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染看著三言給他寫的方子, 在馬車上出了神。
這馬車較大,分爲內外兩個小室,內室從馬車後面的門下來, 外室從前門下來。中間是一個透風的間隔, 既可以給秦樞一個自己的空間, 又能方便他們商議事情。
“你在看什麼?看的這麼出神?”時遇從外面進來, 就看見柳染在發呆。
柳染回過神來, 笑了一下,把手裡的紙遞給時遇,“沒什麼, 只是那齊錦研製出來的毒尚未解,我心有不安。”
時遇接過信紙, 眉頭一緊, “這是……”
“蕪草的方子。”柳染道, “怎麼了?”
時遇沒有答話,而是從懷中掏出另一張紙, 遞給柳染道,“你看看?!?
柳染疑惑的接過紙來,看了幾眼,卻猛然發現,這張紙和蕪草的方子相似卻又不相像, 但卻是改良後的——解藥?!
“這……”
“這是當初去藥鬼谷把你扛回來的時候, 那位前輩給我的?!睍r遇坐了下來, 繼續道, “與之一同給的, 夾雜在你的藥裡,還有另一個藥包?;貋淼臅r候忙忘了, 就沒給你?!?
“怪不得,這是那毒的解藥?!绷靖袊@一聲,“白叔也真是……”
“藥鬼谷配藥果真是天下一絕?!睍r遇讚歎,“那這毒便這樣解了?”
“……”柳染也唏噓不已,自己兜兜轉轉,這方子又賠了多少人的性命,卻被藥鬼谷輕而易舉的,解了。
呵呵……
柳染覺得他自己還真是一個笑話。
“柳大人,將軍?!鼻貥性趦仁议_口喚道。
“嗯?”柳染應道,“秦大人有事?”
“我一到留都便先行一步,你們不必管我。”秦樞先說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畢竟我只有不到半月的時間。”
“秦大人,容我多問一句,你到底去留都要做什麼?”柳染疑惑道。
許久,都未曾聽見秦樞答話。
柳染以爲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便到道歉道,“不好意思,秦大人,我只是好奇。若有逾越,還請恕罪。”
“……無妨,”秦樞嘆了一口氣,“我要去見烏礁王。”
“烏礁王?!”柳染驚訝,旁邊的時遇也有些不敢相信。
“我想我應該知道那原因是什麼。皇上未登基前,至少我做過烏礁王一段時間的老師,這點情誼他還是念的。“秦樞緩緩道來,“秀王的事,若斷了烏礁這個念頭,也算是斷了秀王的盾。這對我們來說,是十分有利的?!?
“秦大人,你確定要去烏礁王宮?!”柳染不同意道,“倘若烏礁王不顧及當年的師生之情,那秦大人你不就是羊入虎口了麼?”
“總歸要試一試的,”秦樞忽然笑了笑,“能儘量把傷亡降低便降低?!?
“可……”
時遇示意柳染不要再說,自己接著問,“秦大人,你當真要去?”
“嗯?!?
“好,”時遇點頭,“但是出於你的安??紤],暗中我會派人跟著你,還望秦大人莫要見怪?!?
“無妨,”秦樞舒了一口氣,“多謝將軍?!?
“不必?!?
烏礁王宮在外看似繁華,金碧輝煌,可在象海眼中,卻是一輩子的囚籠。
佇立窗邊,看著外面百花盡落,不免有些惆悵。
“王上。”陸司懿走進大殿,行了一個禮。
“國師來了,”象?;剡^神來,笑了一下,“國師請坐。”
“不知王上找我何事?”陸司懿心裡明瞭,卻並不說出來。
“再有一月,便是你的三年之期?!毕蠛5溃斑€真有點捨不得你走?!?
“……”陸司懿緩緩道,“等秀王爺的事完了之後,陸某再走,就當是最後一次,爲王上做事了?!?
“多謝國師了。”象海笑笑。
“王上,”陸司懿幽深的眼眸直盯象海,“您覺得,秀王真的能如約做到所有的事麼?”
“怎麼說?”
“王上您心裡是真的想讓秀王爺這麼做麼?”
“國師?”象海皺眉,看著陸司懿。
陸司懿卻停下不說,行了一個禮,“陸某還有事,先退下了?!?
“國師說的什麼,本王不明白?!毕蠛s不讓陸司懿走。
陸司懿沒有轉身,也沒有解釋,只是說了一句含有深意的話,“王上以後自然便會明白?!闭f完便毫不猶豫的離開,獨留象海一人深思不已。
而另一邊,齊錦的確開始有所動靜。
“辛朗奇,”齊錦慢悠悠的喚道。
“王爺有何吩咐?”辛朗奇單膝跪下。
齊錦從懷裡掏出一瓶藥來,扔給辛朗奇,“明日你先出發去雲海沙漠,這藥不到關鍵時刻千萬別用?!?
那藥方又被他弄丟了,最近怎麼老是丟三落四……
“是。”辛朗奇收好小瓷瓶,問道,“王爺何時出發?”
“……”齊錦倒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嗯……本王過幾日便出發,你先暗中去探一探消息還有形勢?!?
