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荷對蘇寧和蘇禾母子深惡痛絕,蘇寧對著丈夫抱怨,想離開沈宅,然而蘇木森考慮到沈青荷一個婦道人家,沒有什麼親人,不應該丟下她一個人,於是便好生勸導了蘇寧一番,蘇寧無奈,最後也不再提要搬出去的事了。不知蘇木森有沒有爲當時的決定而後悔,他疼愛的孩子的一生,全被沈青荷埋葬,不過,他與妻子早步黃泉,長埋地下,早該不知亦無畏了吧!
蘇禾八歲時候,便已長得如玉一般翩然,整個人溫和而又嘴甜,蘇瑾帶著他出去外面轉一圈,回來的時候兜裡總會塞滿了各式零嘴兒,都是些阿姨或姐姐給的,蘇禾總要拉著她去陸宅,站在圍牆外,對著二樓的窗子小聲喊陸海雲,白色的窗子不一會兒被推開,露出一個小腦袋,對著蘇瑾和蘇禾甜甜的笑,蘇禾掏出兜裡的零食,放在圍牆角的一個小洞裡,然後再牽著蘇瑾回家,等姐弟倆走遠了,陸海雲便輕手輕腳的跑出來,拿了牆角的零食回去,嘴裡含著棒棒糖,心裡樂開了花,他奶奶不讓他和蘇禾一起玩,他還是有辦法見蘇禾。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蘇禾九歲那年,陸海雲跑下樓梯奔向牆角,看著陸海雲笑得合不攏嘴,陸老太太站在窗簾後面,眼睛裡厭惡的火苗,越漲越高,她拽著米色窗簾的一角,恨恨的哼了一聲。
蘇禾生得白淨可愛,深得老少鄰居的喜愛,鄰居阿姨遇到蘇寧,便一個勁兒的誇蘇禾如何乖巧懂事,蘇寧禮貌的微笑,心裡也是開心的。
雖然沈青荷不喜自己兒子,然而在外人眼裡,兒子確實乖巧可愛,因此,便打心眼兒裡高興,哼著小曲兒提著包去上班。接到蘇瑾的電話,是下午六點時候的事,蘇寧坐在辦公桌前寫材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嚇了她一跳,她輕拍了兩下胸口,放下手中的鋼筆,傾身伸手拿起了電話,放在耳邊喂了一聲,聽筒裡,傳來了女兒慌亂的聲音,隱隱有哭腔。
“媽媽,阿禾,阿禾不見了……你,你快回來……”蘇瑾氣息不穩,她早上放學回來的時候,蘇禾並沒有隨後回來,她有點奇怪,但隨即一想,可能男孩子調皮,貪玩而已。然而下午回家時,依然沒有看到蘇禾,她有些慌了,恰巧這時,蘇禾的班主任打電話來沈宅,說蘇禾一天沒有來上課,是不是生病了,蘇瑾吱唔著回答,心裡一沉,掛斷電話後,便立刻打給了她媽媽。
蘇寧放下電話後,沒拿包就往家裡跑去,一路上跑得心神不寧,越想越覺得害怕,怕自己的兒子出什麼事,同時,眼淚也跑了出來。
蘇寧推開家門的時候,看到蘇瑾坐在沙發上,嘴裡咬著手指,呆呆的看著茶幾上的電話。她二話不說,呼吸有些急促的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瑾說了事情的經過,看著六神無主的母親,她本來還算鎮定的心也開始慌了,看著她的媽媽在客廳裡走來走去,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她們的阿禾,不會有事的!可心裡越安慰自己,情緒就越不受控制,眼淚也掉得更加兇猛,她害怕。
這時,蘇木森也趕了回來,他還算鎮定,又問了一遍情況,然後看著蘇寧說:“不行,我們應該報警。”
“不行,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綁架,報什麼警。”沈青荷下班回家,站在門口厲聲阻止,“等是他自己貪玩呢!這個剋星……”她走進來,踩著高跟鞋走得優雅,高跟鞋的聲音在空蕩的客廳裡迴響,可見,蘇禾是否被綁架,與她沒有一點影響。
“沈青荷,你說什麼呢?什麼叫剋星?我告訴你,說話小心一點,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別逼我……”蘇寧面目猙獰的扯著沈青荷的衣領,厲聲說到,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蘇瑾看著沈青荷保養得極好的側臉,對她的僅有的同情,也消失不見了,心底是對她徹徹底底的厭惡,看都不屑看一眼,她起身拉了拉蘇寧的衣袖,輕聲喚道:“媽媽。”
蘇寧鬆開沈青荷的衣領,握著女兒的手,從瘋狂的狀態回過神來,有些呆滯的隨蘇瑾坐在沙發上。
蘇木森坐在沙發裡,煩躁的抽菸,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腳下有一堆灰白色的菸灰。一家人誰都不說話,空蕩的客廳氣氛有些凝重,只有沈青荷上樓時,高跟鞋的聲音在迴盪,他們一家三口在客廳電話旁枯坐了一夜,第二天晨光照進客廳裡,暉明的光把客廳染成了金黃色,三人沉默著坐在一起,像一副安靜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