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染一行人回來後的隔天便是元宵,齊煜邀請時遇與柳染一同去逛夜市,欣賞這京城的夜市之美。
街上,熱熱鬧鬧的人手裡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兩旁的閣樓也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引人注目。紅漣帶著柳伊早便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三言和阿闕默默的跟在時遇與柳染身後,前面是齊煜,齊煜的後面跟著福祿公公。
“爲何沒有邀請秦大人?”時遇低聲問一旁的柳染。
“皇上也是要臉面的人,”柳染笑道,“況且正好,讓兩個人都想一想。”
柳染靠的太近,身上嫩葉的清香時遇聞的一清二楚,既留戀有有些不知所措,他這是怎麼了?
回過神來,柳染早已走到前面去,被一處的花燈迷住了眼。許多人圍在一起猜著燈上的迷。柳染也在認認真真的看著,側臉在燈的相映照下,比平常多了幾分溫和。
見這麼多人擠著柳染,時遇心裡閃過一絲不悅,便上前憑藉自己高大挺拔有力的身軀,爲柳染築起一堵圍牆。柳染敏銳的感覺到了時遇的情緒變化,不由得有些喜悅。
“誒~各位公子聽好了,這謎語是:酒鬼,猜一種動物,這個猜對了有獎。”老闆舉著一盞明黃色的四方紗燈,繪著一點幽竹,時遇看著看著,不自覺的想起柳染那身天青色的長袍來,略一思考,便在衆人還在絞盡腦汁時,緩緩道,“謎底是兔(吐)。”
衆人一時恍然大悟,連柳染也回頭看了時遇一眼,不知怎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時遇一向清冷的眸子裡一閃而過一絲笑意。
“哎呦!恭喜這位公子啦!這紗燈便歸公子啦!”時遇接過紗燈,卻又見老闆從後面的儲物裡拿出一隻鴿子,雪白的鴿子在木籠裡睜著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柳染,就好像安靜時候的柳伊。
老闆道,“這邊是這個謎語的獎勵,這隻鴿子呀!是我有一次去山上時撿到的,怎麼樣都養不大,今天就送給公子啦!”說著便遞過去。
時遇不接。衆人一時不滿。
“怎麼!還有人嫌鴿子的!”
“怕是家裡有錢,不稀罕唄!”
“人家老闆倖幸苦苦養了這麼一段時日,你這個人怎麼還不領情呀!不知道別人想要都沒有嗎?!”
老闆一時臉色有些難看,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時遇不去管旁人言語,他覺著自己似乎沒有那個本事可以養活這個……活物,對柳染道,“柳兄幫我養如何?”
柳染怔了一會兒,後展顏笑道,“好啊!”轉而接過鴿子,“多謝老闆啦!祝老闆生意興隆,萬事如意!”
老闆笑道,“好嘞!借您吉言!慢走啊!”
時遇提著紗燈與柳染並肩走著,時不時看一下柳染,卻發現後者正逗鴿子逗的不亦樂乎,心裡不面有些不悅,便不知道說聲謝謝麼。
柳染似乎感覺到了時遇的注視,轉頭搖搖手中的鴿子,笑道,“多謝滿庭兄。”
時遇被這一聲‘滿庭兄’叫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按年齡,柳染該大他兩歲,況且,那聲‘柳兄’是除‘柳大人’之外不引人注目的叫法,但此時柳染叫的那聲不免有些戲弄之意。
時遇想回頭想朝柳染解釋一下,卻發現柳染早走到路邊一家小攤販上挑選著小東西,時遇想上前,卻聽見有人在叫他。
“時將軍!”
時遇和柳染同時聞聲回頭,只見燈火下站著一個粉衫女子,女子髮絲如墨,分成兩股垂在兩邊,頭上帶著一個簡單的花簪,柳眉杏眼,一點朱脣,成熟的面容中卻還帶著一點稚氣。女子蹦蹦跳跳的跑上前來,咯咯的笑道,“時將軍!好巧不巧,在這兒遇上了,畫兒本還想著去找你呢!”
“秦畫姑娘,”時遇禮貌道,“找我何事?”
秦畫兩頰緋紅,小聲道,“我已經好久沒見到陳大哥了。”又忽而問道,“誒~剛剛看時將軍你在找人,是陪人一起來逛夜市的麼?”
“是。”時遇如實回答,一回頭,卻只見攤販那兒已無柳染的身影,心下有些一慌。
“跟誰呀?誰有這麼大的面子?竟能讓時將軍陪?”秦畫好奇的問。
“……柳大人”時遇無暇顧及其他,在街上就這麼漫無目的的找了起來。
“柳大人?!”秦畫驚訝,“是那個喜歡將軍的柳染大人麼?”
時遇有些摸不清頭腦,“你說什麼?……喜歡?”
