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陳金在外面敲了敲門。
“進來吧。”柳染溫和的聲音從房間內響起。
陳金推門而入,卻只見柳染正在倒茶,“坐吧。陳副將有事?”
“謝大人,是這樣的,”陳金接過柳染遞過來的茶道,“最近青倉山霧大,大人真的想這幾日進山麼?”
“我們等得了,可其他人等不了,”柳染緩緩道,“紅漣進山那麼些時日,早一分去找便少一份危險。明日已經算是較晚了。”
“也好,我這就去準備,不知大人要幾時進山?”陳金問。
柳染的指尖慢慢的摩挲著瓷杯的邊緣,忽而笑道,“今晚子時,”說完擡頭看著陳金,“還望陳副將調十個人於我,現下里先讓他們睡個好覺,晚上打起精神隨我進山。”
“……”陳金知道柳染做事自有他的道理,雖然只是第一次跟著柳染,但陳金可以憑直覺感受到,眼前的柳染,絕對比他見到的還要聰明,還要強大,沒有把握的事是絕對不會做的,“是。末將告退,大人你好生休息?!闭f著便退了出去。
柳染放下杯子,看著窗外暗沉的天色,不經有些惆悵。
時遇帶著五個人,準備了一些物資,便讓幾位當地人帶路,往雲海沙漠深處走。
乾燥的風不緊不慢地颳著,張威和李水也跟來了。李水是覺著自己一定要親手毀了巴哲,所以纔跟著去。而張威,自從傳信給柳染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收到任何柳染的消息。
唯一的解釋就是,柳大人是真的要往綏州來了。
他不能讓將軍出事兒,否則對大人沒法兒交代。邊關軍就暫時交給了自己的兄弟們。
一層的沙在空氣裡飄揚,越往深處走,風沙便越來越大,大到舉步維艱。
忽然,在前面深處,沙漠裡的沙丘似乎在動,如同幻影。
“這位大人,前面我們實在不敢走了,我們這些人,家裡可都是幾口人等著我們養呢!”一個帶隊的來人顫顫巍巍道。
“你們走吧,前面的路我們自己走便可。回軍營之後,自會有人付給你們銀子?!睍r遇嘆了口氣。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幾個當地人萬分感激道,“願神主保佑你們!”說完便立刻走了,一刻也不願意多留。
時遇望著前方,憑著多年的經驗,他很確信,地宮的入口就在這裡,只是,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準確的找到。
要是柳染在就好了。
那麼聰明,想必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出來。
時遇回過神來,對著大家道,“我們要往前走了,如果有反悔的,現在還可以回去。”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誰先說了一句“不反悔,跟著將軍!”,一呼百應,氣氛一時高漲。
“將軍,我們相信你?!睆埻?。
“是啊,將軍,我們絕不後退!”李水也附和道。
“多謝各位,走吧!”時遇踏出了第一步,衆人緊隨其後。
黃沙鬆軟,沒過小腿腹部,一個個深深的腳印,似乎在顯示出他們的艱辛。
“將軍,我們去地宮是先救人麼?”李水問。
“嗯,”時遇說完又深深地看了李水一眼,接著道,“我知道你想報仇,可是,報仇也得看情況尋時機。”
“嘿嘿……”李水苦笑了幾聲,“我知道。將軍你不必擔心,柳大人也跟我說過,莽撞的話,可能會把大家的性命都送掉?!?
他倒是有先見之明,知道先找柳染談一談。時遇笑了笑,應道,“你知道就好。”
“誒,可我們這樣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入口???”李水看著周圍被黃沙包裹的天幕,能見度不超過三步,不經有些疑惑道,但是不一會,李水便好像踩空了什麼,“啊!”深深的陷了進去。
“李水!”時遇大呼,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李水,卻不料自己也踩空了,如同有吸力一般,緊緊的吸住時遇。
“將軍!”後頭跟上來的張威大驚。
“別過來!”時遇雖然覺著這邊是入口,可若是有什麼危險,他不想讓所有人命葬於此。
“將軍!你怎麼樣?”張威有些焦急,慌亂的想找一個能把時遇拖上來的工具。
黃沙已經沒過李水的頭、時遇的胸。時遇命令道,“所有人,在外面等我們,一律不準下……”還未說完,時遇便已被黃沙吞沒。
“威爺,我們是去還是不去?”一個不確定的士兵試探的開口問。
“你說你!問得啥話!那可是將軍!當然得下去!難不成讓將軍和那個李啥的兩個人在下面啊!”另一個年紀比他大的開口訓道。
張威沉默了一會兒,這裡地形複雜,不知道那個黃沙口有多大,兄弟們絕對不能再往前走了。可又不能丟下將軍不管,柳大人可是囑咐過的,要好好保護將軍。
決心一下,張威立刻對後面的五個人說,“你們兩個,回去報告情況給將軍帶來的暗衛們,讓他們看看該不該回稟皇上和柳大人……你們三個在外面等著,我下去看看!”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威爺,這太冒險了,你不能……”那個問是否要下去的士兵此刻阻攔道。
“小三兒,你威爺我已經決定了!好好在外面給威爺守著啊!”張威摸了摸小三兒的頭。
“……好!”小三兒不情願道。
“威爺你自己小心點?。 贝蠹倚袆忧叭f般囑咐。
張威擺擺手,“行了行了,搞得爺好像是去赴死一樣。所有人立刻行動!”
“是!”
