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啓詫異地望著朝中情勢急轉直下,且出乎意料之外,但聽納蘭寂一聲清冷,目然擡眸相視,面容無甚大波動,唯有略揚的脣瓣輕點一絲不悅。
“無妨,夏御醫便在朝堂之上,讓她照看即可?!睋P袖制止納蘭寂動作,尹天啓側眸示意御醫上前,方提袍而起,行走之間九龍騰轉,至其前居高俯睨,掀脣溫語。
“雲學士理當聽聞,文死諫,武死戰。今日雲學士以命相搏,豈是暗諷朕爲昏君?”
青宓撩官袍跪地,額間抵地,脣角勾幾分莫名笑意,語帶悽然?!按耸陆杂形⒊级?,雲學士自殘,臣也無顏再立於大殿之上,聖上便賜臣三尺白綾,一杯清酒,由臣擔了這罪責去了罷,下世再投男兒胎,保家衛國,爲聖上盡忠?!?
納蘭寂原本曾經便與這雲學士之間有間隙,而此時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異常,只是既然已經如此,只得繼續下去。
聞上位者所言,納蘭寂當下鬆開雲學士之手,退至一側,眸微闔,似乎方纔有所舉動者並非自己。
尹天啓側過身,睨向那跪地出聲的臣子,豐脣輕撇,聲音卻是前所未聞的嚴厲?!半迒栯厡W士呢,青侍郎到迫不及待了嗯?現在到好,一個個在朝堂之上要死不活,政堂豈而兒戲,一點自知之明都無,聖賢書都習到哪兒去了?”
黑眸成縫,尹天啓似是憤怒難忍地咬牙,話語自脣瓣之中冷然迸出。“混帳東西,朕要你們何用,朝廷養你們何用?”
青宓怒火中燒,雲學士?她不是早就暈了麼?跪地上並不答話,這雲學士暈得可真巧了,點燃了所有炸藥,然後自殘再丟卒保車,抽身而退。怒了麼?一國君王,縱使是錯了也必須是對的,總得有一個臺階下,今日青宓便是不死不休?!俺弥?,當衆羞辱,縱無罪,臣也無顏茍活,還請生聖上還臣清白,公道。”
不著痕跡地譏諷染上劍眉,尹天啓怒極反笑,語調復如往昔溫和?!澳呛茫迒枈?。當年卿決意入仕,所爲何事?不是爲萬民生計,不是爲報效朝廷?”
尹天啓眼眸深沉,所出話語重如千斤擔,似是欲否決其過往一切般絕決?!罢f到底,不過也是顏面受不住罷了。當年那個爲了瀾州水患而直入大極殿的青宓,如今安在?”
蘇元卿薄脣微翹,鳳眸半合,暗光流轉,饒有興趣的聽著殿中對白,冷眼旁觀。金殿自殘,以死明志,這些個文臣的招數還真是多呢……只是不知其傷勢如何,畢竟以前尚有來往,罷了,下朝後前去探望吧,至於這青宓……如曦亦有所言,但不知皇帝會對其如何?呵呵,看戲,看戲……
雲紫娟心有分寸,方纔一掌雖重並不致命,只需靜養些時日便可,恰有納蘭寂及時阻攔,幸未再施第二掌。
口含血腥,雲紫娟強忍疼痛,伴隨暈眩之感,軟弱乏力,輕輕合上雙眸,任由旁人攙扶。
外似昏迷,毫無動靜,倦眸緊閉,雲紫娟意識有些模糊,費神聆聽堂上言語,惱悔不已,無可辯駁。聖上至賢,忠臣愛戴,微臣願誓死追隨,今日一句直言,惹得滿朝風雨,自知罪過。
雲紫娟內傷之痛,超出預感,又一再被內心千層浪翻騰得千瘡百孔,揪心地疼。
腦海漸漸浮現那些熟悉的面容,如訴似泣,幾分難捨,雲紫娟頓感愧疚,銀珠滑落,氣息微弱,聲音哽咽?!办o璇……對不起……瑩兒……”靜璇師妹,原諒紫娟,今後恐無緣陪在瑩兒身邊。對外而言,僅是殿下的導師,殊不知那份慈愛久藏於心。
只怪一時衝動,惹是生非,事已至此,雲紫娟唯有以死明志,意在“履霜,堅冰至”。浮生皆苦,萬象本無。九霄鶴嚦響無痕,泣血杜鵑落盡魂。
雲紫娟口中血流,不時滲出,幾欲昏厥,又因疼痛難耐幾分清醒,終是睏倦不堪以致昏迷。
青宓伏地的身子一怔,險些淚下,當年青青今在否?那些塵封往事,連自己都險些記不得,低垂的頭,雙目微紅,銀牙緊咬。
“臣等文輩,亦是可殺不可辱,古人亦云,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忠臣良將若如此下場,豈不叫人心寒?”
