯罷休。這樣的近距離讓宋蕊微紅了臉。
“小蕊,你是喜歡我的?!彼攀牡┑┑恼f,彷彿爲了印證一樣一遍遍說給自己聽:“你在乎我,你心裡有我。”他星目溼潤,隱隱含了水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