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湖,位於武都縣內,湖水如海,柔沙似綢,天水一色,葦叢若畫的沙湖,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湖南端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駱陣陣悠揚的駝鈴聲清脆地在空中迴盪,沙湖東北面,蘆葦成片成叢,蘆葦幽深,可劃船在蘆葦中穿行,如同迷宮,不時驚起一串鷗鷺,令人興趣盎然。
慕容灕湘到了雲州已經近十天,除了去商賈店鋪籌集善款,每日便研究這雲州地勢,今日繞開那些知府太守,獨自一人到了沙湖,湖水淺半,周圍亦是災民雲集,一滴清淚噙在眼角,上前抱起小孩,食不果腹,骨瘦如柴,自懷中掏出一塊綠豆糕遞給他,“大家放心,朝廷的糧銀馬上就送來了,大家再忍忍,”言至此,她卻還是心痛如割,愁煞人也。
難得編由休假,分配任務予黑豐息,雲紫娟只爲來雲州暗中保護筱音,恐其護糧賑災途中遭遇險境。
雲紫娟淺妝素衫,一路走來,沿途打聽灕湘的下落,見災區慘不忍睹,難民成羣,飢不擇食,倍感傷懷,途經沙湖,往日美景不在,空餘殘花敗柳,鴉雀無聲,一切盡是空蕩,忽見灕湘那忙碌而消瘦的身影,疾步上前,急聲喚道:“筱音!原來你在這,”雖然已知她是慕容灕湘,可是仍習慣稱你爲筱音。
慕容灕湘忽聞“筱音”二字入耳,泠泠作響當下回眸,但見一位佳人迎面而立,衣素容亦是難以遮掩其秀美的容顏,許久不曾有人喚這個名字,適下更是覺得恍若隔世。仔細看之,確是故人,淺笑,將小孩還給其父母,迎上前去。“雲大人?我還準備飛鴿傳書予你,不曾想尚未行動,你便趕來了。”
故人重逢,雲紫娟由心歡喜,卻聞“雲大人”,心灰之。深眸凝視,仿如空洞,輕搖首,莫名的失落,泠音輕啓。“雲大人?筱音,是要紫娟折壽麼?太見外了。”難道再次的重逢,要如此的見外麼?難道換名就意味著疏遠麼?
聞言,慕容灕湘眸光流轉,在其身上轉了幾轉,泯然一笑。“開個玩笑了,不知道紫娟怎麼知道筱音就是我?”怎會與她疏離呢?縱然是時光流轉,她依然是摯親的人,然官場之上,宦海沉浮,下一秒,誰能預見等待彼此的又是什麼?
憶昔日,雲紫娟神思恍惚,本欲同去會封戰前輩,卻因事耽擱,各分東西,從那一別直至科舉時。科舉後,上朝過,多少次曾想與其相聚,探得明白,終究因公務繁忙而忽視。
思筱音護糧賑災,路途遙遠,恐兇多吉少,雲紫娟坐臥不安,便編由告假,暗中一路尋來。而今,終見其顏,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眸中含情,關切道:“筱音,雖是更名爲灕湘,但在紫娟心裡永遠是筱音,永遠是心中的姐妹,不論官場與否,永不離棄。”
慕容灕湘如墨玉般的眸子在伊人的身上起起落落,猛然想起什麼似的。“你這下來得正好,最近幾日我在觀察這雲州的地勢,想引渠灌溉。紫娟你飽讀詩書,又在翰林院供職,可知那部書上有關於雲州地勢的解說?”
雲紫娟尋思片刻,烏眸靈活轉動,爾後,眉梢微皺,一聲嘆息後建議道:“唉!雲州,整體地勢偏高,遠離國府,方得名雲州,有取遠在天邊,只在雲下之意。引渠灌溉,雖是良策,可是目前人力有限,筱音,當初接下此任,可曾想過路難行?”再加思索,復而脣啓。“雲州中部爲明城,其東北不遠,便是滇池,恰如高原明珠。滇池水道從城中心穿過,再加上另外幾條水陸幹道也匯經此地。若是引滇池之水而灌眼下之旱,紫娟認爲可取之。”
慕容灕湘眉間是淡淡的光華,脣間亦是清遠的微笑,撫掌,怎會不知這條任務的艱難?然黎民百姓關乎江山社稷,載舟亦覆舟,自當爲重。“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行醫只是救得聊聊數人,然做官如不能爲百姓謀福,還不如不做。別忘了,你我爲做官之時也不過是個百姓而已,此事,誰也不願得見。”聽了她的提議,沉思片刻,“雲州四面環山,山石難以開闢,雖說此法可取,但略欠妥當。”
發表於22|眉宇緊鎖,雲紫娟無奈輕搖首,眸中無光,失落道:“是呀!良策難尋,仍需探討,不知筱音,心中可有可行之計?”聞其言,憂慮掛臉上,滿發盡愁絲,著急道:“四面環山,行路更難,人力有限,這可如何是好?”若交不了差,如何回得?
慕容灕湘指尖繞其指尖,緊緊相扣,笑道:“我不過提了異議,你爲何如此緊縮眉頭?你看我們現在所處之地,可是一個破格?”伸手,指點遠處給她看,俯身,抓了一把沙土。“你看這種土質,不是剛好有利於你我?”
十指緊扣,暖意遞,心意明,雲紫娟笑逐顏開,緩道:“這個,這方面我就才疏啦!欲用方覺學識淺,奈何此時手無書。”隨其抓把沙土,不解其質,難明意圖,復而疑問道:“你看怎辦爲好?要不咱們再去多找些人來幫忙?”可惜昔日靈毓,兵分各地,一時難聚,不然能用於燃眉之急。
向前邁出數步,慕容灕湘指著前面一片無垠的草地道:“你看那片草地,並未因乾旱而停止生長,湖邊的沙土鬆軟。再往前走,亦是如此,依此來看,前面應該不是山石之路。引渠灌溉若從此地開闢雖然會繞遠,但是卻不會阻止進程。”來雲州之後一直都在四處觀察地勢,暗暗留心各個地方的土質。
雲紫娟跟隨前行,微彎俯身,輕撫眼前綠叢,慰心安,淺笑道:“但願如此!還是筱音心細,或許這便是老天的眷顧,給條生路。只是目前人力有限,筱音做何打算?”唉!爲何這等苦差,竟是讓弱女子擔當?
慕容灕湘雙手交叉向後舒展,頭舒服地靠著手掌,看著落日,“不急,再過幾日雲璃也該到了,到時有云州百姓相助,相信肯定會得以引渠灌溉,”回眸,看著她的擔憂,撫平其眉尖,“走吧,連日趕路,想必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日薄西山,時光飛逝,縱有千言,也不急於一時,來日方長。纖手輕撫眉宇,頓開茅塞,雲紫娟漸舒心懷,仰天散愁雲。思雲璃一事,好在有筱音求情,感激萬分,隨心而談。“雲璃一事,好在有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事已至此,急也不濟於日,還是等她來再詳談。只是我可能幫不上忙,還得復京爲殿下侍讀。翰林院內閣事務,尚需費神。但願雲璃早日到,莫待紫娟回京時,空有心而無力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