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風醒來後,向著三人道謝,並且希望三人能夠保密,不向別人提起這件事……
木靈坐在醫館外的石階上,拿著新買的包子和麒麟分甘同味。
“你有名字嗎?”麒麟看著木靈微微搖頭。
木靈單手托腮,點著麒麟的鼻子:“我認識的另外一隻麒麟是青色的所以大家都叫他青兒。你是藍色的我便喚你藍兒,你說可好?”
“吼。”麒麟微微吼了一聲,表示同意。
又從地上拔了一根狗尾巴下來,逗著藍兒玩。
天色已經泛起微光,路上的小販們都紛紛起攤子,趕集的人也出現在街道上,木靈坐在醫館門口,停著這人走來走去的聲音,聽著這些小販的叫賣的聲音,呆呆的望著這些人緊促的腳步,趕趕停停又慢慢悠悠。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房內傳來雋風的詢問聲:“你們有沒有在山洞裡面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他問的很含蓄,明顯的不想告訴面前的麓揚和徐帆,他到山洞裡面是爲了尋找什麼東西。
麓揚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就領會了雋風話裡的排外,他對著雋風一笑:“未曾,我們入了洞穴之後就看到前輩你被冰封在冰柱裡面,廢了很長時間纔將你救出來。”
“那隻麒麟,你們也看到了?”
“麒麟?”徐帆也開始裝糊塗,他見麓揚不動聲色的沉默下來,不提起暖玉和心法的事情,他便順口圓了麓揚的謊:“這荒山野嶺的只有前輩你一個人被冰封其中,我們偶然路過,見那青銅門十分有趣,就進去看了看,沒想到歪打正著救了前輩。不知道前輩被冰封其中,是不是和您口中的麒麟有關係?”
“這般啊……”雋風搖首:“無事,無事,我本是在荒山上看到一隻藍色麒麟心中好奇,所以追過去看看,沒成想被那隻麒麟冰封起來了。”
麓揚的眼神漸漸的變的冰冷:“這麼說,前輩一開始問我們的有沒有特別的東西,指的就是麒麟了?”
雋風笑道:“自然了。”他的目光有些躲閃對著麓揚和徐帆拱手道:“多謝救命之恩。無論如何……”
徐帆見此也不再說些什麼,只能拍拍麓揚的肩膀,自己先出去找木靈了,麓揚疲於客套的和雋風說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怎麼樣啊。”木靈抱起在地上打轉的藍兒,順著毛來摸,徐帆在木靈身旁坐下來:“有點鬱悶。”
“怎麼了?”
“滿嘴謊話,一句實話都沒有。”徐帆望著對面重新擺攤子的糉子雞攤主,不由的想起前天沒有吃成的糉子雞。
“木靈你身上有錢嗎?我出來的急沒有帶錢,你借我點,我回去就還你。”
木靈笑道:“你想吃糉子雞了?”她扔了一錠銀子給徐帆:“眼看著快要日出了,咱們在集市上買點東西回去,不然……回了梅林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
“咱們隨時都能下山啊,梅林和別的門派不太一樣,沒有那麼多限制。”
麓揚也走出來,衣角是透白的站在晨曦的光澤中,變的有些透明:“她的意思是你我大戰在即,要潛心修煉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們老門主託我辦的事,你看我辦的多好,至於後面你們兩個的成就,就看你們自己的……”木靈抱著小貓站起身:“你們兩個喜歡吃糖葫蘆嗎?我比較喜歡蜜餞。”
木靈帶著一堆甜食回梅林的時候,麓揚和徐帆走在她身後唉聲嘆氣:“你們兩個怎麼了?這麼萎靡的樣子。可是累了?”
木靈想了想自己天賦異稟,內力深厚和這兩個人不一樣,所有頗爲關心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要是累了,咱們就休息一會兒再往山上走,你們說可好?”
