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煜猜得不錯, 不過五日,一行人便已到了京城,由於並不是什麼大事, 那孩子的事也瞞著文武百官, 故而只是秦樞陪著微服的齊煜私下裡來城門口的客棧裡等。
而一進入京都地界, 小丁等暗衛(wèi)以及影衛(wèi)便自動隱匿於暗處, 尋不見蹤跡。
“少吃點......宮裡的廚子都是擺設(shè)麼?在外面吃這麼多?”秦樞看著眼前狼吞虎嚥的齊煜皺眉道。
齊煜嚼完嘴巴里的食物, 點頭道,“當然是擺設(shè)!每次我想多吃,旁邊的侍女啊尤其是福祿!都不準我多吃......”說完瞟了一眼旁邊桌子上坐著的福祿。
福祿忽然出了一陣冷汗。
“這只是個規(guī)矩, 在外面,福祿公公不是放任你了麼?”秦樞有些想笑, “宮裡面總要做做樣子給其他人看。”
“是啊!所以我真的吃得很少!而且天天端著皇帝架子說著皇帝腔......”突然, 齊煜停下來好奇問, “誒,你說, 我那個小侄子長的怎麼樣什麼性格啊......咳,我二皇兄雖然早逝,卻也還給自己留了個後......畢竟雖然二皇兄是護著秀王的,但至少私下裡不會針對我,這侄子, 我是定要幫二皇兄帶好的......滿庭他們何時能到啊~......”
秦樞從窗戶往外望了一眼, “估計快了。所以......你是要先見你的侄子, 還是要先同柳大人談一談?”
“當然是先見侄子啦!......至於長籬嘛, 先讓他回去養(yǎng)幾天, 對了,回頭也跟秦太傅說放小伊幾天假, 好好陪一陪長籬。等過幾天,我再去找他。”
“嗯,也好。先讓柳大人自己靜一靜。”秦樞贊同道。
“福祿!”齊煜喚了一聲。
“誒!”福祿立刻站起來,笑瞇瞇道,“皇......”
齊煜一個眼神投射過來,福祿立刻改口,“公子有何事啊?”
“你去城門那裡看看將軍他們約莫何時能到,快到了就回來喚我一聲。”齊煜吩咐道。
“好嘞!”福祿轉(zhuǎn)身就走。
“哎哎哎!等等!”齊煜往前走幾步,低聲耳語道,“去街邊買包糖炒栗子。”
福祿看了看齊煜,又瞟了一眼秦樞,會心的笑道,“好嘞!馬上就去!”
齊煜看著福祿飛快的走了,心滿意足的回到座位。
“你讓福祿去幹嘛?”秦樞有些好奇。
“到時候再說。”齊煜嘻嘻笑了兩下,繼續(xù)吃。
秦樞無奈,“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福祿在冷風中瑟瑟發(fā)抖,時不時望一眼遠處,看看時遇的隊伍有沒有到。不過,即使在冷風中受凍,他也不願聽見齊煜抱怨——不然自己一下子就心軟,把規(guī)矩給他放鬆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終於,遠處依稀可見時遇騎著馬的英姿輪廓。
福祿大喜,趕忙跑到酒樓的窗戶下面招手,“少爺!少爺!少爺!將軍來啦!就在前面,馬上就到啦!”
“當真?!”齊煜酒足飯飽後,聽到這個消息當真是欣喜,“時機掐得剛剛好,陌南,我們下去吧。”
“好。”
時遇也隱隱的看見了福祿的身影,加快了速度。
“籲~!”時遇停馬翻身下來,馬車裡的柳染和塵安帶著小孩也跟著下來。
時遇看了一眼笑的不懷好意的齊煜,上下打量一番,便知他此次是私自前來,“多謝少爺百忙之中還抽空來接我們。”
“無礙無礙!”齊煜擺擺手,眼神不自覺的往時遇身後瞟,“滿庭你,你讓一讓,讓一讓啊......”
時遇往後看了一眼,走到後頭去對柳染道,“你先把孩子帶回你府上吧,朝野中多的是閒言碎語。秀王的事又沒有解決,還是莫讓文武百官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柳染看了一下那個孩子,點頭道,“好。”
時遇又看著柳染,欲言又止,“你...你最近好好在府上休息一會兒,秦太傅那邊,想來也會給小伊放幾天行。......你讓小伊多陪陪你。”
柳染低頭,只是輕輕撫著孩子的頭,良久才答話,“嗯,好。”便轉(zhuǎn)身離去。
“誒誒誒!不對!我還沒見我侄子呢,怎麼就把他帶走了?!喂喂喂......”齊煜大驚,想上前攔截,卻被時遇擋住。
“少爺,人多眼雜,我們還是先回去再做商議。”時遇道。
“不是......”齊煜氣不打一處來,“你把我侄子趕走了不說,怎麼還把長籬也給我趕走了啊?!我這......算了算了!回去再說!”
