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全播還剛到虔州,就被人攔住,說是刺史有急事相招。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就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錢鏐見吉州不可取,便過來偷襲虔州來了?
他連忙追問那信使,可那信使只知道是十萬火急的急事,卻不知道具體的事由。
譚全播只能急匆匆地往刺史府趕去。當他趕到時,盧光稠正在那裡焦急地調兵遣將。
盧光稠見了譚全播,連忙著急地叫道:“譚兄弟!你可來了!壞了大事了!”
“刺史勿慌,還請細細說來!”譚全播連忙說道。
盧光稠焦急道:“如何能不慌?虔化縣!虔化縣被錢鏐奪了去了!”
“啊……”聽到虔化有失,譚全播也是一陣驚訝。
虔化縣是虔州的一個縣,位於虔州的東北部,與錢鏐所佔據的撫州的南豐縣相鄰。正是一個錢鏐可能會出兵偷襲的方向。
只是,在虔化與南豐之間,卻隔著一座梅嶺山!這座山不說峰高谷深,卻也是虔州北面的一座屏障。絕非什麼寬敞的坦途!從南豐過來,道路艱難,不利大軍通行。
當然,如果錢鏐一定想從南豐攻打虔化,也不是說不行,在梅嶺山南麓,還是有一條不甚寬大的路可以走。
只是,這條路卻沒法走輜重大車,就算派兵過來,也只能輕兵簡行,帶不了攻城的器械,應該是無法強攻城池,卻是要擔心他會譴精兵偷城!
不過,既然知道這種有可能,盧光稠自然也有所防範,他讓虔化縣學盧光睦在吉州的戰法,在道路上佈置山寨、路障,然後又在虔化佈置了五千兵馬。
有了這一手佈置,可以說,這虔化應該是萬事無憂了!
畢竟,小小縣城,五千人守城,那是綽綽有餘的。
除非是錢鏐派數萬大軍前來,對虔化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他數萬大軍過來,動靜絕對小不了,盧光稠難道就不會派人過去支援?
一旦他不能速取虔化,這數萬大軍的軍糧輜重持續地運過來?
可若沒有後續的軍糧,那這數萬大軍,難道在虔化挖土吃灰?
而倘若錢鏐派個三五千人過來,有預警和城防作爲依仗的虔州兵,完全可以輕鬆地擋住錢鏐的攻勢。
可現在的情況確實:虔化竟然丟了!
虔化可不止是虔州北部屏障這麼簡單,更關鍵的是,虔化位於虔州的上游,從虔化可以順著虔化水而下,直擊虔州!
那相對關係,就是吉州之於新淦!
只不過,虔化是吉州的位置,而虔州卻是新淦的位置。
也就是說,虔州仰功虔化難,而虔化攻打虔州易!
譚全播驚懼之下,卻又不解了:“虔化如何會丟得這般悄無聲息?”
盧光稠嘆了一口氣道:“某失察了,沒想到,那馬雲濤是馬綽人!”
馬雲濤?馬綽?譚全播一聽,默默地唉了一聲。
馬綽自不必說,此人是錢鏐的得力大將,在錢鏐軍中,素來與顧全武其名。
一直以來,顧全武在外攻略時,馬綽便在杭州看家。
現在杭州都沒了,自然是隨錢鏐到了江西。
此前攻打袁州的將領,便是此人!
可這馬雲濤自稱是袁州的商人,卻是前不久纔過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到了虔州。
他領著三百多個族人,帶著十多匹馱馬的細軟銀錢,找到盧光稠,哭訴錢鏐軍進了袁州之後,如何燒殺搶掠,百姓痛不欲生!
盧光稠素來俠義,喜歡急人之所痛,聽到那馬雲濤的來歷,馬上就信了,他也如感同身受一般,立即表示,定要領大軍,殺赴洪州,爲馬氏族人報仇血痕!
聽到盧光稠這般表態,馬雲濤立即將他帶過來的,十八駝金銀中的十駝送給盧光稠。請求盧光稠儘快派兵去光復袁州!
只是盧光稠要保吉州尚且不容易,怎麼可能當真去打洪州?
不過,盧光稠有辦法,他當即令馬雲濤爲裨將,以他的族人中的精壯者爲軍,名爲復袁軍。
自然是取光復袁州之意。
馬雲濤得到這個任命,也不再提要立即收復袁州的事,當即磕頭就拜,然後又是一陣感激涕零的模樣。
當然,對這個來歷不明的馬雲濤,也是有人向盧光稠提出過質疑。然而,在盧光稠面前話語權最重的譚全播,此時,卻去了福州,求見王潮去了。
後來,當譚全播回到虔州時,那馬雲濤竟然又說服盧光稠,讓盧光稠安排他去了虔化。
譚全播自然不相信,這麼個陌生人,是當真來投的。
只是,那馬雲濤到了虔化之後,便在虔化開荒種地,規規矩矩地操練族人,一副當真準備日後光復袁州的模樣。
譚全播找不到理由來說服盧光稠,只好先這麼先按下了。
然而,盧光稠卻不知道,隨馬雲濤到虔州來的,可不止那馬氏三百族人,還有更多的人,隱在野外,一直沒有露面。
等馬雲濤到了虔化之後,他雖然裝作規規矩矩的模樣,可隨他過來的人,卻是籍著馬雲濤開設的莊子,在虔化四下裡活動。
尤其是,他們借了南豐與虔化之間的小路,零零碎碎地運入軍械、火器不計其數。
在他們有心運作了三個多月之後,在虔化的浙兵,已經不下三千了!
就在前幾日,馬雲濤趕著馬,拉了十多輛大車,送了莊子裡新產的米糧,要進虔化城去謝過虔化縣這段時間的相助。
虔化縣令哪裡想到,這馬雲濤包藏的禍心?見他拉了這麼米糧過來,親自到城門口來迎。
馬雲濤見了虔化縣令過來,豪邁地大笑著,請虔化縣令查驗米糧。
然而,當他扯開當先一輛馬車的口袋後,看到裡面裝得東西一片灰黑,哪裡是米糧?分明就是一袋一袋的火藥!
見狀,那虔化縣令也不愧是盧光稠最爲信任的心腹,哪怕自己身陷敵手,也竭力喊出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敵襲!”
馬雲濤本是想挾持他爲質的,以便輕取虔化,哪裡想到這虔化令,竟然這般血勇?
他一刀將沒有絲毫防備的虔化縣令放倒在地之後,然後再一刀紮在拉車的馬屁股上。
那馬吃痛,直往城門撞去,而就在同時,馬雲濤的隨從,早就準備好的火摺子抽出來,點著了系在大車後面的導火索。
看著拖著火光,往城門洞子裡跑來的馬車,虔化城門口登時一陣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