“不是累了。”徐帆望著高聳的綠葉,野碟息在枝頭,就像大樹屬於土地,蝴蝶屬於植物。徐帆無頭無尾的來了一句:“我就是覺得心裡憋屈。”
麓揚上前:“我也這麼覺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又好像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木靈抱著一大堆甜食,腳邊藍兒輕輕的吼了一聲,少女笑的幸災樂禍:“你們後悔了?是不是覺得特不值得。”
“嗯?”徐帆有些不太好意思:“有點。”
麓揚望著木靈誠實道:“特後悔,怎麼救了那種人。”
“人家也沒怎麼你們,算了吧,就這麼回事,你們兩個不要太放在心上,等過段時間你們肯定就把這件事忘了。人的腦子是記不住那麼多事情的。”
“果然你看他不順眼是有先見之明的。”徐帆走到木靈身邊:“你抱得動這麼多東西嗎?我幫你。”
木靈側過身子:“不了,謝謝。我自己拿的動。”
麓揚嘆了一口氣追上木靈和徐帆,三個人往山上走去,還是那扇破舊的大門,這次連心情不佳的徐帆也忍不住吐糟道:“這門雖然好,可真的太破了。”
“那就要門主派弟子過來打掃一下吧。”麓揚推開大門,先身進去了。
三人路過廣大的習武場,遠遠就聽到一句音調高揚,讓人不悅的聲音:“這兩位不是咱們梅林的少年英俠嗎?這麼一大早就帶著女人從外面回來,昨夜去哪逍遙了。弄到天亮纔回來,這麼好的事,怎麼不和兄弟們分享分享啊。”
走來的三個人攔住了他們前進的道路:打頭的便是位黑衣男人,木靈淡淡的掃了那人一眼,其貌不揚,眼底帶著些戾氣和倦氣,她突然想起一句話,心比天高,才疏學淺。
她不理會那些人,帶著小貓接著往竹園的方向走。
黑衣男人卻攔住木靈的路,木靈擡眼,那人手腕一僵收起了攔住木靈路的手臂,有些後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瞬間就冰涼的手。
“姑娘好功夫,不知……”
木靈側身對站在那邊的麓揚和徐帆道:“你們不走?做木雕嗎?”
麓揚立刻仰頭跟上,徐帆也笑呵呵的追上去,將沒有說完話的黑衣人丟在原地。
走了一段徐帆美滋滋的上前,興奮的對著木靈說:“怎麼在我們的地盤,我有一種被你罩著的錯覺。”
木靈依舊用那種看弱智的表情看著面前的徐帆:“方纔那人是你們口中的風水嗎?”
“你怎麼認出來的?”麓揚也笑問,他一直都不太願意和風水扯上關係,也明白有些人即使不是你去招惹的,他們也依舊看你不順眼。你再怎麼無辜都是沒用的,與其和這樣的人廢話,倒不如冷淡一點,省得傷了同門的情分。如今看木靈一副理所當然的冷淡,他道覺得自己之前僞君子的很,同門情分……怕是別人從未和他有過什麼情分吧。
木靈說話一向尖酸刻薄:“尖嘴猴腮刻薄樣,他要是女人整個就是一克夫相。看他就不爽。”
“以貌取人,先入爲主不是什麼好事。”麓揚這兩日基本已經摸清楚這丫頭的心性,沒有壞心眼,道理門清,刀子嘴。
“我向來對順眼的人如春天般溫暖。”
“那我看你對我和麓揚也沒有春天般的溫暖。你不是看我們兩個很順眼嗎?”
“對啊,這就是我的春天。”木靈笑道:“剛化雪的春天。”
“你說什麼都有理!”徐帆大叫到:“你這個人的嘴巴真的是不饒人。”
木靈拍拍藍兒的腦袋,帶著藍兒接著往竹園走,麓揚打了個哈切:“折騰一個晚上了,什麼事等醒了再找她理論,先去休息。”
“走吧。”
麓揚回到自己的屋裡,從懷中取出那枚暖玉,這暖玉一離開他的手身邊就會發出微光,可只要他一觸碰那光就消失下去。
盯著玉看了很久,試了試把自己的真氣注入其中,卻得到一種很溫暖的反饋,彷彿這塊玉就是他真氣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你有什麼用處。”
麓揚將那暖玉放回懷裡,躺在牀上美美的睡了一覺。
徐帆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將洞中所記下的心法全都背誦寫了出來……
這心法確實是建立在梅花劍之上的,奇功在手,假以時日說不定真的能在四門之爭中取的一席之地。
徐帆老爹回來的時候,自己的兒子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他拿著毯子走過去,無意看到了桌上的心法。
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暗暗搖頭,說不出的苦澀。
“這……命啊,終究是逃不掉的。”
竹園中傳來嗚咽般的蕭聲,飄出臘月般的寒意,不知是木靈身上的至寒真氣運轉還是寒麒麟顯出元身。
竹園裡的竹子都染上一層冰霜,顯得格外蒼翠欲滴。這寒意帶著竹園外兩株梅樹都有了復甦的跡象。
紅梅綠竹並放倒是奇景。
麓揚再進竹園的時候以爲自己跑錯的地方,他敲了半天門這廂房裡都沒有人出來,他推門而入發現屋裡根本就沒有人住過的跡象。
“不是吧,鬧得這麼大,說走就走了?”