見朝堂上混亂作一片,聽得納蘭朔混了頭腦,青宓,雲大人,昔日素好的姐妹,朝廷的忠良之臣,真若作鶴蚌相爭?豈不是便宜了欲得利的漁翁?
納蘭朔泰然地旁觀著眼前,不管其二位目的如何,但糾得因雲州一事而起,恰爲夜合所駐之地,然慕容大人與華英雄身患何病而疾,尚未有個瞭然說法,夜合自是應擔起職責,但姝爲己妹,如今矛頭所向,豈能置之不管?
隨之出列,納蘭朔只想化開這不必要的矛盾,一賭而試,“二位大人,今日之事皆由雲中災荒一事而起,且這駐守官員正式我妹納蘭夜合,不管事出何因,都難逃其責,二位大人今日在此辯駁,豈不是怪我教妹無方?這一切責任,就由我納蘭朔來承擔吧?!?
納蘭朔躬身而立,心中篤定然字字鏗鏘,“懇請聖上降罪於臣。”
尹天啓將深深的思緒與豐脣一併抿去,面上雲淡風輕,溫爾低言:“納蘭侍衛,夏御醫,雲學士與青侍郎衝動憤慨難平,勞二卿攙其入甘露殿靜定。若有差池清損,惟二卿是問,去吧。”
背手旋身面向雕龍金椅鏤鳳畫柱,尹天啓靜默片刻,似咬牙般的嗓音朗道:“至於兵部侍郎納蘭,既然自請處分,罰俸半年便是?!?
話畢,尹天啓只覺歷經鬧劇般困頓,拾階而上,復而端坐於上?!笆伺e考官何在?”
蘇元卿冷眼看這殿中鬧劇,不置可否,待聞帝發問,收斂面上之色,邁步跨出,朗聲道:“臣蘇元卿在!”
尹天啓指間輕敲,尋得出聲之人,頷首與其示意?!皥?。”
蘇元卿輕輕頜首,亦不多言,將手中奏摺呈上,釋言:“本屆武舉,狀元從缺,榜眼一人,探花兩人,進士從缺。”瞥一眼其神色,繼續道:“榜眼慕容原天,文舉雙全,見識亦是不淺,只是微臣覺其之才,若是點爲狀元,卻是尚有不足,故爲榜眼。夜瀾依次之,慕容沛林與之秋色平分,故並列探花?!毖砸驯M,斂眸閉言,待其發話。
尹天啓聞言,頷首,“將名單謄交兵部派官吧。正式封發前,先奏呈朕過目即可。”淡淡一笑,溫爾柔和。“文舉考官何在?”
慕容長風靜立無言,冷眼旁觀,卻將衆人一舉一動,默記在心,以備他日之用。宦海沉浮,褪下玲瓏斯文的光環也不過是鬧劇一場。
看著一方唱罷一方登場,最後曲終人散,才聆得聖上一聲宣召,慕容長風跨步而出,神色肅然鄭重,躬身施禮,朗聲道:“臣慕容長風在?!?
