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竟再度回來時,已經是申時,初遙還未從昏睡中醒來,面色雖還有些不好,但比他離開的時候緩和了很多。
“這是否解藥?”蕭竟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到大夫面前。
大夫結果來嗅了嗅,展眉點頭道:“沒錯,是解藥。”
流姝正好將煎好的藥端上,蕭竟擺了擺手,道:“不必了,去倒杯溫水。”
流姝依言行事,他將小白瓷瓶打開,接過流姝所倒的水,把白瓷瓶裡的東西倒進水裡,是一顆紅色的小藥丸。
紅色的小藥丸沈進水裡,片刻就化作虛無,水變成了淡淡的紅色。
蕭竟扶著初遙半靠著自己胸膛,一手輕輕扳開她的脣,一手將水放到她嘴邊,慢慢喂她喝下。
待水飲盡,蕭竟將她小心翼翼地扶平躺下。
流姝看著蕭竟的動作,眉輕輕蹙起,被這樣的男子溫柔對待,難怪小姐會淪陷下去。冰塊一樣的人,稍稍有點溫柔,就會想冰雪初融,寒冬乍暖的春天般,讓人無可抗拒。
沒過一會兒,初遙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這是怎麼回事?”蕭竟急切地問道。
大夫上前把脈,微微含笑:“這是毒血,咳出來就好,姑娘年輕健朗,好好調養幾日,身子就可大好了。”
蕭竟輕鬆了口氣,坐到牀邊,替她拭著嘴角。
初遙咳過之後,慢慢轉醒,入目便是蕭竟的臉,只見他替自己拭著額上的汗,動作輕柔,冷毅的臉上也柔和不少。
流姝備好了晚膳端進來,蕭竟扶了初遙起身,端著小碗粥,用調羹輕輕舀了一勺,吹涼,再送到初遙嘴邊。
初遙忍不住撲哧一笑,蒼白的眉眼有了生氣,蕭竟也不由跟著微笑。
“蕭竟,這真不適合你。”
初遙含下這口粥。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蕭竟揚眉,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大概是吧。”
一碗粥吃完,初遙躺回牀上,流姝本打算留下來守夜,蕭竟側頭對她吩咐道:“你下去休息吧。”
流姝眼看向初遙,初遙看了眼蕭竟,對她道:“下去吧。”
流姝掩門退下。
“你和端赫燁做了什麼交易?”流姝一走,初遙就忍不住問道。蕭竟可以這麼快得到解藥,想必是和端赫燁交易換來的。
端赫燁現在最想要的應該是此次協助閭丘恩求親能夠成功,將來閭丘恩即位,會記他一功,定遠侯世襲的位子便是他囊中之物。而端赫康無論是否還活著,有沒有回來,都影響不到他的地位了。
蕭竟側臥在她旁邊,手指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輕描淡寫道:“我本身就無意娶鳳帝,也無意替蕭慎迎娶她,所以其實這並不算什麼交易。”
“真的嗎?”初遙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那你來文國到底是幹什麼?”
“引蛇出洞,蕭慎已經按耐不住了,我不走開,他又怎麼會行動呢?”蕭竟臉上掛起了嘲諷的笑。
父皇一共就他們兩子,沒想到還是要鬥,若蕭慎當年只是奪了地位,沒有害死蘇卿墨的話,也許他們還可以是一對兄友弟恭的兄弟,可惜一切都晚了。這幾年的嫌隙,早已經擴大到無可挽回的局面了。在蕭慎眼裡,怕是要將他這個弟弟處之而後快。
“你要奪位?”初遙蹙了蹙眉,雖然那日在宮宴上,已經看出蕭竟與蕭慎不和的幾分端倪,沒想到蕭竟這麼快便要行動。
蕭竟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一母同胞,最終還是比不過一個帝位,還有那個女人。
初遙忽然有些黯然,想起杜溪若
與她的一席話。
蕭竟這輩子,最愛也是唯一愛的只有可能是蘇卿墨。她知道這個薨逝的皇后的閨名,從中亦能簡單推斷出兩人反目的緣由。
蘇卿墨,那日懷帝看到她的反應,已經告訴她了,她和蘇卿墨可能有某些地方相似。蕭竟現在到底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找蘇卿墨的影子,初遙沒有把握。
她不覺得自己會不如蘇卿墨,但是蘇卿墨已經先入爲主了佔據過他的心了,他真的能忘掉她嗎?
“在想什麼?”蕭竟停下手中的動作,按了按初遙的眉心:“你從來不讓你的腦袋休息嗎?”
初遙擡目,直直地看著蕭竟的眼睛:“蕭竟,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也做不了任何人替身,你明白嗎?”
蕭竟手指在她眉心停下,收回,眸色微微暗了暗。
“宋初遙就是宋初遙,不會是任何人的替身。”
初遙往進他黑曜石般的瞳眸裡,像是被幽深的黑潭吸引了般,羽睫輕動了兩下,從被子裡探出手,握住蕭竟的手:“好,我相信你。”
蕭竟微微含笑。
這一晚,同塌而眠,並無逾越之事。
初遙第一次沒有防備的,和蕭竟談天說地,論時局時事。蕭竟對現在四國的情形洞若光火,言語之間,統一四國之心,可見一斑。
以蕭竟的心計才智,若是他成爲燕國國君,也許這四國一統就不是空談。
初遙微側過頭,見蕭竟眉睫緊閉,已然入睡,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手握了握緊他的手掌。
既然已經決定相信,那就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尋個機會把娘從夜霞谷接出來。容少揚已經得到那份地圖,應該沒理由阻止她離開吧。
心中下了決定,之前的一切迷茫煙消雲散,初遙輕勾起嘴角,閉目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