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jié)束後,所有人都回了危家,其中當(dāng)然也包括到場的危宇迎,因爲(wèi)之後,華叔要再次公正一下遺囑分配。
自然,有些碰撞避免不了。
“大小姐別這樣看著我吶!搞得我這老婆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惜林彷彿有些吃驚一般的感嘆著,隨即竟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宋黎,低聲的吶吶:
“這是怎麼了?黎黎,我臉上有花兒嗎?”
宋黎微挑眉卻不做回答,一臉無奈之色。
一旁的危宇通卻做了個好心人,笑著說道:“也許是大姐太久沒見您,太想您了,多看一下?!?
誰都看得出來,危宇迎那吃人一樣的眼神充滿著十足的敵意,只是,明面上卻又是合情合理:
宋黎的孃家人在危家子女的眼中一定不太受歡迎。
顏玉樑從廚房裡出來,端了滿滿一碗的飯菜送到危宇迎的面前,溫聲細(xì)語:“餓了這麼久了,來,吃點(diǎn)東西!”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言喜也湊到她的近前,奶聲奶氣的學(xué)著爸爸的口氣:“就是,餓久了要多吃點(diǎn)!”
而此時,她就像是挪不開眼睛,始終死死的盯著孟惜林,不顧衆(zhòng)人的疑惑,那蓬亂的發(fā),明顯有著褶皺的衣,還有那單一重複著的後仰的動作,彰顯著她精神的異常。
這樣的境況維持久了,除了顏玉樑之外,個個都有些害怕的情緒含在視線中投向她。
言喜像是也餓了,盯著顏玉樑盛給危宇迎的飯菜,眼睛有些發(fā)直,卻又不敢動,終是把碗又向媽媽推了推:“媽媽,吃飯!”
可能是感覺到視線裡的東西在動,危宇迎猛的轉(zhuǎn)眼端起自己面前的大碗,不顧形象的開始進(jìn)食,那模樣讓一旁的言喜都嚇得後退了些。
一邊吃,危宇迎還抽空出來吶吶:“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媽媽,慢些吃,別嗆著了……”
言喜的關(guān)懷話語到底還是打動了行爲(wèi)瘋狂的危宇迎,她眼中露出笑意來,甚至還夾了菜送到小嘴巴邊,看著女兒一口吃掉,露出開心的笑臉。
不想,這個行爲(wèi)竟犯了顏玉樑的禁忌,他大聲喝到:“言喜!”
言喜竟嚇得立馬逃進(jìn)了阮一憐的懷中,眼睛裡露出的恐慌不像是孩子對父親應(yīng)有的懼怕,只是恐慌。
顏玉樑的眼睛再次衝著她一瞪,她立馬乖乖的吐出了嘴裡還沒有吞下去的菜,不捨的扔到了垃圾桶裡。
“爸爸,不要打我,媽媽給我吃的……”言喜抽泣著直往阮一憐的懷裡鑽,聲音越來越低。
“玉樑,她還是個孩子,我怎麼感覺你這教育實(shí)在是太嚴(yán)格了?”
“媽,您不知道,我是擔(dān)心她纔不讓她吃宇迎給的東西,這是我在場還好,私底下我不在的時候,家裡的保姆看見過宇迎把控制病情的藥給言喜吃,她竟然也吃,你說,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所以,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是宇迎給的,我就都不讓她吃?!?
衆(zhòng)人聽了都有不同程度的震驚,而一旁的危宇迎卻還是吃的開心,眼中竟無一點(diǎn)波瀾。
難道,吃藥倒把她給吃瘋了?
阮一憐聽完這才釋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眼又撫了撫言喜的背輕聲安慰:“這就是你不對了,那些東西怎麼能夠隨便吃呢?該吃的吃,不該吃的言喜就不能吃,懂嗎?”
“我沒有……”言
喜委屈的大聲反抗,但剛一擡起頭來看見顏玉樑就立馬又扎回了阮一憐的懷抱。
見狀,阮一憐嘆了口氣,隨即提議道:“不如這樣吧!言喜我來照顧,宇迎就麻煩你了,如果實(shí)在是看管不住,就送到精神病院去吧!我看你這樣兩頭顧著也辛苦?!?
顏玉樑聞言卻立馬婉拒,畢竟危宇迎和言喜都是顏家的人,這段日子也都是顏玉樑在照顧,大家也不便再說點(diǎn)什麼。
只是一直無法的宋黎留意到言喜的表情,似乎她想要留在危家,卻也不能反抗顏家對她的爭奪。
小小年紀(jì)彷彿掩藏了許多的事情。
這時,危宇迎放下飯碗,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對著顏玉樑道:“我怎麼了?怎麼到這裡來了?”
習(xí)以爲(wèi)常的樣子,他扯了張紙巾拭去她嘴邊的殘渣,笑道:“哦,跟著大家一起來的,車上你睡了一覺,當(dāng)然不記得了!”
“哦!”危宇迎低頭,眼睛裡再清醒不過:“這樣啊!”
頓時,大家像是連呼吸都有些想要停滯,氣氛過於緊張。
危宇迎的正常也僅僅只是在沒注意到孟惜林之前,很快,她就再次注意到旁邊那帶著微笑的婦人,瞬間,臉色就開始不對勁。
“你……”
孟惜林一副害怕的樣子直往宋黎的身邊鑽,吶吶道:“喲,這是怎麼了?”
危宇迎伸手指著她,臉色赤紅赤紅:“想看笑話是嗎?”
“我?”孟惜林似訕訕的搖搖頭,隨即笑道:“大小姐冷靜點(diǎn),親家剛過,我怎麼會是來看笑話的呢?當(dāng)然是來弔唁他的?!?