尹天啓眸光瞥向那名挺身而立,鄭重朗聲的青年,甚爲柔和?!罢f。”
慕容長風輕頷首,呈遞上手中奏摺,言辭溫潤淺淡,“本屆文舉,狀元從缺,榜眼從缺,探花一人,進士兩人。”
話語至此稍頓,又娓娓道來,“此次文舉參試者僅三人,即使其中拔萃者殊行風,臣觀其學問深淺,亦與狀元之資相去甚遠,故臣寧空狀元,榜眼之位,不敢輕予?!蹦饺蓍L風言罷,低眉拱手,靜待答覆。
尹天啓斂眉,神色難測,良久,淺笑?!扒溆袆冢瑢⒚麊沃`交吏部派官吧?!彬嚨厮葡肫鹗颤N,試探輕喚。“吏部侍郎可在?”
之前一番口舌,所諫之言亦未得到迴應,雲學士便當衆做出驚人之舉,黑豐息微震,隨即輕嘆。
而後一行人出殿,黑豐息方聞聖上相詢科舉之事,聽聞文舉皆由吏部派官,心中稍凜,面上不動聲色,提步而出,拱手沉聲道:“臣在?!?
安漠漠然立於班列之中,唯有聽見那略微耳熟的沉音,眼光不著痕跡地輕微閃爍,面上依舊一派恭雅。
尹天啓微睨,神色似滿意,頓,溫笑。“對於方纔諸官朝堂失儀之事,卿有何見解?”
黑豐息聞言,微凜,卻仍是不緊不慢將方纔所言從頭再述:“陛下,早前納蘭顯尉奏報上朝,亦明慕容太守和華顯尉於雲州身染惡疾而歿,二者位朝中高位,雲學士會提出質疑亦不爲過,臣以爲,可派雲州守將徹查此事,另,新任雲州藥童,亦可暗中協助,到底是何原因致歿,待到確認無誤,亦可回朝上報?!鳖D,斂眉,復言,“而趁此時機,臣以爲,應儘快填補相應空缺,雲州大旱方過,振興州貌在望,切不可在此關鍵時刻,亂了方寸?!?
安漠緩緩地側過眸子,深黝狹長的鳳眸覷了眼豐息,脣瓣溫雅的笑意若有四無,噙著幾分戲謔幾分莞爾,半晌淡淡地將思緒一併抿起,傾身跨出班列。
“啓稟陛下,微臣另有見解。官者,國之棟樑,社稷之才也,首重官德。官德,恪恭勤謹。厚德以載物,外化即爲禮。禮,容止若思,言辭安定,敬則重,重則定,方能安。儀禮根本,一言以蔽之,敬也?!?
安漠擡起眼眸,溫和無波,面上溫煦輕笑,其意不達眼底,沉聲緩語,字句分明?!按艘逊堑钋笆x,而更甚者,是爲不敬了?!必S息,這般,要人怎能放心哪?
聞安漠沉聲起,熙帶微凜,黑豐息蹙眉細想之下,心中輕嘆。意見雖相左,但亦明其理——聖上所問,是方纔官員朝堂之舉,似並未刨根問底,己之所言卻是有些出入。安漠所言是之爲殿前之禮,從官員所舉影射良多,而自己只是在原地未做延伸。
黑豐息微側眸,掃向那蒼白容色,依舊掩不去他芳華萬千,以之爲師,卻是有所擔當,收回目光,垂眸復言:“尚書大人所言在理,只是關心則亂,雲學士一心繫念已歿慕容太守,以至言辭過激,與青侍郎出言相左,致使二人朝堂失儀,有損官禮,下官認爲,應當做以懲誡,方能於百官明威。”
蘇元卿斂眸立於一旁,先前見安漠開口,卻是半分情面不留,倒也不覺有何,只是……餘光瞥向吏部侍郎,眸底一抹暗光。他方纔不是還在庇護爭執的二人,如今安漠一語,便立即轉了風向,到底是何原因?
