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少揚醒的時候,卯時未到,天還是昏昏沉沉的暗著,幾顆星星黯然地掛在上面。
初遙在睡夢中擰了擰眉,睜開眼睛,便看見容少揚俯身在她上面,眸光深邃地看著她,見她醒來,嘴角微微揚起一個笑容。
“要上朝了嗎?”
初遙正要支起身子,容少揚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柔和著聲音道:“昨兒累的夠嗆,你再睡會兒。”
初遙臉上微紅,點了點頭。
良久,容少揚依舊俯在她的上方,初遙被弄得也不好意思閉眼,被中的身子動了動,小聲道:“不是要去上朝了嗎?你這麼看著,我怎麼睡得著。”
容少揚嘴角彎了彎,放在她額際的手掌在她的眉眼處輕撫摩挲,素來從容淡然的眸子也有了些許柔情,他低喃般地輕語:“這樣真好。”
初遙睫毛微顫了下,吶吶道:“什麼真好?”
容少揚沒有馬上回答,眼睛在她的臉上逡巡,略帶薄繭的拇指在她柔嫩的臉頰上摩挲,含笑道:“秘密。”
“.......”初遙癟了下嘴,側過臉不再看他。
容少揚伏在她耳際低低地笑,二十幾年來,可能這幾天他真心的笑最多,而不是像帶著面具掩藏自己。
“睜開的第一眼能看到你,感覺真好。”剋制住笑聲,那容少揚在她耳邊低語道。
初遙側回頭看他,憋了半天,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只是催促道:“快去上朝吧。”
“這個時候,不應該說你也是嗎?真是不解風情啊。”容少揚故作失落的樣子。
“再不去就晚了,我可不想新婚頭天就擔上紅顏禍國,君不早朝的罪名。”初遙隔著被子推了推他的身子。
容少揚在她額頭印上了個輕吻,支起手臂,起身下牀。
初遙側頭看著他洗漱完,穿上龍袍,眸色暗了暗。容少揚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穿完衣服,跨步走出房門。
他走了之後,初遙閉上眼也睡不著了,索性坐起來,下了牀。昨夜的紅燭已經
燃盡,燭臺上斑駁的粘著燭淚,爐火還燒得鼎盛,她坐在爐火旁的矮榻上,垂眸看著路中燃燒的火。
一年多前,她在絕望中抓住稻草,將身子許給了容少揚,逃出黎國皇宮,去爲孃親尋仇。但是半年前,蕭竟臨死時候的一番話,讓她原本堅信不移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也許,那個時候,她真的做錯了某些判斷,仇恨和絕望的融雜讓她深陷迷霧,別人給了一點光亮,她就向飛蛾一樣沒有理智撲過去。
如果真如蕭竟所說的那樣,那她到底是做了什麼,錯誤就向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大的她已經剎不下腳步,只能一直前進,進到最深的裡面看看真相究竟如何。
爐火嗶啵地燃燒著,她在榻上一坐便是一個時辰,門外響起流姝問候地聲音,她方纔收回怔忪的目光,迴應了句。
大年初一的清晨,鵝毛大雪飄飛,風雪中寒梅綻開,迎風而立。
流姝領著一排宮俾端著洗漱用具、鳳袍衣飾魚貫而入。
“奴婢們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流姝帶頭跪地,宮娥們也都將托盤舉過頂,垂頭行大禮。
“起身吧。”
流姝起身,衆人皆跟著起來,將手中的東西一一放下,再在初遙的示意下退出去。
流姝伺候著她洗漱,梳頭。
“前些日子,還說你有女官的樣子,現在倒是成了真的。”初遙擡手,讓流姝服侍著衣。
“小姐又取笑奴婢。”流姝替初遙整理著裙裾腰帶,低眉擺弄著她腰上的配飾,“這些東西日後奴婢都會親自來,只是今日,先給小姐立立威,以免她們欺小姐人好,而鬆懈懶怠了。”
初遙低眸:“你看著辦便好。”
“今夜宮中夜宴,是小姐第一次正是露面接受羣臣朝拜,可得好好打扮一番。”流姝將她衣裙整好,退後幾步,端看了下,頗爲滿意。
“冬日的衣服穿脫麻煩,就這一身了,晚上不必換過了。”初遙走到桌旁坐下,舀一口粥慢慢吹涼喝下。
“那怎麼行,雖說小姐穿什麼樣都照樣豔冠羣芳,但是,今晚是與朝臣同慶,這衣裙太過簡單了些。”流姝將銀筷遞與她,把盛著山楂糕的骨碟換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怕朝臣府中的女眷吧。”初遙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放進口中。
流姝被她說中,咬了咬下脣:“小姐就不擔心嗎?”
宮中的規矩,今晚是普天同慶的日子,所以夜宴不止是朝臣,還允許朝中大臣攜夫人女眷到席。
容少揚新登地位,後宮妃位空懸,只有皇后一人,朝中各方爲了加固勢力,自然是想要送女眷入宮,現在雖不是大選的時候,但若容少揚看上了,要收誰進來也都一句話的事兒。
如果容少揚是普通男子,流姝自然也不必擔心,但他現在是皇上,皇上需要權衡的東西就不一樣,縱使沒有看上誰,但爲鞏固皇權,拉攏一些朝中權勢也是必要的。所以他就算不想選女人,也要爲了皇位收下朝臣送來的女人。
“擔心又有何用?如果現在開始擔心,那我這輩子豈不是要沒完沒了的處於這樣的擔心裡了嗎?”初遙喝了幾口,便將碗放下。
“這樣說也對。”流姝歪了歪頭,看著她碗中剩下的大半,蹙了蹙眉:“小姐又沒有胃口嗎?奴婢請太醫過來看看。”
“不必了,可能是今天大雪,腿腳有些疼痛,吃不下東西。”初遙擡手由流姝扶著至軟榻坐下,將她的腿擱在矮凳之上,流姝輕輕捏著。
自從落下病根之後,雪天腿腳就會發疼,當初太醫也診癥過,這腿只能是養,別無它法。
“今天大雪,晚上更加冷冽,這宮宴也真是麻煩。”流姝邊按著她的腿,便蹙眉嘆道。
“到昭和宮是坐轎攆,我要走的只是短短幾步路而已,無需擔心。”初遙寬慰道。
流姝知道初遙向來好強,不是萬不得已忍不住,她是絕不會說出口的。在宋府的那些日子,她早已鍛鍊的打落牙齒和血吞,其實現在已不必這樣,她卻已改不了這樣的xing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