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從中國趕到美國,還沒來得及見上一面,就被再次重傷。還有見得必要嗎?宋蕊悽苦一笑。沒有直達F市的飛機,她需要從北京轉機。再次上了飛機,從美國飛往中國。
出了機場,寒意頓時撲面而來。滂沱大雨澆在青石路面上,濺起無數的水花,飛在宋蕊鞋面和褲腳上。明明她走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怎麼去了一趟美國回來就是狂風暴雨了。身體冷,心裡更冷。她搓著雙臂妄圖讓自己更暖和一些。
稀零數人的大巴車在暴雨夜中向南行進。宋蕊雙眼空洞的看著車窗上滾滾滑落的雨珠。一來一回兩次不間斷的飛行讓她極度疲憊,已然這麼累,她卻睡不著。
她終於困的受不住了,閉著眼靠在座椅上休息養神。 身子隨著大巴車的前進微微晃動。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睜開眼最後一束亮光消失,客車駛進隧道,只有兩邊一盞盞的小燈提供照明。宋蕊認得這是F市北環路入口前的一處隧道。
漸漸的,前方明亮起來,宋蕊知道即將駛出隧道出口,她已能看到不停歇的大雨下成了珠簾。突然視野裡快速的出現一簇強烈的光線,強光刺的宋蕊睜不開眼,她下意識的舉起手遮擋住前額。
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大巴車與對向來車劇烈相撞,大巴車響起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又被大貨車拱向一側,車身九十度翻轉。
宋蕊被巨大的慣性和衝擊力摔倒,狠狠撞在車體上又被反彈回來,渾身撕裂性的疼痛。她感覺額上流下一股熱熱的**,流經鼻翼時發出一股血腥氣,她眼前越來越黑,耳裡全是車上人驚慌失措的喊叫聲和哀嚎聲。
雨還在下,沖刷著車上流下來的鮮血,宋蕊徹底昏死過去……
閃爍著搶救燈的救護車呼嘯而過,救護人員冒著瓢潑大雨開展搶救工作。市人民醫院接到通知隨後趕來現場。
甘廣闊急忙奔赴傷著身邊檢查他的情況。他沉重的對韋靜蘭搖搖頭,已經死亡了。
被切割開的車皮裡又救出一名乘客,武警高喊:“醫生,快,還活著。”
甘廣闊一個箭步飛奔過來,看著擔架上的女乘客他險些支撐不住跌倒在雨水裡,韋靜蘭扶了他一把問:“甘醫生,你沒事吧?”
女傷者一張臉都被血污蓋住了,黑色的長髮被血水和雨水佔溼成縷貼在臉頰和脖子上。
但是甘廣闊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宋蕊!
他顫顫巍巍的手一縷縷的撥開她的頭髮,和著雨水擦拭她的臉,往日美麗的臉蛋上處處劃痕,右半邊青青紫紫的腫起來。
韋靜蘭驚喊到:“呀!是宋小姐!”
甘廣闊聲音都顫抖起來:“小蕊,小蕊!”
宋蕊早已昏迷,毫無意識。
甘廣闊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無法呼吸,心臟也疼得似乎不會跳動了。
他的專業他的所長,他都忘的一乾二淨,只想把她抱到懷裡好好呵護。他心底清楚時間就是傷患者的生命,可他就是疼得邁不動腿
伸不開手。他的小蕊!
韋靜蘭提醒他:“甘醫生,快搶救啊。”
甘廣闊如夢初醒,極力壓下心中的慌亂,開始急救。
腦部受到撞擊,初步判斷有輕微腦震盪,身體多出有明顯外傷。甘廣闊做了清理、止血,一路守護著宋蕊,到了醫院的急救室,他眼前一黑,腳步踉蹌。
“小韋,你讓主任安排人換了我,我做不了手術。”他的手都在顫抖,整個身體極度僵硬,這樣的他根本無法勝任一臺重大事故的手術。
宋蕊在手術室躺了多長時間,甘廣闊就在手術室外受了多少煎熬。心像被人摘出來,一遍遍放到油鍋裡煎炸。
終於,手術燈滅,宋蕊被推出來。
“陳醫生,怎麼樣?”甘廣闊急切的問。
“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因腦部受到撞擊,三兩天內只怕醒不了。”同是醫生,他只說了最主要的,其他的外傷都好恢復。
甘廣闊給她辦理了住院手續。坐在牀邊看著她美麗不再的臉,甘廣闊心疼的無以復加。他用棉籤沾了點水給她潤脣,她整個人都蒼白的毫無血色,嘴脣亦是。
甘廣闊輕輕吻著她脣瓣,低低喚她:“小蕊,你真的嚇死我了。快點醒來,快點好起來。”
宋家,宋父宋母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F市晚間新聞的第一條就是剛剛發生的車禍:今天下午六點二十七分,在北環路口的大平隧道,一輛由北京開來的客車與一輛貨車相撞,造成兩死九傷……
宋母簡直不敢直視那血淋淋的畫面,宋父用胳膊鵬鵬她:“你看那個女的怎麼那麼像小蕊?還有那個醫生不就是小蕊那個同學嗎?”
