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範傑自己訂婚,但是說實話,看著別人都是忙來忙去的,範傑卻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什麼事情都插不上手。
到了下午,範傑突然收到老師衛立煌託人從南京捎來的訂婚禮物,著是一幅衛立煌親筆寫字,上面寫的四個大字——百年好合。
範家是書香世家,從上到下,任何一個範家子弟,都得寫得一首好字,範源清作爲湖南師範的副校長,中文系教授,他的字可差不了。
就在範傑放在書桌上打開看的時候,範源清也走了過來,他仔細盯著看了一會,搖頭說道:“衛俊如的字還是不錯的,剛硬,正直,軍人氣息很重,不過這幅字你就掛在自己屋裡就好了,畢竟是你老師的一份心意。”
說完範源清頓了一下,稍微想了想,接著說道:“煥然,等你結婚的時候,爲父幫你收拾出間書房來,放在裡面就好了。這幅字實在是有些不適合掛在中堂。”
“是,父親!”範傑明白父親的意思,範傑畢竟是書香世家,這種軍人氣息過濃,殺伐決斷的東西確實不適合掛在中堂。
“煥然,今年過年真的回不來了嗎?”範源清的臉上也是一臉的擔憂之色。
“嗯!”範傑點了點頭,說道:“父親,如果我所料不錯,再半個月左右,北方就要開戰了,過些日子,忙完南京的事情我可能就要返回北方了,至於年底的時候,局勢到底會是怎樣,現在誰也說不清,只希望不要那麼惡劣就好。”擺渡壹下:嘿||言||格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最後一句話範傑的聲音壓的很低,範源清也沒有聽清楚。但是如今北方的局勢並不爲人所看好,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範源清擡頭朝窗外看了看了,將四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煥然,半年前我碰上念觀那孩子了!”
“什麼?”範傑瞪大了眼珠看著父親,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父親,念觀現在在哪兒?”
念觀是文強的字,他是文天祥第二十三代孫。他父親文振之曾留學日本,辛亥革命前後與孫中山、黃興、蔡鍔等人均有交往,與範源清更是有手足之誼,範文兩家更是數代世交。文強與範傑小時候也時常在一起,到了上學的時候更是同班同學,到了後來,兩人又一起考上了黃埔第四期,雖然不在一個連一個班了,但彼此的情誼卻沒有淡下來。
“父親,念觀這些年不是一直在那邊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現在省政府那邊不是還在通緝他嗎?”範傑一開口便停不下來了。
範源清拍了拍範傑的肩膀,沉聲說道:“鎮靜,鎮靜,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範傑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抱歉,父親,我有些失態了!”
範源清看了眼定下神來的範傑,沉聲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是他在那邊受了別人的迫害,被迫帶著妻子逃離了那邊,現在他跟那邊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念觀回長沙也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了,我給他介紹了一份教師的工作勉強餬口,他自己也偶爾給報刊寫些文章,掙些外快!我跟他說了你要回來訂婚的事情,他還給你寫了一副字送了過來,現在還在我那邊,你等會兒,我給你拿過來!”