張威看著眼前流動的黃沙,一咬牙便往裡踏。如同時遇一樣,黃沙慢慢吞沒張威。在張威失去意識之前,心裡一直想著時遇——
將軍,你可千萬別有事兒。
青倉山腳下,柳染已經準備就緒,身後跟著小丁和十個其他的人。
“公子,咱們爲啥要摸黑進去啊?”小丁不解。
“你搜集情報的時候,光天化日裡來?再說,白天霧氣大,對我們不利。晚上易於隱藏。”柳染好笑的看著他。
“也是?!毙《〔t然。
“進去了,大家儘量不要打草驚蛇。”柳染吩咐道。
“是!”
青倉山山路較險,小丁他們本想說帶著柳染用輕功掠過去,但無奈柳染說輕功太快,有些線索很容易忽略,堅持要走路,於是就變成大家心裡有苦說不出。
“公子,還要走多久???”小丁苦不堪言。
“不知道。”柳染看著周圍異常的平靜,心裡不免有些疑惑起來,聽見小丁略帶抱怨的聲音,轉頭笑道,“你們不必陪我走的,我小時候去藥鬼谷採藥,走山路習慣了?!?
小丁立刻正色,“那怎麼行!公子你一個人走多危險!這裡這麼陰森森靜悄悄的,不知道會有什麼呢!”
柳染的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嘴裡喃喃道,“的確,太平靜了。若是一點事兒一點線索都沒有,紅漣怎會失蹤?”
“這樣,小丁,你帶著三個人沿直線先去前面探一探,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若沒有,我們便換個方向走?!绷痉愿赖?。
“好!”小丁隨意指了幾個人,‘嗖’的一下就沒影兒了。
柳染坐在石頭上對大家笑道,“大家先原地休息一會兒吧,走了這麼久的山路,想必都累了。下一步怎麼走等丁堂主回來再說?!?
“多謝公子!”“多謝大人!”……得到命令後,大家都立刻放鬆的坐了下來。
這林子裡爲何什麼都沒有,但是他卻問到了一股腐臭味,夾雜著糞的味道。一開始進入山中還沒有,但是越深入氣味越濃。他不禁想到綏州城裡死掉的小二。
可若真的是齊錦的人,爲何他們走了這麼久還沒有人來管?還是說前面有什麼陰謀在等著他?
毫無思緒。
柳染嘆了口氣,看著天邊的月亮,皎潔的光芒映照著半邊天,像是鋪上了一層淡淡的紗,朦朧而又唯美。
不知道時遇那頭怎麼樣了?這個將軍,爲什麼總是喜歡親力親爲?
一陣腳步聲傳來,柳染立刻站了起來,齊錦的人來了麼?
月光下,小丁的臉慢慢的露在了大家面前。小丁抓著柳染的袖子,氣喘吁吁道,“公…公子,前面有…有一片墳墓?!?
“墳墓?”柳染皺眉問,“是不是還有被糞澆過的屍/體?”
“對對……”小丁點頭,又疑問道,“嗯?公子你怎麼知道的?”
齊錦的人,那麼紅漣的失蹤就一定是齊錦搞的鬼。柳染已經確定了,頭也不回的往小丁那個方向走,並輕飄飄的回答道,“聞出來的。”
“鼻子這麼靈?……誒!公子等等我!”
撥開一層層的枝葉,映入眼簾的是一塊不大不小的墳地。墳地遠遠看去似是有著一點點的幽幽青光,墓碑七倒八歪,破損不堪,幾具陳屍隨意的橫在土丘上,渾身被半乾不幹的糞土覆蓋著。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面貌。
“公……公子,您這還查麼?”小丁捂著口鼻道,事實上,即使他殺過再多的人,這種惡臭,他還是第一次聞。
柳染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具屍/體處,用長棍戳弄著那具屍/體。這個人身上穿的是江南的布料,普通人家都常穿的那種,面目已經全非,看不出是什麼人。不過骨頭較平常的人來說更寬大,應該是習過武。
忽然柳染好像戳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趕緊扒開,小心翼翼的撩出來。小丁點起火,捂著口鼻靠近柳染。藉著火光,柳染看清了,那是一塊玉佩,西南甚產的材質,上面刻了一個字——
“秀”。
秀王的兵。
柳染嘴角一勾,迴應小丁的話,“查!不過不必翻動屍體,查查有沒有入口地洞之類的。”
“是!”
一齊死在這,此地要不就是家門口,要不就是家門口相對的地方,不過柳染更有把握是前者。一路上都沒有拖行以及工具的痕跡,想必是直接從家裡拖出來,爲了掩飾什麼東西而不敢拖動。
正在此時,一個小士兵大叫了起來,“大人!大人!大人!這裡有個洞!”
聞聲而去,才發現,一個墓碑後面的土丘,有一個可以容下半人高的洞。仔細一看,那旁邊的墓碑比其他墓碑完整,有個地方光滑平整,想必是爲了用作扶手用。
“往下查吧!”柳染接過一個火把,說完便鑽了進去。
“誒~公子你等等!”反應過來的小丁搶過一旁人的火把,隨意指道,“你們五個,在外面守著!其他人跟我進去!”
“是!”
“誒!公子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呀!”
入口進去便是一條長長窄窄的漆黑小道。柳染小心的走著,身後的小丁一直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公子公子,咱倆換個位置吧。走前面太危險了,你看你就是一讀書人,不比我們皮糙肉厚,又是會醫術的,我們出了事兒還好,公子你可以治,要是你出了事兒,那就……”
“噓!”還未說完,小丁便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