鳳眸半合,蘇元卿安靜立於原處,靜默淡然,似乎殿中一切皆於己無關。
尹天啓溫雅眸中一絲複雜隱沒,別有深意偏望安漠,復而笑語?!斑@事,於此打住。厚葬撫卹其親屬即是?!鳖D,復言,“依卿所言,雲紫娟除學士一職,轉入吏部待選官員,侍郎青宓罰俸半年,循慣例主來年科舉,望爾得戴罪立功。慕容長風,晉從五品學士,接掌皇子公主教養一職。”
爾後,尹天啓笑望那男子俊美面容上的淡然,眸底閃爍。“駙馬於朝廷亦有功勞,慕容學士擬詔,廣陵公主尹雪瑤誥封溫莊公主。”瞇眸,溫和笑意依舊。“黑侍郎,朕不願再見此事重蹈,於此,卿有何見解?”
黑豐息聞言,微凜,心中輕嘆,稍加思量,復而垂眸道:“回陛下,殿前禮儀,朝堂之法,亦屬監察部門之責,而如今御史臺堪堪只有一個從七品監察御史,而且主力之職是尋勘外州,以至京中力度欠缺,微臣建議於御史臺再加派人手,留任京中,負責糾舉殿上失儀以及早朝遲到等京官言行舉止,從而避免日後再發生類似之舉?!?
蘇元卿聞其封論,淡淡一笑,正欲上前謝恩,卻聞其喚人問話,微頓,打消了念頭,只微微欠身,不至失利。
待其上前,一番言論,眸光微閃,蘇元卿心中亦有想法閃過,微微一笑,邁步跨出,道:“陛下,臣以爲,黑大人所言極是,御史臺確應增派官員,以正諸官言行,然卻不便以在職官員出任,臣觀此屆文舉考生中,頗有一名合適人選,此子文采出衆,品行耿直,不懼……強權……”
言此,蘇元卿還頗有深意的瞥了眼殿中青衣侍郎,微微一笑,“想來若入了御史臺,也不會因百官品級高低而有所偏頗……”
黑豐息言出,心中自是有所打算,卻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側之人已是先一步捷足而登,心中凜意蔓延,眸微瞇,隨其語畢即出,“不知蘇大人所薦何人?”
蘇元卿淡淡一笑,側首道:“黑大人可還記得那寫的一手錦繡文章的殊行風?此子才氣極佳,頗有些傲骨,今年文舉又奪得探花之位,正可當得?!毖援?,斂眸一笑,靜待龍座之人開言。
黑豐息一聲輕笑,脣揚諷意,“自是記得,此人才氣頗佳,桀傲個性,於元興十年初登入試,科舉二題當衆棄題,引起譁然,更是讓微臣與雲學士“另眼相看”,印象尤甚,雖最終未得得魁,亦不妄他此番苦舉。”不懼強權,哼,好個不懼強權,在他蘇元卿眼裡能當衆藐視考堂之矩,張顯桀傲個性之本,便是能勝任御史臺之重責?孰不知,這般叛逆之性於官場立足尚還有疑論,更談不上初登奪魁便直任京中重責,他蘇元卿所言,究竟是諳不透事世,還是有意與己相抗。
餘光淡掃其面,黑豐息復續言,“只是監察御史一職,素來慣例不由新科舉子出任,更何況御史責任之重,未經磨練之器,就算資智再佳,又如何初登即上?”頓,脣揚,似笑非笑,“不過也難怪蘇大人不知此理,派官之職向來由吏部管轄,六部相輔,蘇大人乃侍衛高官,亦是能於朝上當衆舉薦,可見百官齊心,無論文武,皆是想我大羲富強頑盛,廣納人才於己用,雖有明令於先,但微臣亦會第一時間考慮蘇大人之薦,將那殊姓考生擅其所能,派於用武之地?!?