他再一轉身就看到園中棗樹上絲絲垂下的紅衣料,衣料上繡著碎花,是木靈的衣裳。他走過去,發現木靈正抱著藍兒發呆。
“聽到我來了,你好歹出個聲音啊,我還以爲你走了。”
木靈側看他一眼:“你不在屋中連功,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我有問題想問你。”
“我記得你們門主就在門派裡面。”
“你要我怎麼和他解釋這塊暖玉的事情?”
木靈一動不動的甚至還閉上眼睛:“問吧。”
麓揚靠在樹幹上:“我覺得我的真氣比起之前更加醇厚,好像……莫名其妙的多了幾年的功力一樣,我想問你這樣是正常的嗎?”
“你知道伏羲陰陽玉和四神獸的事情嗎?”
麓揚擡頭,他只能看見木靈懷中探出腦袋的藍兒,看不到木靈的臉。
木靈的輕笑聲傳來,在這樣寒氣深深的地方聽起來有幾分遙遠,她說:“陰陽玉是認主人的,麒麟也是認主人的。麒麟血向來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當真的皇帝老兒那就有一隻土麒麟,專門供他飲血。”
“所以呢,這個和這個玉有什麼關係?”
“別插嘴。”木靈的聲音淡淡的,她微咳了一聲,又說:“麒麟的血倒是可以直接飲用,而陰陽玉的話……”木靈從樹下跳下來,將藍兒放在地上讓他自己去玩。
“陰陽玉沒有辦法直接提取能量,就只能從陰陽玉的主人身上提取,吸收陰陽玉主人的真氣……以達到滋補的用途。至於,你說的突然多了幾年功力,只是前任的許多主人留在裡面的純陽真氣而已。若是陽玉離開你,這真氣也就消失了,所以……你要硬說這陽玉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壞處……是辯不明白的。”
木靈再回頭去看呆愣的麓揚,她笑的面若桃花,一雙靈眸裡的光澤如星河墜落:“嚇到了?你能從陽玉里面感覺到真氣,這說明這個陽玉從前也是有主人的。”
麓揚有些怔楞的握緊手中的陽玉:“那……雋風前輩進那山洞就是爲了找這個陽玉。”
“我想是的,不過當他看到麒麟之後可能覺得麒麟比陽玉的價值更高吧,至少,他不用再費盡心思去找陽玉的主人。”
麓揚見木靈移開雙眼,只得走到她面前:“你說謊。”
“我沒有,我只是沒有說完全而已。”木靈再次擡起眼睛望著麓揚的眉骨。
麓揚問:“那你隱瞞了什麼?”
“是啊……我隱瞞了什麼呢……”木靈清麗的臉上帶著些困惑的迷茫。
麓揚盤腿而坐:“我覺得你不錯,是真心拿你當朋友的。”
木靈點頭:“我知道,徐帆也是真心的。我沒有耍你們,我只是覺得你現在就知道這些事情不太好,畢竟牽扯了很多事情,還有很多人,再等等吧。”
身邊少女明明離他很近,卻又離他很遠……天涯咫尺,咫尺天涯。麓揚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些什麼,只是這種距離感讓他有些心慌。
“四門比完之後,你就要走了嗎?”
“不然呢,留在梅林嗎?”木靈也盤膝坐下,望著在草叢中打滾的藍兒:“我也有很多未完之事。”
“譬如?”
“尋人。”
“什麼人?”
“至親。”
木靈搶在麓揚詢問之前道:“我現在還不想說,等我想說了或者等我找到他們了,我再告訴你,行嗎?如果以後,我們還有緣再見的話。”
麓揚點頭:“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可我……是女子。”木靈擡頭望著樹葉間隙裡透過來的光,閉上了雙眼,渾身寒氣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