說完,範源清看了範傑一眼,轉身出去了。範傑一個人坐在凳子上,想起當初兩人一起上學時的情景,還有在黃埔一起努力訓練,北伐時出生入死的情形更是在他的眼前不停浮現。
沒有過多久,範源清就從外面拿了一副字過來,看著有些發愣的範傑,不禁嘆了一口氣。文振之也是他的當年好友,可惜文家就這麼敗了。
範源清拍了拍範傑的肩膀,將文強寫的字在桌子上展了開來,文家也是書香世家,文強的字自然寫的也不差,四個字——白首之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範傑喃喃自語道。
第二天,範傑起的很早,今天的事情,他和表妹憲楷纔是名義主角。
範曾兩家是名門世家,兩家對訂婚儀式都極爲重視,訂婚典禮自然按照傳統方式來辦。這一次幸好訂婚儀式,否則,真到了結婚那天可有範傑的好看了,
等到了舅舅曾昭和家,又是一番儀式之後,範傑才見到表妹憲楷,這一番忙碌纔算是告一段落。之後還要宴請賓客,因爲只是訂婚,加上沒有通知多少人,所以來的人並不多,都是範曾兩家的親戚,一切世交和朋友都只送來禮品,人未親來。
舅舅曾昭和是家中長子,曾國荃這一房的子孫,能來的幾乎都來了,曾國藩、曾國潢那幾房也來了不少人,十分的熱鬧。
範傑自己家的人來的人也不少,家裡的親戚,朋友,世交往來,還有不少湖南大學的老師們也來了,還好身邊有趙祥和七哥範新度,不然這樣的場面,他一個人可應付不下來。
等一切都忙完之後,範傑已經有些喝的多了,躺在牀上假寐起來,憲楷則坐在一旁照顧他,在門外則是一堆小孩,果恆、果仁、果純以及新桓、新旺、新慧,還有憲楷的兩個妹妹曾憲榛、曾憲矩和弟弟曾憲柱。
憲楷是家中長女,下面是大妹憲植,憲楷上面一個哥哥曾憲樸,曾憲樸是國立中央大學農科學士,現在在英國倫敦大學攻讀理科碩士,並沒有回國。
範傑睡一覺清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裡靜悄悄的,範傑擡眼一看,昏暗的燈光下,憲楷正在迷迷糊糊的拄著胳膊在他的牀前睡著了,今天這一天不僅他累,憲楷也很累,不過稍微好一些的是,她不用像範傑那樣喝那麼多酒!
範傑躺在牀上沒有動,就這樣看著憲楷,就是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就要成爲與自己相守一輩子的妻子了嗎?
範傑看著憲楷圓潤的面龐,伸手摸了摸,然後不自禁的出了神。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憲楷雖然閉著眼睛,但是眼珠已經在眼皮下面亂轉了,而且紅暈已經染上了面龐。
這丫頭已經醒過了來,範傑有些明白過來,他輕聲笑了笑,沒有打趣自己這位未過門的妻子,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道:“巧兒,你說咱們就這樣一輩子,好不好?”
“嗯!”憲楷睜開了眼睛,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她使了使勁,想抽回我在範傑手裡的柔荑,但是範傑卻用力的握著,不讓她抽回自己的手。
“巧兒,你最近有憲植的消息嗎?”範傑很會轉移話題,聽到範傑問道這個問題,憲楷的注意力很明顯被轉移到了別處,而且她抽了幾回手抽不回來,也就暫時放棄了!
憲楷搖了搖頭,臉色黯淡下來,有些不平靜說道:“沒有,表哥,我已經很久沒有憲植的消息了,你們哪邊呢?”
範傑有些後悔提到這個問題了,他嘆了口氣說道:“我已經託人在上海、武漢、南昌、廣州還有香港幾個大城市去查訪憲植的消息,但是卻沒有一點下落,哎,這個丫頭躲哪兒去了,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啊!”
憲楷看著低下頭的範傑,十分的震驚,範傑此刻正低著頭,並沒有看到這一幕,等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憲楷臉上的震驚之色已經消失不見了。
範傑搖了搖頭,說道:“好了,不提這件事了,憲植我會讓人持續關注的。”
範傑擡頭看了看時間,這回已經是夜裡六點多了,範傑趕緊從牀上起來,整了整衣服,然後帶著憲楷朝主屋走去。憲楷一小步一小步的跟在範傑身後,就跟一個小媳婦似的。
此時家裡已經沒有什麼人,只是在主屋這邊還有一些長輩在聊天。見範傑帶著憲楷過來,長輩們又打趣了幾句,範傑跟父親母親說了一聲之後,便開車將表妹送回家。
舅舅曾昭和的家在府後街十五號,離範傑家並不遠,也就三裡地。
範傑將憲楷送進門之後,又被舅舅舅媽拉著囑咐了半天,留下一大堆禮物之後,這才轉身離去。憲楷一直將範傑送到門口,現在這個時候,街口的人很少,只有門口的燈光在冷清的照射著。範傑將憲楷輕輕擁入懷中,聞著她秀髮的香氣,一句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