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口到長沙有水陸兩條線可走,水路乘船由長江轉向洞庭湖,然後進入湘水,逆流而上,一夜之間便可以回到長沙。陸路則乘坐火車,在武漢休息一夜之後,第二天早上由武昌坐車一路南行抵達長沙,等到了長沙的時候,時間應該也已經是當天晚上了。
範傑這趟時間有些緊,所以並沒有選擇在武漢過夜。範家自家本身便有一部分是水運生意,這一攤子都掌握在長房三叔範源渡的手裡,三叔和哥老會關係不淺,也是袍哥一員,所以才能在湘水兩岸吃的開。
現在坐鎮武漢的真是範傑的堂哥範新宇,因爲提前就打過招呼,所以範傑他們到了武漢,便被範新宇接到了船上,直接駛回長沙。
說實話,船隻在長江上還有些顛簸,但是進了洞庭湖之後,船便平穩了許多。
到了這裡範傑整個人都有些輕鬆下來,三湘四水,熟悉的故鄉味道啊!
範傑一個人在船倉了很快便熟睡過去,等他再次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船也已經抵達了長沙。此時的長沙水旱碼頭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腳伕的號子聲,賣藝人的吼叫,還有上下穿梭不停的人流、物流,都渲染著碼頭的繁榮。樹如網址:нёǐуапge.сом關看嘴心章節
兩年前中原大戰留下的創傷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看不到了,人們總是健忘的,過完的種種痛苦記憶永遠會消磨在油鹽醬醋茶之中。
範家的車子已經在碼頭上等著他們了,範傑一行人下了船之後,便將行李放到自家的車子上,他們先是將憲楷和曾昭橘送回曾家,然後在開始回了湘春門外的範氏府邸。
範傑三房,長房居中,二房居左,三房居右。
範傑回到家中,見過父母,放好行李,重新洗漱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便趕緊到二房去請安。
二房原本是常年無人的,只是每天留人打掃罷了。但是今年四月份天津出事之後,範旭東先是將果仁、果恆、果純三個丫頭送回到長沙老家,過了兩個月之後,經過了妥當的安排之後,老祖宗也從天津安然回到了長沙,大伯孃和二嬸也跟著從天津一起回來了。
雖然老祖宗一直說著要回湘陰老家去,但是長房大伯,也就是現在的範家家主範源溪帶著幾個弟弟幾番苦求,希望能夠就近奉養,這才讓老祖宗打消了回湘陰老家的念頭。
自從老祖宗回到長沙以後,長沙城許多世家望族子弟都上門拜訪,畢竟這些年長沙各大家族相互之間聯姻不斷,關係錯綜複雜,老祖宗可是說是長沙城,年紀最長的老人之一,跟她同一年代的老人活到現在的真心不多。
範傑到了二房東院的時候,不只是二房大伯孃,叔母,還有許多長房的長輩也都在,範傑只好挨個躬身行禮。
看著一臉苦笑,忙個的新騰和幾個丫頭都站在一旁偷偷的笑了起來。
等忙完這一切,範傑才站在東廂房外,收斂了臉上的神色,重新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衣服,這才踏步進屋,看了眼坐在桌旁的老祖母,趕緊跪下磕頭請安!
老祖母早就已經過了古稀之年,回到長沙之後,精神又好了許多,老祖母拉著範傑又說了半天話。明天範傑便要與表妹憲楷訂婚了,因爲這幾年局勢不大平靜,所以老祖母拍板這場訂婚儀式只是小辦,只宴請自己家人,許多親朋好友也並不告知,按照老祖母的意思,真要大辦,也得等範傑成婚之時在大肆操辦,現在這個時候著實不太合適。
這一年頗有些不平靜,前半年的一二八淞滬戰事,後半年的鄂皖豫、湘鄂西剿匪,再加上武漢清流運動,長沙就在武漢跟前,武漢發生的許多事情都一絲不漏的傳到了長沙城,現在人們唯恐武漢的事情再在長沙來上一遍。範家做事歷來低調,這個時候更不會大肆操辦一場訂婚儀式來大出風頭,以老祖母的謹慎性子,肯這麼辦纔是咄咄怪事!
