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臺,靈毓派弟子習武之地,竹林晚風,宛若數徑幽玉色,曉夕翠煙分。
轉眼已度三月,雪冰卿回靈毓幽篁臺,慣以習武,且須處理派中事務。
正值元興七年,蕭秋水欲救蘭惜之舊疾,苦於四處打探藥引,終得知靈毓藏有火靈芝。蘭惜的病情已刻不容緩,這些日已愁得差點肝腸寸斷。偶聽說起靈毓派內孕有這味奇藥,但卻是該派鎮山之寶,斷不會輕易送人的,但爲了蘭惜的性命,已顧不上許多了,就是強求也非要搞到手!蘭惜纔有救了!連日急趕,終於來到靈毓派,只見一片寧靜,派中弟子忙而不亂,不由佩服該派掌門的領導能力,遞上拜貼,便在門外等候通傳。
天氣乍晴還陰。空中,瀰漫著一股溼漉漉的氣息。遠近都是一片濛濛霧氣。風中,飄著各種各樣的清新與香味,有水的清新、草的淡香、花的暖昧。好像,一切都在微妙地變化著。靈毓弟子小珍正欲送點心至前廳,聞得有人來訪,好奇偷閱所呈之貼後,不由怒髮衝冠,恰巧冰卿掌門正忙處理門派事務,不如自個兒先去會會,同時叫屬下去傳達掌門。人未至而先聲奪人,似怒不可待,喝道:“大膽狂徒,竟敢私闖我靈毓重地,還大言要取我靈毓之寶,是何用意?”近來是非之多,若不加提防,恐有不測。語後,手持利劍,隨時準備迎戰。
見來人不由分說就有動手之意,蕭秋水心中一怒。但一想自己是來求藥的,不必要動肝火將事辦砸。於是強忍著火氣,拱手行禮,開口道:“閣下可是靈毓雪掌門?在下蜀山蕭秋水此來並不是有意於貴派爲難的,只因卻急需此藥救命,特來以禮相求,萬望成全!在下將萬分感激!”
幽篁臺翠綠的竹林下,周邊地上青草亦嫩得極綠,蓬蓬鬆鬆地一溜兒展開。草間,紫的,粉紅的,淡白的牽牛花也競相伸張,花朵相依相偎,引來幾隻蝴蝶盤旋不走。來者雖彬彬有禮,但一想到他的來意,小珍隨即皺眉道:“火靈芝乃本派貴重之物,豈能隨你胡來!我家掌門正忙處理門派事務,尚不知此事。我不過是弟子,亦有責任保護靈毓一切安危。”稍停頓,隨之續道:“勸蕭公子還是回去吧。若天下人皆來求,靈毓哪供應得上?再說一次,火靈芝是絕不可能輕易給人的。”
聽來人只是一派中弟子,竟就這般與我爲難。蕭秋水心頭怒火不禁更是忍耐不住,只是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本就是來求人的。暗自微怒,想我蕭秋水何曾這般求過人?要不是爲了蘭惜,我滅了你們。“姑娘所說極是,但在下真的急需此藥,只求姑娘通報一下貴掌門,讓在下見上一面可好?”
見其還賴著不走,小珍心中無名火頓時冒起,聽了不由得跳起來道:“蕭公子,難道還要死皮賴臉等下去麼?縱使我家掌門見你又如何?憑你一面之詞,就想取走火靈芝?再說,天色已漸晚,我家掌門也差不多要休息了。請公子好自爲之,莫再強求。”考慮到掌門還不知此事,不可對其輕舉妄動,便轉身向身邊守林弟子,交待道:“守林弟子,看緊點。來人,送客。”還是先趕走爲好,別真動起干戈,掌門怕是不樂意了。說完,欲往內側進,一路思索著怎麼向掌門報告。
蕭秋水心中的怒火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嘩地一聲合上手中的摺扇,怒道:“在下好意以拜貼相求,奈何你卻百般刁難,執意不肯讓在下見貴掌門,如再不退下,恕在下冒犯硬闖了!”
日漸西移,陽光漸薄。此時的陽光如薄金一樣灑落一地,落在了欲動武的雙方身上,髮絲上銀光閃爍,或許暗示著江湖恩怨導致刀光劍影的難免。小珍聞言大怒,猛地回身舉步,疾步而至其旁,利劍出鞘,指向其嚨,欲嚇之。一聲怒吼,眼神凌厲地注視著,揮動手臂,欲傷其身。“口出狂言,今天叫你付出代價,要知道靈毓不是好惹的。”
見其拔劍相向,蕭秋水心中又氣又好笑。在我面前動劍,不啻關公面前耍大刀,不知我蜀山乃劍術宗師嗎?冷哼一聲:“你是在逼我出手嘍!出招吧!我就以手中摺扇領教一下貴派劍法!順便替貴派掌門教訓一下你這個不懂禮數的弟子!哼!”
