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之海的某處，一道身影立身虛空，俯瞰下方如墨幽海，神情略微有些複雜。

一身金色道袍帶著黑色的條紋，氣息凌厲，更有風生水起的蒼茫浩瀚氣象。

某一刻，鯤鵬轉頭看向一道方向，一道身影自虛空之中邁步走出，目光正望來。

“妖師前輩。”

“妖族天庭已不存，妖族已沒，何來妖師。”

鯤鵬笑著搖了搖頭，還了一禮。

“道友這般修行速度，著實令我輩羨慕，妖庭鼎盛之時，也不及此。”

鯤鵬這般感慨，卻是真心實意的。

他能夠隱隱感應到，對方的修爲境界，已經修得大羅圓滿。

那樣返璞歸真的圓融無瑕氣機，他很熟悉。

而且，以對方的大道底蘊，怕是已經足以斬三尸了。

看了看對方身上的紫綬仙衣，腰間的水火葫蘆，鯤鵬心中苦笑更甚，對方不缺寄託三尸的靈寶，比他這先天神聖出身都要好太多了。

這便是聖人大教弟子，難怪燃燈道人拉下臉皮，跑去闡教。

“不過是時來天地皆同力罷了。”元易客氣迴應道。

對此，坑騙不曾多說什麼。

作爲親身經歷過量劫的存在，他顯然是知曉很多東西的。

元易這一句時來天地皆同力，並非客套話。

天地的變化，鯤鵬作爲準聖，又豈會不知？

按理說這是仙道鼎盛時期，他們這些得道祖傳道的先天神聖，修行也皆爲仙道之路。

即便不比直接受益的聖人弟子，修行也該更容易幾分纔是。

但他雖然得以從巫妖大戰的量劫之中脫身，全身而退，可一身業障卻是難以洗刷，修行嚴重受阻，至今依舊沒有能夠邁出準聖圓滿的那一步，道行受侵蝕不小。

“前輩邀晚輩來此，不知所爲何事？”元易問道。

他沒想到這位妖師鯤鵬會回北冥之海，他不是跟著那位白澤縮在人域之中嗎？

更意外的是，鯤鵬主動找上了他，他便來了。

“九嬰找過我與白澤，就在幾千年前。”鯤鵬開口道，目光看著元易。

九嬰？妖聖九嬰？元易皺了皺眉。

元易很意外，妖聖跳出來搞事？

他更意外的是，九嬰竟然跑去找白澤和鯤鵬？

雖然這麼說有些冒犯，但白澤與鯤鵬這兩位，前者逃匿，後者背刺，就這還敢找這兩位啊。

心中雖然這般想，但元易自是不可能表露出來的。

“我懷疑九嬰在打北海海眼的主意。”只聽鯤鵬繼續道。

“北海海眼？”元易神色微凝，這個消息可不一般。

九嬰這麼大膽嗎？連海眼也敢動，不想活了？

另外，這種事還去找鯤鵬？北冥之海，可是鯤鵬的孕生之地。

“還請前輩明示。”

“數千年前.......”

鯤鵬說起了九嬰找尋他們的事，也說出了他與白澤的推測。

元易沉默地聽著，妖聖九嬰，太過金烏太子陸壓，找到了白澤與鯤鵬。

或者說是白澤主動見了陸壓，才讓九嬰尋到他們蹤跡。

不然就白澤與鯤鵬這二位，一位本命神通趨吉避兇，連量劫都能全身而退，一人號稱遁速世間第一，天地極速，九嬰與陸壓豈能尋到他們？

按照鯤鵬的說法，九嬰尋到他們，與陸壓尋到他們，目的是全然不同的。

陸壓是想要接引帝俊等人迴歸，再現世間，從時光長河之中脫身。

而九嬰則不同，九嬰道傷難愈，本源受損，又有業障纏身，難以恢復。

他想要尋求別的道路，邀請白澤與鯤鵬合作。

倒不是多麼信任他們二人，僅僅只是九嬰尋不到人合作。

同時，還有一個原因在於，白澤與鯤鵬雖然不像九嬰那般重創難愈，卻也與之一樣，道行受阻。

另外。

“按照帝俊與太一的推演，洪荒天地最後一個聖人之位，便在天庭天帝之位。”鯤鵬說話之際，在觀察著元易的神色。

元易已經大羅圓滿的話，大道前路，是他們都要考慮的問題了。

聖人之位已經沒有了，他們成不了聖，那便只得另謀他路。

這是走到這一步的所有修行者都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當然，需要去考慮超脫之路的，有資格去考慮的人，並沒有多少。

混元之道，是一條路嗎？是也不是。

混元之路定然是存在的，可如何去證，只有曾經的混沌魔神或許知曉，其他人走不通，更無人傳下混元之道。

更何況，他們的根基都是洪荒天地所成，所修之道皆參悟天地而來，本質上來說，他們修行的都是天道。

要證得混元之道，首先要做的就是捨棄自身的一切根基與本源。

另外，混沌之中，現在可不是什麼適合生存的環境，別說在混沌之中修行，不在其中被消磨乾淨就不錯了。

沒有走到絕路的人，根本不會去想混元之道。

從元易的神情之中，鯤鵬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事實上，鯤鵬這位妖師，知曉的東西似乎還不如元易多。

九嬰先轉而去走混元之道？聽在元易耳中，這根本就是找死而已。

成住壞空，大道演化早已進入了壞與空的階段，混元之道如何去證？太過於渺茫了。早已錯過了證道的最好時機。

以元易的認知來說，那便是混沌先一步進入末法時代了，對於他們生靈而言的壞與空時代。

洪荒天地之內，還有天道支撐著，仙道還能盛行，讓他們有所依存。

九嬰在洪荒天地混不下去了，狗急跳牆想逃亡混沌？

看來這些先天神聖，對於混沌以及混元之道，知曉相當有限啊。

“天帝之位，確實是最後一道聖人果位，但洪荒之外的混沌，更是絕地，混元之道，希望渺茫，太一曾經已近乎達到準聖之極致，我聽聞他幾乎走上了混元之路，爲何不曾去混沌證道混元？”

鯤鵬聞言沉默，深深看了元易一眼，點了點頭。

太一的修爲確實遠勝其他人，其實力不僅僅是先天至寶混沌鍾帶來的。

而且，帝俊與太一推演出了那麼多東西，明顯已經洞悉了不少事情。

事實上，太一曾經也確實踏足過天外混沌，欲尋混元之道，可到得最後，也沒有去嘗試邁出那一步。

在鯤鵬看來，若是太一都不能證得混元道果，其他人怕是更難了。

迄今爲止，太一依舊是他見過的聖人之下最強者，哪怕是其他準聖圓滿，也難以與之匹敵，太一應該是隱隱摸到了那一步的門檻纔對。

如此想來，白澤說九嬰是在找死，當真不錯。

混沌，根本不是什麼好的避難逃亡之地。

也難怪白澤會直接拒絕了九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