一言,黑豐秘暗諷其偈越之權,卻又給足臺階,語落,轉而正色拱手復言,“微臣在此極薦一人,她即元興十年榜眼,現任越州知府雲諾,此女才氣可佳,稟性率直,任知府一年,亦是恪守本份,條理有序,微臣觀察良久,其乃不二人選。”
蘇元卿聞其提及雲諾一名,眸中暗光掠過,嘲諷之意毫不掩飾地流露而出。
“黑大人所言未免帶了個人偏見,就算當年那殊姓考生對黑大人所出試題……”抿脣輕笑,下句卻不予言出,直接掠過,“而今其初入官場又如何,巡查弊案,監察百官言行,本就需無懼敢言之人,豈不聞唯纔是舉,唯纔是用乎!況且,退一步來說,黑大人所言越州知府,上任不過一年,至今而至亦無人聽聞其有何政績做出。至於稟性率直……”微頓,淡淡一笑,聲音刻意壓低,卻也正讓百官聽了個清楚,“怕是隻有黑大人清楚了……且……”
蘇元卿修眉微挑,面色淡然,只是脣畔卻隱帶一絲諷笑,“比其資歷更深,更有資格的官員不知幾何,無論如何,卻是輪不到一個入仕不過一年的知府!所以,黑大人……”
脣邊弧度不減,蘇元卿擡眸望向帝座之人,欠身施禮,“御史臺之事草率不得,臣方纔所言,還望陛下考慮一二。”
黑豐息聞其低語,眸中戾色閃過,竟然威脅……心中凜意更甚,面上仍是熙意而言,“那蘇大人是信不過本官眼光,,那依蘇大人所言,何人才適合?”頓,復言,“監察御史之職,說重可重,亦是從七品官員,越州知府位高位從六之品,而今降官而任,一是因其有一定從官資歷,二是亦因御史之位官品雖低,但責任不輸知府之職,如若朝中資歷更甚者,出擔,未免有屈才之意,而如果讓未有任何經歷者出擔,亦是不符,遂微臣纔會從中挑一而出,適中而立,品級相差無甚,卻可從低做起。”
頓,相望而過,黑豐息眸底不帶一絲溫度,“蘇大人如若覺得比本官更諳派官之道,那臣亦無言相對,謹代表吏部多謝蘇大人指點?!彼皇绦l之級,何能,於朝堂之上力薦官員,就仗著駙馬頭銜,還是唐門後盾,卻不知這般囂張,於你,有何好處,偕越職權,藐視吏部之職,明知已是風口浪尖,卻還想成爲衆矢之的,竟還以雲諾門派身份相挾,當真是想成反目撕裂。黑豐息心中一記冷哼,那就看誰能笑到最後。
尹天啓緩緩閉上眸,幾許煩躁,終是待得朝堂一片靜默,沉吟片刻,啓脣低道:“二卿之言皆有理?!鳖D,續言,“監察御史一職雖不過從七品,卻是不能倚付連政務都還未上手之新舉子?!?
偏眸瞧望,尹天啓卻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件事情,交由吏部處理。不過,駙馬所言之人甚爲有趣,讓其留任翰林院吧?!钡[眸,黑眸已然沉倦?!爸T卿可還有事要奏?”
黑豐息聞言,垂眸,啓脣,“微臣領旨?!别N光掃那一色黛衣,眼中冷色驟聚,他今日之舉,不僅將自己推至風口浪尖,更不該私下要挾,以至二人從此反目,實不是明智之舉。蘇元卿,終將吃到自己埋下的苦果,念此,心中亦是輕嘆。
尹天啓溫和一笑,此番折騰,饒是勤政也不免覺得鬆口氣,逕自起身,揚長而去,伴隨內監高喊“退朝”之朗聲,步出殿外之時,神情幾分低鬱,思定,復往甘露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