範傑從屋裡出來的時候,七哥範新度已經在外面等著他了,兩人打了一個眼色,這才悄悄的出了門。
七哥現在是湖南第一紗廠的副廠長,廠裡的總工程師是他的發小,也是同樣日本留學的校友任理卿。這兩年隨著歐美金融風暴影響的日漸消退,在加上今年一年戰事不斷,兩人合力之下,紗廠的生意反倒是好做了許多。
“七哥,我託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兩個人躲在院裡的小亭之下,範傑低聲問道。
範新度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契遞給範傑,沉聲說道:“給,這是你讓我在嶽麓山下買的土地地契,一共一百畝,都是荒地,老九,你買那塊地做什麼?”
範傑擺擺手說道:“七哥,我這不是馬上要成婚了嗎,我打算在那邊建個莊子,以後將那塊地開耕出來,也好傳家。”
範傑這番用來糊弄人的說法根本就瞞不過範新度,但是他並沒有追問這件事情,誰還沒有點小秘密呢,他只是拉過範傑沉聲問道:“煥然,北方的戰事真的沒法避免了嗎?”
“嗯!”範傑點了點頭,說道:“現在的問題不是咱們想不想避免,日本侵吞熱河的計劃早就定了下來,主動權掌握在人家手裡,咱們只能被迫迎戰。”
範新度琢磨了一下,低聲問道:“新傑,你們那位校長就不準備派兵北上嗎?”
範傑看了範新度一眼,總覺得他這話問的別有含義,範傑稍微頓了頓,便開口說道:“派兵是肯定要派的,我聽說已經在跟東北軍方面在聯繫了,不過具體派多少部隊北上,什麼時候出發,這些還都沒有定下來。更何況,校長已經要準備在江西剿匪了,這個時候沒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
範新度看著範傑臉上的苦笑,搖了搖頭,有些失望的說道:“你們那位校長,在這種國難之時,想著他不是如何抵禦外辱,而是不停的策劃同室操戈,唉,民生多艱啊!”
範傑依舊是一臉的無奈,“七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事也怨不得我們校長,年初一二八抗戰的時候,是誰在贛州發動攻勢,將陳誠的部隊拖在了江西,沒能趕得上淞滬抗戰,要是沒有那件事,上海的戰事說不定是另外一幅局面,也不會有今天這些事。”
範傑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七哥,我們校長最擔心的就是他抽兵北上之後,那邊在突然發起反擊,鄂皖豫,湘鄂西這兩個丟掉的根據地,那邊不是沒想著拿回來,等我們抽軍北上之後,你能保證那邊不開張嗎?”
範傑的幾句話,問得範新度啞口無言,瞪著眼睛不知道說什麼,半天之後,他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不管怎麼說,打內戰就是不對!”
沒想到範傑竟然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七哥,你說的不錯,打內戰確實不對,但是這一場打的真是內戰嗎,那邊可是已經都建國了,未建國之前還可以談,但是建國之後怎麼談,難道要列土分疆嗎?”
說著範傑緩了口氣,看著範新度有些失望的說道:“七哥,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那邊現在做主的已經不是咱們中國人了,咱們的那位湖南老鄉已經被人家軟禁起來了,這個時候,要還是他大家都是自己人都還能談,但是和蘇聯人咱們談什麼?”
範新度知道的消息並不比範傑知道的少,武漢也好,南昌也好,這些地方都是他常年來往的地方,消息渠道也不少,他知道範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正因爲如此在範傑說完之後,他已經低下了頭,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範傑拍了拍七哥的肩膀,低聲說道:“七哥,晚些時候,我會讓人將這一次的用度送到家裡去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範傑不管範新度,一個人轉身離去了,範傑回到自己家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上了三個跟屁蟲,果恆、果仁、果純這三個丫頭直接跟著範傑由東院來到西方。範傑從行李裡面取出一些糖果給了三個丫頭,三個丫頭此時就已經開心的不得了,母親對這三個女孩很寵愛,看的範傑都有些眼紅,母親一直想要一個女兒,還是很可惜他們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