“遵命。”辛朗奇心中不禁有些欣喜,終於能回月桑了,又試探的問,“那巴哲王……”
“放心,”齊錦瞟了一眼辛朗奇,“本王說到做到,先得忙完眼前事,不是嗎?”
“好!辛朗奇這就去!”
“嗯?!?
陸司懿在房間內用乾淨的帕子擦拭自己的佩劍。那件的劍柄上雕刻著一片小小的葉子,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那劍極其鋒利,又被陸司懿擦的很乾淨,劍身映出陸司懿微微上揚的嘴角。
桌上放著一張紙,那紙上還有點點血跡。
陸司懿把帕子放在一旁,利落的收劍放在一旁,拿起那張紙瞟了一眼,嘴裡念著兩個字,“荼毒……”
唸完不禁輕蔑的笑了笑,便把它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國師?!?
門外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進來?!?
陸司懿坐下慢悠悠的喝著茶。
一個粉紅襖子的姑娘推門而入。那姑娘柳眉杏眼,生的小巧玲瓏,額前碎碎的劉海隨身擺動,頭髮被編成兩股辮子蜷縮在頭兩側,用粉色的細髮帶綁著,看起來便十分舒適。
那姑娘見四下無人,便把門帶上了。
“門主?!惫媚锏皖^。
“桃子,”陸司懿皺眉,“不管有無他人,在烏礁,我便只是國師。”
“啊……門,國師諒解,桃子知錯。只是不習慣叫國師……”桃子笑了幾聲,“對了,國師,有消息了!”
“嗯?”
“那幾位公子過不了幾日便能到留都。”桃子如實稟報道。
留都啊……
陸司懿若有所思。
雲海地宮……
“桃子,等他們來了,你便可以迴天璣門了?!标懰拒卜愿赖馈?
“國師你一個人可以麼?”桃子有些擔心。
“嗯,不必擔心我?!标懰拒驳溃坝浀萌タ匆豢窗⒛?。”
“……”桃子雖說有些擔心,卻還是答應道,“好?!?
畢竟她在這,怕是會拖門主的後腿。
“……桃子告退?!?
“嗯?!?
沿海邊風有些大,留都也不例外。幾人下了馬車後便不自覺的裹緊外袍。
“外面風大,各位大人跟我來?!毕鹊揭徊降膲m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帶著衆人來到客棧。
“小丁!”柳染來到院落中喚了一聲。
“公子何事?”小丁從一棵樹上跳下來。
“我想麻煩你去烏礁王宮內打探一下齊錦的動靜。若他已經離開烏礁,則問問已經離開幾天?!绷镜馈?
“倘若沒有離開呢?”小丁多問了一句。
“未離開……”柳染惆悵道,“……那便只能我們想辦法了……還要麻煩你了,小丁,你第一日到這還未歇息便吩咐你做事?!?
“說什麼呢,公子的事重要,嘻嘻……”小丁笑了幾聲,“那我這就去啦!”
“嗯,”柳染點頭。
“大人,……”塵安進入院中,與小丁四目相對。
小丁本想走出去,順便還可以在街上看看。此時看到塵安,想也不想便躍上房頂,一掠而去。
……
“你們又吵架了?”柳染好奇道。
“沒,沒……沒有……”塵安有些尷尬。
“有事兩個人便說出來,別老僵著……”柳染道,看著塵安愈發尷尬的臉色,便只好轉移話題道,“找我何事?”
“……秦大人說他要出海一趟,大約三天?!眽m安舒了一口氣。
“出海三天?!”柳染驚呼,“爲何連商量都不肯,便私自走了?!”
柳染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連情況都沒摸清,又沒有武功,要是碰上個萬一該如何?!
“我派了幾名影衛暗中跟著?!?
塵安這話讓柳染放了一點點心,還好,還有人跟著。
還有小丁也去了烏礁,至少一發生什麼事,這邊也能及時收到訊息。
“大人,”塵安看柳染臉色有些不太好,試探的開口。
“小染?”時遇一進院中,也立刻注意到柳染的異樣。
“將軍,”塵安行了一個禮。
時遇頷首。
“我先退下了。”塵安給時遇使了一個眼色。
時遇會意,點了點頭,塵安也點頭向外走。
“怎麼了?”時遇走到柳染面前問。
“我只是不明白,爲何秦大人要如此著急去見烏礁王。若萬一出了事,我又該如何向皇上說?”柳染皺眉,“只怕今日秦大人不在了,明日就同烏礁開戰。”
“秦大人行事謹慎,莫要擔心過頭了?!睍r遇安慰道。
“也不是擔心過頭,畢竟小丁已經趕過去了,後面還有影衛跟著?!绷緡@氣,“我只是不明白,秦大人爲何一定要去烏礁?”
“秦大人做事自有他的緣由,我們若是過度干涉反而可能會壞了秦大人的安排。”時遇拍拍柳染的肩膀,“好了,幹了一天的路,去吃點東西?”
“……”柳染無奈起身,抓緊時遇的手,點頭,“好,聽你的?!?
時遇笑了一下,慢悠悠的把柳染牽到大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