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多大的風,卻有著令人瑟瑟的勁,些微的冷一旦鑽進宋黎的身體便會引起一陣費力的顫抖,重重包裹的身體始終並非完美,那冷便不斷的騷擾著她。
林夢不斷的把她的圍脖衣物拉得更加的嚴實,只是,即使這樣仍舊避免不了她幾近油盡燈枯的體力,站在危家大門前兀自掙扎。
娘女仨被堵在門外倍顯尷尬,其中林夢圓滑忍耐、宋黎無奈低頭,只有宋曉據理力爭幾乎有破門而入的趨勢。
“大姐,你這麼不近人情可別怪我說話刻薄,你這是缺德你知道嗎?你缺德的報應會現在你孩子的身上,難道你沒感覺到嗎?”
林夢聽完之後見到危宇迎的表情格外難看,忍不住拉了宋曉的衣襬準備呵斥:“曉曉,你……”
誰料那廂危宇迎的話更是無情,林夢那訓斥的話就硬生生的卡在喉頭不忍再說下去,一雙眼睛也是死死的盯上了危宇迎。
但見她表情囂張,語氣逼人:“你要這麼說的話,你們家還真沒有一個積德的人了,首先是兩姐妹變成孤兒,現在弟妹年紀輕輕又生了個死胎出來,這報應的程度這麼深,我倒想問問你們了,你們是不是殺人放火了?”
“你……”宋曉聽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語氣裡卻也倔了起來:“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姐姐進去,我姐姐可是這家合法的媳婦兒……”
宋黎卻是步子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仍舊沉浸在危宇迎所說的報應裡無法自拔,臉色愈發像是失血過多需要搶救的人。
危宇迎把兩姐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笑容愈發的妖嬈起來:
“喲,你這話嚴重了,我可沒不讓進哈,只是擔心弟妹的身體還是勸她回醫院住比較好,就算你給太太說我也佔理,畢竟咱家可不是時時刻刻能照料好產婦,萬一出點什麼事,咱家也不好交代是不是!況且咱家還沒女人在家坐月子呢!”
其實大家都知道,有錢人家愈發的迷信,產婦一般都不在本家坐月子,而且平常人家也是考慮到經濟情況,而他們不需要考慮,好的醫院隨便住就是了,而且,於他們而言,一個先是沒了丈夫如今又失去孩子的媳婦恐怕是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宋黎的眼瞼垂得更低,深處漸漸盈出淚花來,被林夢握著的手抓得愈發的緊,彷彿要使勁全身的力氣。
林夢看不下下去,終於語重心長的說:“大小姐,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但也請你換位思考一下,行個方便!”
“本來就該的事情,媽,你幹嘛用著這種語氣和她說……”
宋曉的話沒有說完,林夢的眼神也沒來得及收回,只感覺手中一空,原本依偎著她的宋黎忽然脫離了她,倆人緊張的回望卻生出更令人心疼的情緒來。
只見宋黎騰的一聲無助的隔著大鐵欄跪在危宇迎的面前,擡頭,眼睛裡全是哀求,破碎的臉上兩行清淚不斷的垂下,肚子上刀口的疼遠不及她心上的疼。
“大姐!”她艱難的出聲,聲音如蚊吟一般:“我求求你……”
此時危宇迎面帶微笑,雙手環胸,像是耳背一樣身體向外面前傾一點,嘴裡大聲的嚷著:“什麼?你大聲兒點,我聽不見!”
“姐……”宋曉不滿的
大叫,伸手去拉宋黎,又見她面色不好怕扯到她傷口而不敢輕舉妄動,急的直掉眼淚。
林夢也見不得危宇迎此時的嘴臉,伸手輕柔的去扶宋黎,試圖讓她好好站起來說話,起碼留些尊嚴。
但宋黎用最大的力氣推開宋曉和林夢,努力的把語氣給提高,直到把傷口都給弄疼了:
“大姐,我求求你行行好,我不會沾污你們危家的,甚至以後沒有必要的話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可現在,請你體諒一個剛失去孩子的媽媽的心,讓我進去一下,看看孩子最後一面就好,我只要看她最後一面……”
危宇迎果然夠冷血,絲毫不爲所動,幸虧有個鐵柵欄把兩撥人阻隔開來,不然宋曉早已經衝上去揍人了。
體力不支,宋曉兩隻手重重的撐在周圍不讓自己倒下,卻始終不肯讓宋曉和林夢去扶,彷彿這是她能爲自己爭取的最後一點東西,她要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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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做母親,當初言喜受傷的時候你是那麼的傷心,可我的孩子是沒了,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大姐,你能體會……”
“住嘴!”抱著看好戲的危宇迎只要一想到言喜的事情怒火就往上冒,也顧不上什麼顏面,語氣就愈發狠毒起來:“天堂右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虧你還記得言喜的事情,我看,這就是你的報應!”
“危宇迎……”林夢忽然爆發開來,聲色俱厲的警告:“不-要-太-過-分!”
