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安在太醫院裡忍著疼痛換藥, 一道猙獰的傷口劃過他的胸膛,粉色的肉翻起,旁邊搭著的布上全是猙獰的血跡, 讓人看了不免心驚膽戰。
這是當時他看見柳染快要受傷, 一不小心分了個神被人砍到的。吃了藥以後, 果真力大無窮, 這傷口都已經是皮下三分肉了。
此次影衛損傷慘重, 尤其是‘天’字。安撫家屬、收納新人、重新排分所有影衛,還要同柳大人一同前往江南……所有的事情便都在這些時日一股勁兒的涌到他身上,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下來吧!”感受到樑宇上某人的氣息, 塵安邊穿衣服邊開口。
“技不如人,還是被你發現了!”小丁從上面跳下來。
塵安穿好衣物, “有事麼?”
“誒, 你這人好奇怪, 這些天對我都是陰陽怪氣的,我哪裡惹到你了麼?”小丁有些生氣。
塵安拿起桌上自己的劍, 掛在腰間,“無事我便走了?!?
“……”
他敢?!
塵安見小丁半天沒有答話,便轉身朝外走去。
“誒誒誒……”小丁拉住塵安的袍子,有些扭捏,“……我過幾日便要走了, 公子讓我先回江南, 你這幾日, 有……有時間麼?”
還未待塵安回答, 小丁便鬆開了手, 若無其事道,“沒有就算了, 小爺我只是想請你喝頓酒,畢竟相識一場,在京城,除了公子和將軍,接觸最多的就是你了。……不過看你這傷,怕也是喝不了了……”後面那句話,帶著點幸災樂禍,也有些激將法的味道。
……
你請你的紅漣姑娘喝去吧!
“……我先走了”塵安沉默半天,心裡翻涌著一股酸澀,好久才憋出四個字來,轉身離去。
???
真走了?!
“……真是個榆木腦袋……”房間內,只剩下小丁小聲的嘟囔。
“誒!你會跟公子一起來江南嘛?”小丁追在塵安後頭問。
“嗯,”塵安也不會有,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答著。
“那我在江南的老鸛樓等你,請你喝酒,江南的酒可不像這裡那麼烈,又香又醇。你記得了,小爺我可是答應你了!”小丁笑道。
“……”塵安回過頭,卻看見小丁明媚的笑,竟不忍心拒絕,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
“好……這個給你!”小丁往塵安手裡塞了一枚飛鏢,那飛鏢是一瓣梅花狀,似扇形又有弧度,中間刻著一個小小的‘飛’字,背面是一個‘棲’字。
“這是……?”塵安疑惑。
“這是我們甲乙丙丁四個人特有的小鏢,我乃‘冬’屬,故而是梅瓣。正面‘飛’是飛花閣的意思。”小丁解釋道。
“你把這些都告訴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塵安饒有興趣。
“……你會嗎?”小丁眉眼帶笑,上前問。
“……”塵安翻過另一面來,“‘棲’字爲何意?”
“我的真名,”小丁往後退,一躍到牆頭,“你若想知道,赴約之時,我自會告訴你。”
說完便掠過房屋用輕功飛走。
‘棲’……
塵安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摸了摸那梅瓣形鏢,便小心翼翼的揣回兜裡。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宸華殿裡,柳染看著那柱檀香將要燃完,方纔舒了一口氣。
“現在沒酒味了吧?”柳染問。
齊煜仔細問了問,搖搖頭,“反正我是聞不到了……誒,爲何你也這麼緊張?”
“咳咳……”柳染有些尷尬。
齊煜瞭然,“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滿庭生氣吧……真沒想到,足智多謀的柳大人也有甘願受制於人的時候!”
“……”柳染收斂起尷尬,微笑道,“是啊,不過,不知道秦大人知道皇上您身體剛好便偷喝酒會怎麼樣呢?”
那絕對會幾天不理他!
齊煜乾笑了兩聲,“沒味道了,你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好好休養,準備七天後出發江南。”
“多謝皇上,”柳染作揖,“微臣告退。”
“走吧走吧走吧!”
再在這待著他都得氣死。
柳染走出宮殿,時遇的馬車在不遠處等著他,另一邊還有端著一些點心回來的秦樞。
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便擦肩而過。卻不料秦樞在身後叫住了柳染,“柳大人?”
“……嗯?秦大人有事?”柳染回過頭去。
“梨花燒?”秦樞試探的問。
“嗯?……”柳染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後便了然,無聲的指著宸華殿點頭,然後轉身輕輕的離去。
很好。
秦樞深吸一口氣進殿,不久後,殿內就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
“爲何不讓朕吃?!朕可是皇帝!”
“喝酒喝飽了,就不必再吃了,反正微臣看文章也累了,不如就著這些果腹。”
“……陌南~”
“陛下有何吩咐?”
“我想吃~餓了~”
“陛下好好休息,剛醒,不宜多食?!?
“……我想吃~“
“……”
“~~~”
柳染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了一層,一個大老爺們,撒起嬌來還很是得心應手。誒,真是一物降一物,這麼皮的皇帝,也就秦樞能治他了
“上車?!瘪R車內傳來溫潤的男聲,帶著一絲的不耐煩。
“好好好,馬上啊……”柳染不敢再拖延,迅速的上了車。
笑話,將軍那麼難哄,他還是最近安分一點比較好。
氣氛很低,柳染有些不適應。
驀地,時遇開口,“當真要回江南?”
“嗯?”這話怎麼聽起來有另外一個意思。
“本想先瞞著你,我去查查,”時遇從袖裡掏出一張小紙條遞過去,“小甲從江南傳回來的消息,我見你傷得太重,就沒給你。本想親自去探一探虛實,無奈你堅持要往江南跑。”
柳染接過字條,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字條上是小甲潦草的字跡。
內容卻讓柳染驚訝,臉上浮起一層擔憂之色——
夫人失蹤。
“……秀王怕是已經到了江南,”柳染下結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與懊惱,又覺著事情越來越棘手,越來越亂了,“他是在宣告自己東山再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