“你爲(wèi)什麼要害我?。?!”
果真似那瘋的,危宇迎眼中除了瘋狂還是瘋狂,忽的身體前傾,伸出雙手就要去掐人的樣子,嘴裡也是念念有聲。
“啊……不得了了,大小姐是真瘋了嗎?”
孟惜林大叫著站起身躲開,危宇迎那手就直直向宋黎插過來,顏玉樑見狀忙伸手去抓她,無奈,指尖還是刮傷了宋黎的臉。
“放開我,我要?dú)⒘怂?,她害我,我也要?dú)⒘怂?
危宇迎撲騰著整個身體還是一副要進(jìn)攻的樣子,身材魁梧的顏玉樑像是極其習(xí)慣這樣的她,只是伸手把她死死抱在懷裡,輕聲的在她耳邊說著什麼來輕哄著。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彷彿備受蠱惑一般失去了那份瘋狂,而身後的顏玉樑也終是慢慢的重新把她按在沙發(fā)上。
“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她有時候特別的清醒正常,有時候又有些分不清楚狀況,總而言之,多謝大家擔(dān)待……”
“哪裡的話,都是一家人,倒是你……真是苦了你了!”
阮一憐的神情充滿著慈祥,彷彿一夜走完了將來十年的路沉澱下來的平靜,與孟惜林對於,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稍稍拉拉衣服算是整理,孟惜林刻薄的看向危宇迎:“哎,黎黎,看來咱真是不受歡迎了,連個瘋的都曉得不喜歡我?!?
這話讓危家人很是意味的看向她,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說句安慰她的話,唯有代表著危宇迎的顏玉樑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是沒有意識的,不是故意的,您別放在心上!”
宋黎不經(jīng)意的望向危宇迎,無意間捕捉到她清明的視線,其實(shí)有沒有意識、又是不是故意,這不是個秘密,天知地知,宋黎也知。
見得有臺階下,孟惜林也不是個蠢的總是找沒趣,她點(diǎn)點(diǎn)頭曬然一笑:“嗯,我最是體貼晚輩後生了。”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一直窩在阮一憐懷中的言喜見到了危宇迎整個發(fā)瘋的過程,聽到了孟惜林的話,小臉一直在垮。
就在以爲(wèi)事情過去了的時候,言喜卻爆發(fā)了一陣淒厲的哭聲,肉肉的手不停的抹著眼淚,一副讓人心疼的小模樣。
“怎麼了?寶貝!”阮一憐連忙伸手把她舉到前面,讓她趴在肩頭。
“大概是嚇到了吧!”宋黎母愛氾濫,伸手想要把言喜接過去:“媽,我來哄吧!你最近身子也沒好好養(yǎng),怕是抱不動!”
危宇迎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這邊的動靜,一雙手垂在身側(cè)卻又緊緊的拽著。
阮一憐猶豫道:“怕是不讓你抱吧!”
“我來吧!”危宇靖也起身,加入競爭行列。
言喜對宋黎果然有些怯怯的,連帶的連危宇靖看都不看,只是一味的哭的慘烈。
宋黎忽的溫柔的說道:“言喜乖,舅媽抱,奶奶她身體不好抱不動了,言喜要疼媽媽也要疼奶奶,乖!”
或許真是懂事了,聽完的言喜想也不想就大哭著向宋黎張開了手,她把小肉團(tuán)抱在懷中才發(fā)現(xiàn)她竟是真心的喜歡這樣的女兒。
一旁,危宇迎的手也不自覺得鬆了。
“幹嘛哭呢?言喜告訴舅媽?”
她抽抽搭搭半天,終於委屈的說道:“我媽媽不是瘋的,她還是一樣的疼我,她不是瘋的!”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
一陣沒來由的心酸,宋黎又抱緊了她,安慰道:“對,言喜的媽媽不是瘋的,他們都是亂說的,乖,不哭了,舅媽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宋黎向阮一憐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點(diǎn)點(diǎn)頭,她便抱著言喜出了大廳。
外面的空氣都透著新鮮,宋黎放下言喜慢慢的朝阮一憐的花圃走去,一股子歲月靜好的感覺。
“宋黎……”
回頭,她曬出燦爛的笑容:“君賢哥!”
孟君賢眼神不自覺得向言喜身上望,忽的猶豫道:“律師來了,有重要的事要你到場,你去吧!”
“哦!”她拉著言喜就要往回走,卻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一陣靈光閃過:“……要不,你幫我照看一下言喜?”
“好啊!”
孟君賢答應(yīng)的很快,彷彿就是等著她這一句,她滿是瞭然的伸手把言喜的小肉手遞給他。
“舅媽……”言喜卻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滿眼都是對陌生人的恐懼。
訕訕的縮回手,他笑的勉強(qiáng):“孩子認(rèn)生,我看還是……”
蹲下身,她對言喜笑道:“這是孟叔叔,美人姨的丈夫,言喜乖,舅媽有事去,待會兒再來陪你玩好不好?”
仍舊是滿眼的恐懼,只不過像是不得不妥協(xié),言喜軟糯的聲音怯怯的道:“那你要快些來哦!”
“嗯!”
聽得她的承諾,又?jǐn)E眼看了他,言喜這才把手伸進(jìn)那寬大的手掌中。
她放心的微笑,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沒入那花圃的斑駁中,帶著一種偷來的幸福感。
言喜似乎長得並不像父母任何一方,只是性格上無限的重疊,之前像極了危宇迎,此時有著孟君賢的獨(dú)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