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木青在廚房忙碌著,他拿著勺子四處翻找醬油,櫥櫃的第一層,沒有。第二層,也沒有。又去放著菜的洗手檯那裡看,依然沒有。
“寶,家裡沒有醬油了嗎?”木青握著炒菜的勺子,向廚房外擺弄收音機的蘇瑾喊道。
“嗯,好像真沒有了。”蘇瑾啃著一個大紅蘋果,想了一下,認真開口,隨即放下手裡的收音機,“我去買。”她走進廚房,走到洗手檯邊,把啃了一半的紅蘋果隨手放在水池邊上,洗了洗手,走進臥室拿了錢,穿著棉拖鞋走了出去。
蘇瑾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
木青等了三個小時,仍不見蘇瑾的身影,他有些著急了,平時也就半個小時左右的,今天卻……
於是他脫下圍裙,換了鞋子之後,出門去尋找蘇瑾。去到超市,在裡面尋了一圈,仍然沒有看到她。他有些急了,幾步衝出超市,幾秒鐘後又折回來,站在收銀臺前對著收銀小姐連比帶劃:“不好意思,有沒有看到過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圓臉,長頭髮,大眼睛,來買醬油的……”
“嗯,記得,她早就走了。”收銀小姐露出職業式的微笑,“大概兩個小時前就走了。”
木青點點頭,開口說了聲謝謝便走了。
他想,也許是和他遇岔了,也許她現在已經在家裡了。這樣想著,便又往家裡走去。快到小巷口時,一個紅色的櫻桃紅髮夾吸引木青的目光,那是,安妮給蘇瑾買的髮夾。
木青快步走到髮夾邊,彎腰撿起髮夾,紅色髮夾裡,亂糟糟的纏繞著幾根黑色頭髮,像是被人扯掉下來的。木青心裡一緊,握著髮夾跑回家,他推開門,並沒有看到蘇瑾,屋子裡和他出去時並沒有什麼兩樣,他的心跳得厲害,突然而來的恐懼感讓他止不住的顫抖。
他衝出門,在大街上一家一家的問有沒有人見過蘇瑾。他跑來跑去,額頭上出了汗,最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胖嘟嘟的手拉住了他:“哥哥,那個姐姐被人抓著,塞進車裡了。”
木青的腦子轟的炸開了,被人抓走了?是誰?
他甩開小男孩的手,大步流星的跑去醫院找葉覃,葉覃坐在辦公室裡給病人家屬講述病情,木青衝進去,在衆人驚愕的表情中,開口對葉覃道:“阿瑾,她被人抓走了,你知道是誰嗎?”
葉覃騰地站起來,頭有些暈,差點摔倒,他扶著桌子,面色陰沉的讓病人家屬先出去,然後,他起身關好門,拉過椅子讓木青坐下,隨即繞過木青,坐回辦公椅上,彎腰打開辦公桌最下面一層的抽屜,拿出一疊資料,遞給木青。
木青看著那些小字,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看完那些東西,他雙目通紅,感覺整個身體的血液都在逆流,雙拳緊握,白皙的指骨上青筋暴起,猛地砸向辦公桌。
怎麼會這樣呢?他的姑娘,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樣的,所謂的親人。
“我家在C城,和沈家也有一點來往,我本來不確定的,所以就調查了一下,沒想到是真的……”葉覃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木青紅著眼睛,僵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滯,他怎麼能把,他的姑娘,就這麼弄丟了呢。
蘇瑾雙手雙腳被束縛著,嘴巴上貼著膠帶,東倒西歪的跌坐在車上,她知道這一天終會來的,也不掙扎,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汽車一路疾馳,第二天清晨,她被人挾持著重新站在沈家大宅前。呵,五年了,她離開這裡,已經五年了,沈家依舊沒有什麼變化,高大的鐵門,圍牆邊上爬滿了爬山虎,別有一番幽靜之美。
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弱小的人變得強大,摧毀一個人心裡一直堅持的信念,她長大了,可那個女人,卻和五年前一樣,模樣不見絲毫變化。
沈青荷滿身珠寶,整個人珠光寶氣,絲毫不像是六十多歲的人,散發出一種狠厲的寒氣,端坐在沙發上,眼神陰厲的看著狼狽的蘇瑾:“蘇瑾?喲,幾年不見,長大了啊。”她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浮現出一點笑意,隨即又恢復了寒冷,“簡直和蘇寧那個賤人一模一樣。”
“你個老不死的女人,你少在那裡說我媽媽。”蘇瑾情緒有些激動,怒吼道,“你全家人都被你害死了,你怎麼不去死?”
“我?是我嗎?不是你弟弟蘇禾那個剋星,我老公會死嗎?我這麼多年一個人……”
“你活該。”蘇瑾開口,目光陰鷙,心裡早把那個女人撕裂了千萬遍,如果不是沈青荷,她何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她的阿禾,那個抓著她的衣角乖乖喊她姐姐的阿禾,何至於那麼慘,他那麼小,他做錯了什麼……
“林秘書,把這個小賤人帶上去,鎖起來,把窗子也釘死,上次居然讓她從精神病院跑了出去,這次……哼!”沈青荷臉色鐵青,保養得極好的雙手,指尖有輕微的顫抖,她伸手扶著額頭,對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揮了揮手,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蘇瑾冷笑了一聲,心裡很悶,可是她不願表露出來,在那個老女人面前,她不願意示弱。
可是當她被扔在那個空蕩蕩的、牆上貼滿了照片的屋子時,她還是崩潰的哭出了聲,那些照片,是壓在她心底的傷痛,她以爲她已經迴歸了平靜的生活,然而生活,何曾對她有半分憐惜……眼前的照片,把過往的時光,重新血淋淋的擺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