雪冰卿忙了一天,正欲小休片刻,忽聞得弟子通報,蜀山蕭公子私闖且欲取火靈芝之事,心中一絲怒火滋生,擔憂小珍有不測,疾步如飛,趕至幽篁臺,正巧看見他倆已然動武,亦聽到蕭公子的怒語。迅如鬼魅,眨眼功夫,已至小珍旁,取下她手中劍,棄於一旁,隨即喝道:“退下。”對蕭公子方纔所言,微怒,目光注視,冷笑後,嚴厲道:“蕭公子,也太不把我靈毓放在眼裡了,準備接招吧。”這種似冷雨似寒風似落葉似陰霾似冰似刀的狠話,冰卿若非惹急了一般是不會說的。
未曾注意掌門何時至此,但師令難違,小珍忙頷首遵令。“是,掌門。小珍知錯了。”
突見一人疾閃而至,出手便奪了先前小姑娘的劍,並將其喝退。聽其話語,猜或是靈毓掌門,爲了不傷和氣,蕭秋水強壓心頭怒火,正言道:“閣下可是雪掌門當面?請勿先動怒,聽在下一言可好?”
事關靈毓顏面,不由分說,雪冰卿對其怒道:“廢話少說,我靈毓弟子,外人沒資格管教!蕭公子方纔之話,冰卿已耳聞,今天是你惹火我了。”施輕功“化影無形”,騰身躍起,瞬間閃至其身後,欲對其擊“玄雪掌”,去勢極快,從背後猛地一擊,只怕大凡人皆招架不住,硬受這勢大力沉的一掌。這一掌吃下去,若是凡人,只怕要用本派療傷聖藥“千機冰凝”服上些日子,方全愈。
聞言覺其甚是護短,知再說下去也是徒勞。於是提氣凝功,畢竟眼前乃是靈毓掌門,不可小覷。眼前突然失去她的蹤影,蕭秋水暗呼一聲:“不好!”背後一陣涼氣衝來,忙將全身功力凝於後背,硬受一擊。右手摺扇招使蜀山劍法絕技‘星落滿天’反身攻出。這招如以劍使出,方圓丈餘皆籠罩於內,威力無匹。出必傷人,一般輕易不用的。但今日也是怒急,她堂堂一派掌門居然搞偷襲,也就不在顧忌。雖以摺扇使出,威力也毫不弱於劍。將其籠罩其中,摺扇擊中她‘膻中’要穴,唯內力不繼,只是將她重傷。收招站定,胸中血氣翻涌,看著她嘴角的血跡,料她也無力再擊,忍不住亦吐出一口鮮血,鏗鏘說道:“雪掌門,在下蜀山蕭秋水此來以禮上山,只求貴派火靈芝一用,以救我心愛之人性命,沒料想先是貴派弟子百般刁難不予通報,後掌門人不問青紅皁白出手便打,想我蜀山弟子行於江湖,所到之處從不恃強凌弱,但今日我是忍無可忍,念在同是江湖一脈,今日便不予動強!只我話說在前面,貴派火靈芝我是要定了,咱們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冷不防被其手中摺扇反擊重傷,雪冰卿血氣翻涌,吐出一口鮮血。腰一彎,向後一縱,運功調息,丹田一震,內息漸漸流轉。聞言方知自己對其有一絲誤解,方覺悔之晚矣,有失待客之道。“原來蕭公子救人心切,都怪小珍未如實上報,還以爲是故意找靈毓麻煩,也難怪蕭公子口不遮言。也罷,縱使火靈芝再貴重,亦比不上人命之重,冰卿自願送上,還望蕭公子速去救人要緊,莫再耽擱。”隨即吩咐小珍去內室取來火靈芝寶盒與本派療傷聖藥“千機冰凝”,隨後小珍匆匆取來,遞於蕭公子手中。
見小姐口中流出血液,小珍嚇得身子微抖,急切問道:“掌門,你還好吧,都怪我,這可如何是好?新婚方定,這身子若是有何閃失,可就麻煩了。”
雪冰卿忙揮手示意無大礙,撤退已將蕭公子包圍的衆弟子,命令道:“不得無禮!請蕭公子自便。”
邊說邊運功調息,蕭秋水已將所中玄功化解。胸中翻涌的血氣也已平息,擦去嘴邊的血跡。拱手以禮,正要離去,見靈毓派下弟子,個個撤劍在手,怒目相瞪。甚是氣憤,正要拔劍,耳邊傳來靈毓雪掌門的話語,心中驚疑。轉身看著適才差點命喪我手的靈毓派掌門,原本以爲會有一場惡戰,沒想到就這麼被她化解,並以火靈芝相贈。只到接過從第一個照面的女弟子手中遞來的錦盒,打開一看,才確信不假。忙將錦盒收好,莊嚴的拱手答謝,道:“雪掌門真乃善人也,在下適才冒犯之處還請原諒!有此靈藥當可救我心愛的蘭惜一命,此大恩蕭某感同深受!暫不言謝,容當日後相報!”蘭惜,有救了!再次拱手,心思早已飛到了臥病在牀的蘭惜身邊。“時間緊迫,在下不多留了,就此拜別!掌門留步,後會有期!”說著轉身向山下縱去,恨不得立時到達心愛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