宋曉連忙伸手想要去扶宋黎,沒想到她彷彿把身上所以積蓄的力氣都花光,猛的撲上了那鐵柵欄,想要極力的靠近危宇迎,想要讓她體會一個母親的苦楚,最後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在表述著:
“我求求你讓我進去……”眼淚像是沒了閥門的水閘,聲音卻慢慢小了,終是用力過猛傷到了自己。
危宇迎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後退的同時又偏眼瞄了一下回家的路,眼睛裡閃出絲絲促狹來,終於讓人開了電子防盜鎖,那大門緩緩的打開伴隨著令人難受的響聲。
宋曉和林夢架起幾乎虛脫的宋黎就要往院子裡走,誰料危宇迎卻向他們示意後面,語氣裡帶著一種深刻的假意的惋惜。
“唉,我說讓你們回醫院去吧!你看,不僅自己難受還撲了空,他們都回來了……”
三人回頭,只見那林肯加長因爲前面有人而緩慢的行使著,宋黎知道一般全家出動纔會開這輛車。
危宇迎笑著迎上去:“哎呀,你們也不想想,這麼晦氣的事怎麼會在家裡放,自然是殯葬什麼的都全託了,辦完了,連灰都能放在外頭讓和尚唸了經不會帶回來的,弟妹恐怕真是撲空了!”
眼淚再也流不出來了,宋黎看著危宇迎那歡喜迎接林肯加長的樣子真是恨不得拿把刀捅死她纔算完,一雙眼睛瞪得快要爆開,大有目眥盡裂的恨意在。
宋黎呼吸劇烈起來,宋曉擔心的在一邊輕輕的說著安慰的話,生怕她會因此而再度進入搶救的狀態,而她堅持,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就在危家人看到林家的三母女而紛紛下車時,危宇迎露出了她燦爛諂媚的笑容,此時的宋黎收到莫大的刺激,忽的忍住疼痛疾步向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
危宇迎回頭看到的是一個面無血色
並漸漸因虛弱要滑倒的宋黎,看著她被仇恨燒紅的雙眼,字字清晰的吐出‘你會有報應的!’
她不曾想,這六個字竟會真的實現!
就當宋黎漸漸失去所有的力氣將要滑倒在冰冷的地上時,一雙強健的臂膀把她打橫抱起,狹長的目睨著危宇迎又探尋一樣的望向宋曉:
“好好在醫院待著,怎麼讓她出來在這邊吹風,竇文碧沒給你交代嗎?”
宋曉一臉的委屈和不忿,吶吶著還嘴:“爲什麼在這邊吹風,要看大姐做的好事了,偏要把我們堵在門口,給她跪下都不管用!”
戴著大墨鏡的阮一憐也不摘眼鏡,直接上前帶著濃重的鼻音,大有豪門該有的氣度,即使在經歷著傷心的事:
“親家母來了趕緊裡面坐,本來今天家裡邊有事怠慢了請別見怪,畢竟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這話可把一直以來都好說話的林夢給惹惱了,彷彿忍無可忍:“太太客氣,進去坐就不用了,只是我有話說!”
林夢不卑不亢的樣子倒是讓阮一憐刮目相看,隨即,竟摘下眼鏡認真的聽起她的話來。
“黎黎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見,好歹時你們正式過門的媳婦兒,就連孩子一面也不讓她見未免太過分了,這孩子是隨你們危家姓沒錯,可是現在不是封建時代,就算你們再有錢,這女人要看自己的孩子總是沒有錯的!”
“親家母息怒!”阮一憐忽然態度柔和起來,上前幾步就要去抓林夢的手,可惜抓了個空:“咱這兩家遭受這樣的變故不該互相扶持麼,這下人不懂事沒好好招呼你們,是我這個老婆子的錯!”
林夢冷笑:“可不敢,先這麼著,曉曉,我們走!”
早就看膩了這所謂女人之間的脣舌戰爭,抱著宋黎的危宇靖看到懷中人兒愈發緊急的情況,兩條好看的眉毛便緊緊的皺起,也不管她們說沒說完就已經朝外走了。
節約時間,他瞄準了那輛剛熄火的林肯加長:“老吳,快,去醫院!”
“不用了!”林夢大聲的呵斥道,眼睛卻向危宇靖微不可見的眨了眨:“請二少爺把黎黎送到我們的車裡就好,其他的事情不勞煩了!”
宋曉緊跟著林夢的步伐,走出不遠卻猛然回頭,對上危宇迎那雙看好戲的眼睛,猛睜眼又猛得瞇眼,只留條細小的逢,像是隨時都要暗算她似得。
而此時的危宇靖已經把宋黎送到了林夢的車邊,隨著車門的打開又小心翼翼的把她給放到後座上,一雙眼睛帶著濃重的心疼和不捨。
“走吧!”林夢低聲說道,一雙眼睛頗有暗示的味道。
危宇靖也不再說什麼,手慢慢的就要放開。
此時,原本像是已然昏迷的宋黎卻忽然睜開眼睛,迴光返照似得精神不已,猛然一把抓住危宇靖的衣袖力氣大的嚇人,一雙大眼睛冒著血絲死死的盯著他。
預料之外,危宇靖卻第一時間又伸手攬住了宋黎,嘴裡關心的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馬上就送你去醫院,你好好休息!”
這是出事之後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卻是用這樣悲傷和無情的方式。
呼吸猛然加劇,宋黎咧開嘴像是笑又像是哭:“危宇靖,你好狠的心,你會遭報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