秦畫道,“是呀!大家都在說,柳染大人喜歡你。”
“爲何?”時遇有些疑惑,並且驚訝,可卻並無厭惡感,反而有一絲的喜悅。
“因爲大家都說,柳大人一遇到時將軍你,害羞的臉都紅了!”秦畫解釋道,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當初在府裡的時候,爹爹千方百計讓她憋著,這下子說出來舒服多啦!
時遇忽然想到冬獵那一日柳染面色通紅的那一幕,若有所思。
“時將軍,”秦畫道,“我要去找陳大哥啦!對了,我剛剛好像看著柳大人往那邊去了!”
時遇回過神來道謝,“多謝。”便提著紗燈往那邊追去。
那邊的柳染此刻正與偶遇的人月圓的前頭牌茱萸相談甚歡,心裡卻始終都在想剛纔那女子與時遇的關係。
“柳大人,多謝幫我贖身,”茱萸笑道,“否則,茱萸還在那小倌館裡受盡折磨。”雖然人月圓以才爲主,卻無人知道,這‘才’是怎麼出來的,背不過,記不得,便罰,不管是誰,都罰以色侍人,明面上暗地裡的生意都做足了。某次就是茱萸反抗被柳染撞見,才幸運的被贖了出去。
“我只是覺著,像公子這樣性格的人,與人月圓真乃是不相搭。”柳染頓了頓,又問,“如今過的可好?”
茱萸笑道,“多謝大人當初的出手相助,纔有如今安穩度日的茱萸。”
“那便好。”柳染笑了笑。
“對了,大人和時將軍是否真如傳聞所說?”茱萸忽然道。
“哦?”柳染挑眉,“說什麼?”
“說大人您喜歡時將軍呀!”茱萸驚訝道,“您還不知?”
柳染有些尷尬……什麼時候傳出去的,他只告訴了紅漣的吧。
“在我看來,時將軍對您也是不一般的。”茱萸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哈哈……何出此言啊?”柳染笑道。
“剛剛時將軍站在那裡,看了好幾眼大人您呢,不過又轉頭走了。”茱萸解釋道,並且指了一個方向。
柳染有些驚愕,時遇不會誤會什麼了吧?便朝那方向走去。
時遇一開始到那兒時看見柳染和別人有說有笑,不由得心裡有些煩躁,轉身便走了,走至半路,卻又一想,一個文弱書生,那麼多人盯著他,若是出了事怎麼辦,便轉頭原路返回,卻正好看見柳染正朝他走來,見他回頭,便笑了一笑。
“大……”時遇本想說柳染亂跑的事,卻被柳染一口打斷,笑著看他,“滿庭兄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走了麼?”
時遇有些侷促,便轉了個話語道,“最近許多人盯著你,回去吧”
“知道了,”柳染與時遇並肩朝東街走去,氣氛一度尷尬。走至東街口時,柳染忽然開口解釋道,“路上遇到了熟人,多談了幾句。”
“嗯。”時遇也不知自己爲何要應那一聲。
“今天那女子長的好漂亮,是哪家的姑娘呀?”柳染在將軍府門口停下,裝作不經意間問。
“秦畫。”時遇想了想,補充到,“問我陳金的事。”
“哦。”柳染心裡滿意的笑了笑,
“嘭~”的一聲,天上開起五彩的花朵,發出美麗的光,照亮了整個巷子。柳染與時遇同時看天,靜靜的欣賞這異樣的美麗。煙花完後,巷子又恢復以往的幽靜。
“將軍留步,我回去了!”柳染道。
“燈給你。”時遇遞過去,柳染拒絕道,“不了不了,將軍既已送了兔子給柳染,柳染便再不能收這燈,柳染先走啦。”說完便轉身離開。
時遇也未說什麼,只是提著燈,靜靜的站著,燈火在紗籠裡搖曳著,柳染到門口時,時遇還在將軍府門口提著燈,悠長的巷子襯得時遇身影孤單。柳染嘆了口氣,便露出一個笑臉,用力擺了擺手,便進了門。
時遇微微發出一聲嘆息,他剛纔想追上去,可又隱隱覺著追上去後便會有些不可預料的事情,答案呼之欲出,他卻未再探尋,他終究沒能追上去,嘆了口氣,便進了府。
“福祿,滿庭和長籬呢?”齊煜問道,“怎的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回皇上,奴才看他們先走了。”福祿道。
“那行吧,逛了這麼久,我們也回去吧!”
“是。”
齊煜轉身,卻看到燈火下的秦樞,秦樞似乎也有感應,側了頭,看見齊煜後怔住了。
不能理不能理,長籬說不能理。齊煜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從秦樞身邊過去。
“皇......”秦樞本想行禮,不料齊煜一把打斷秦樞的話,冷冷的說,“你想讓這大街小巷都知道朕是皇上嗎?”
“不敢。”
齊煜未說什麼,直接離去。秦樞看著齊煜的背影,有些可笑,不是一直以來都期盼這樣的結果麼?爲什麼他還會心痛。看著天邊的圓月,自己的心好似缺了一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