時遇往後示意了一下,塵安了然,悄悄跟在柳染身後走了。
齊煜明白緣由後,也偷只能偷的去找柳府找那孩子,並且還爲那個孩子起了一個名字——逸安,即爲安逸之意。
逸安聽後十分高興,自己終於有了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名字,對齊煜這個小叔也親近不少。
不過,柳染卻還是老樣子,雖然嘴再在沒有像那日藥鬼谷中的激言烈語,可柳染的眼睛上,那層陰鬱卻從未消散開。柳伊在府上陪著他,紅漣去了小丁他們的落腳處照料三言,府上也比平時淒涼了些。而這些天,時遇也未來找他,注意到的時候,心裡已經(jīng)空落落很久了,朝也未曾上過。
齊煜每日看著那空出來的位置,心裡的擔心也愈加濃烈。終於,本來打算再忍幾日再去找柳染的他,已經(jīng)安耐不住了。
“長籬?你在麼?”齊煜是一個人來的,他耐心的敲著門。
“皇上?”門從裡面被打開,露出柳染驚訝的臉。
“今日退朝退得早,又見你許多天未來,所以我想來看看你。......咦?小伊呢?”齊煜徑直走進庭院中。
“我讓小伊去太傅家上課了,他不好因爲我二耽誤功課。”柳染輕輕關(guān)上門。
齊煜點頭,“的確,秦太傅可是一個許多人求也求不到的好老師,小伊又這麼聰明想必功課進步不少吧?”
“嗯。”柳染言簡意賅,順便給齊煜倒了一杯茶,“皇上請。”
“嗯。”齊煜端起茶,卻並不著急喝,而是繼續(xù)問,“長籬是不打算上朝了麼?還是看不起我大齊的朝堂啊?”
“皇上,不要用激將法。”柳染無奈,“我還未想好。”
“都這麼多天了,你要想到何時?長籬,我大齊需要你。”
“......皇上,大齊需要我,”柳染嘆了口氣,苦笑道,“需要我什麼呢?需要我把更多人葬送在秀王手上麼?......皇上,我已經(jīng)不配讓大齊需要我了。”
“所以你是想當個逃兵?!”齊煜質(zhì)問,“你往後退,讓更多的人甚至是小伊擋在你的面前,替你往前?!”
“不......”
“長籬,不要因爲一時的失敗就懷疑自己,你爲小伊想想,爲滿庭想想,爲我們想想,別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還有......”齊煜又好氣又想笑,“你頹廢了這麼久,一直讓別人安慰你,有意思麼?還不如想想怎麼去對付我那野心勃勃的三哥......秀王已經(jīng)確定跟烏礁結(jié)了盟,恐怕開戰(zhàn)之日快要來了,到時候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也都是因爲你往後退了。”
齊煜一個勁的給柳染扣帽子,不得不說,帽子還是扣得十分有效的,柳染有些愧疚,也不再反駁。
好的,該搬出另外兩個人了。
齊煜暗笑,一臉嚴肅道,“秦太傅說,小伊因爲你心情不好,讀書也讀不下去了,還說要帶你回家養(yǎng)老......真是,小小年紀就知道給你養(yǎng)老了,浪費了一個好苗子。......你不會最近不上朝一直頹廢真的是在等著小伊給你養(yǎng)老吧?我的媽呀,你也太殘忍了,一個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說到後面還嘖嘖有聲。
“小伊不上學(xué)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柳染皺眉。
“你天天就想著自己的錯,哪還有心思關(guān)心小伊,要我說,你這個舅舅當?shù)靡策环Q職了,你姐姐如何放心啊......不過也對,你就想爲自己想嘛,反正小伊也有我們照顧著。”齊煜拐著彎的罵柳染。
“我不是......”
“可憐了小伊,還處處替你著想,結(jié)果呢,舅舅根本沒想著他,還想逃避責任一走了之,嘖嘖嘖,時運不濟......”齊煜感嘆。
“我並不......”
“長籬,你可知滿庭最近爲何沒有來找你?”齊煜突然把話題扯到時遇身上。
柳染沉默。
或許是將軍看他太失敗了,想放手了罷。
“你沒有上朝這些日子,朝堂上已經(jīng)吵得不可開交了,都是要讓我大齊主動出擊烏礁,把秀王的點子扼殺在搖籃裡,以至於堆了許多事,可憐滿庭一個武將啊......”齊煜唏噓,“爲了做完你的事,整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要忙軍營裡的事,卻還是每天堅持回府,只是爲了去某個鄰居那裡轉(zhuǎn)一圈......”
“將軍他......”柳染有些驚愕,他還以爲,將軍是已經(jīng)不肯再見他了。
“我們都等著你呢。”齊煜起身,拍了拍柳染的肩,“莫要讓我們這些人替你操碎了心......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官職我最多再給你留五日,五日之後,你若還未來上朝,行吧,讓小伊帶你回江南養(yǎng)老去,別再回來了,省的我們還要爲你做這做那,到頭來無功而返。”
柳染沉默。
“我走了!”齊煜背過手去,大步踏出柳染的府門。
柳染送齊煜到巷口,回來路過將軍府時,不自覺的停下腳步,看著將軍府發(fā)呆,久久未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