宋母睜眼,畫面已經轉到救護人員上。她心中突然不舒服起來,拿出手機想給宋蕊打個電話。一連打了幾遍都是關機。宋母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老宋,你看花眼了吧?小蕊怎麼會在那那輛車上呢?”昨天她們還一起去醫院了。
宋父趕緊說:“肯定是我看錯了。”
宋母終究是不放心,打給楊正友問了甘廣闊的電話又打到甘廣闊手機上。
甘廣闊只顧著照料宋蕊都忘記了通知宋蕊的親人。
宋母打開電話他才把宋蕊遭遇車禍的事說了。
宋母一聽嚇得手機都掉到了地上,慌慌張張的喊宋父:“老宋,老宋,那個真的是咱們小蕊呀。”
老兩口急急奔赴醫院。宋母一路不停的抹眼淚,宋父也是坐立難安。
兩人到的時候,甘廣闊正倒了熱水給宋蕊輕輕的擦拭手腳。
宋母見女兒傷成這副模樣,心疼的哭起來:“小蕊,我的女兒啊。”單看右邊的半張臉幾乎認不出來這就是宋蕊。
甘廣闊把宋蕊受傷的情況和現在的狀態都詳細說給二老聽。
宋父感激的說:“甘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前陣子她舅舅就多虧了你照顧,如今又救了小蕊。我們宋家欠你一份大恩情。你墊付的錢我明天給你拿過來。”
“我只
希望小蕊能儘快醒過來。”他的眼睛捨不得離開宋蕊。早知道她會出這樣的事,昨天他說什麼也得把她留在他身邊的。只是兩天不見,她就從鬼門關走了一回。
“老宋,你看我要不要通知家諾?”宋母問。
甘廣闊手一滯,接著擰乾了毛巾繼續給宋蕊擦拭臉上。
許家諾正在澳大利亞考察,宋母的電話發過來的時候他還在跟公司高管們商議事情。見是岳母的電話,他暫停了會議,專心接電話。
“家諾,小蕊出了車禍……”
許家諾輕易地被這麼一句話打倒了。每逢接到這樣的電話,他就心疼的滴血。六年前,金源打電話告訴他蕊兒要墮胎。五年前,譚飛告訴他蕊兒從樓上摔了下來,現在,宋母又告訴他蕊兒出了車禍。
每一次的回城都恨路途遙遠、速度太慢,恨不能下一刻就到宋蕊身邊。
許家諾從機場直奔醫院,走的太快,撞到了好幾個人,他連聲說sorry。人在焦急的狀況下總是不由自主的說自己最熟悉的語言,許家諾從小在美國長大,對英語的熟悉成都遠遠超過漢語。
病房裡,宋父宋母都在守著宋蕊。牀頭處還坐著一個男人,甘廣闊。他請了年假日夜不離的陪著宋蕊。
宋父曾見過甘廣闊與宋蕊在家門前糾纏的一幕,含蓄的下過一次逐客令:“甘醫生,我和小蕊媽媽照顧小蕊就行了,不麻煩您了,你休息休息吧。”
奈何甘廣闊根本不聽,他用中醫的知識輔助宋蕊的治療,在她的耳朵上不停的揉按。
“叔叔,我一定要陪著小蕊,我必須看著她醒過來。”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分開他們。
宋母也從甘廣闊的態度裡看出來了不同尋常的情愫。她吃驚的結結巴巴的問:“甘……甘醫生……你這是……你對我們小蕊……”
甘廣闊大方承認:“叔叔阿姨,我愛小蕊。”
宋父臉色一下子青了:“胡鬧,小蕊已經結婚了。”
宋母也在心裡說:從來都聽說女小三破壞人家婚姻,竟也有男小三這一說嗎?
甘廣闊不卑不亢:“我和小蕊從高中就在一起了,要不是陰差陽錯的分開了十年,我們早就結婚生子了。叔叔阿姨,我知道小蕊結婚了,可是她過的一點也不幸福快樂。小蕊心裡的人是我,我想給她幸福。只有在我身邊她才幸福。”
宋父臉色鐵青,正要斥責甘廣闊,卻見許家諾出現在門口。
許家諾把剛纔甘廣闊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他知道甘廣闊是宋蕊的一個心結,如果沒有五年前的失子事件,或許他可以打開小蕊的心扉,但自從流產後宋蕊就對他徹底鎖死了心扉。她在不堪的現實面前更加懷念甘廣闊的一切,讓甘廣闊這粒種子有機會發芽張葉開花生根,穩穩的紮在宋蕊心裡。
許家諾越過甘廣闊,蹲在宋蕊身前,握著她雙手親吻著她十指問:“蕊兒,你是回去找我了嗎?”雖然不知她問什麼回美的,但他寧願相信小蕊是爲了他回美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