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肅穆之色,宋黎看著星零的幾個人,並著站在衆多公墓中的一座,這寂靜一片的地界讓她覺得心慌。
易蔓的葬禮竟然是在兩個月之後這是第一個讓她吃驚的地方,第二個就是她的丈夫竟然會請了像是不太相干的宋黎來。
不過終究是相識一場,葬禮的話一般不能拒絕人家,畢竟死者爲大。
葬禮非常的簡單,甚至可以談得上是簡陋,買的墓地並不是太好,據說易蔓的丈夫是個很固執的人,想必一定是因爲沒有接受危宇靖的好意吧!
拄著柺杖的男人看起來比易蔓老了不止一星半點,簡直看起來就像是她的爸爸一樣,灰白的頭髮,半身不遂的身體狀況,而她的兒子卻也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很羞澀的躲在他奶奶的身後,只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看她。
“宋小姐……”
男人的話讓她收回了注意力,抿脣一笑:“嗯,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話只管說,我和蔓姐生前也還……不錯。”
男人點點頭,隨即從邊上的帆布袋裡提出一個包裹來,像是有些沉,他的臉憋得有些紅:
“這些是易蔓生前的東西,是一些唱片什麼的,我知道她一定是希望把這些東西給她之前的戀人,我不方便去見他,實在話也不屑於見他,但是因著他易蔓生前沒少受苦,既然走了能幫忙了的心願我不忍心因爲一己私利而……”
終究是沒有說下去,宋黎接過來確實感覺到沉重,仍舊是禮貌一笑:“嗯嗯,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轉交的。”
男人還不忘囑咐:“裡面都是些黑膠片,比較脆弱,宋小姐要是稍微注意一點就更好了。”
危宇靖喜歡老式唱片,想必,沒有人能比易蔓更加的瞭解他的愛好了,畢竟他們在那純真猶存的年紀相識、相戀。
跟死人吃醋這種事宋黎是不會做的,於是點點頭,她再次安慰道:“節哀順變。”
男人又掏出一封信來,看樣子倒不是太舊,只是有摺疊的痕跡就看起來格外的有歲月感,他遞給宋黎,有些不捨的又看了一眼。
“這是我妻子寫給你的一封信,算是絕筆吧!敝人自此謝謝宋小姐對我妻子生前的照顧,也感謝你能來參加她的葬禮。”
宋黎點點頭,看得出來這個男人以前一定是個有身份有教養的上流紳士,如今卻中年喪妻,自己癱瘓,比起他的寬容,她又想起危宇靖的狠戾來。
那句‘我不會讓你們幸福的’始終縈繞在她的耳旁,充滿著她的夢鄉。
回到醫院已經是中午時候了,宋黎找了個僻靜地方小心的拆開那封信。
第一眼她看的是信紙最下面的日期,是三個多月以前,看來是她開始出現在危氏並且和危宇靖曖昧的時候。
想起那個時候她總恍惚覺得時間真是溫柔又無情,奪取了一個人的存在卻又溫柔的撫慰每個受傷的心靈。
信裡她仍舊是稱呼宋黎爲宋小姐,娟秀的字體、語氣溫柔而細膩,充滿的是一個女人寬容的歉疚,易蔓說要給宋黎道歉,因爲她待在危宇靖的身邊而給兩人造成了許多的誤會,但是不要緊,這一切等到結束的時候都會水落石出。
差不多一大半的篇幅都在給她舉著例說著自己的歉疚之處,把所有的過錯都包攬了,這一來危宇靖倒像是受害者了。
但宋黎明白,危宇靖一定不會是個毫不知情的無辜人士,他的精明甚至都可以迷惑衆人。
讀到最後終於有什麼讓她吃驚到睜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平息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就那樣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分鐘……
宋黎腦子裡滿是那個羞澀的躲在奶奶身後的小男孩兒,不過一撇也看不出到底會有哪裡相似,只是易蔓爲什麼不直接給危宇靖講,而是告訴了她?
考驗她良心的時候到了。
不過,考驗還沒到,宋曉的叫聲卻急促,宋黎匆匆趕到病房著急的問:“怎麼了?”
宋曉舉著手機示意她看,滿臉的無奈:“哎,看來隔壁哪位同志又要傷心了,這新聞寫來寫去都寫不出真實來,真是煩死人了。”
說完,宋曉甚至一躺就埋進被子裡,她的傷口被危宇通一弄又有些不好,只能又回到更加細緻修養的時候,連牀都不怎麼下了。
宋黎給她掖好被角才翻看手機,結果就是那荒唐的一幕被報道了出來,只是標題卻給危氏兄弟給洗的白白的,硬是把她給描述成了個驕傲的悍婦。
說是宋黎耍少奶奶脾氣搬出危家只爲危家給的錢不夠,癡情的三少爺硬是過來搬了小姨子就是爲了讓宋黎回心轉意不要離婚,還把自己的總裁哥哥給請來了,可謂誠意十足。
真是一個好響的狗屁。
有些生氣的刷了一下手機,沒想到又刷新了一條新聞,只是那標題太過驚悚,她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忙又遞給宋曉,急切道:“你給我念念這條新聞是什麼標題,我怎麼看著像是幻覺一樣。”
“什麼呀!”宋曉疑惑的看著她,接過去才一眼就有些驚訝的念出來:“危氏集團大小姐危宇迎於精神病院內自殺……”
危宇迎真的自殺了?這太不科學了。
宋黎有些恍惚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隨即拿起手機卻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纔好,最後還是邵美人的來電解救了她。
“黎黎,大姐自殺死了,三天以後的葬禮,到底是姑嫂一場,到時候你也來送她一程吧!”
真是……宋黎登時有些心臟要跳出胸膛的感覺,雖然危宇迎生前根本就沒有對她做過什麼好事。
“嗯!”宋黎果斷的答應了,卻是又猶豫的問道:“言喜她……”
“她還不知道,孟君賢沒有告訴她,大概也是害怕吧!後天的葬禮也不打算讓她參加了,對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聽得出邵美人對言喜的關心是真切的,宋黎忽然一下就明白了,原來她對言喜的抵抗其實也只是害怕孟君賢的感情出軌而已,危宇迎一走,她的心就會得到平靜。
說不定還有和好的可能性。
“好些照顧自己吧!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
宋黎叮囑完邵美人就掛斷了電話,只是剛掛斷竟然又來了電話,一個熟悉的座機號碼,只是想不到竟然能白天這麼堂而皇之的給她打。
大概是到了一切該結束的時候,都不必要隱藏了吧!
不想,接通電話的第一句就是那蒼勁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滄桑和悲愴:“是真的嗎……老大的事。”
宋黎抿脣似乎不忍傷害這個年邁的老人家:“爸爸……”
不想他卻躁了起來,在電話裡吼了一
聲:“我問是真的嗎?回答我。”
被震懾的不輕,宋黎乾脆實話說:“是真的,剛剛家裡邊也來了信,後天的葬禮,您會到嗎?”
他卻像是忽然間待在了自己的空間裡,對著電話吶吶著:“丫頭不聽話硬要爭個輸贏,壞了,壞了,連命都不要了,丫頭……”
到底還是親生的女兒,就算再有錯在他的眼裡終究只是個孩子而已,孩子做的錯事都是可以原諒的。
宋黎還想說點什麼的,無奈他已經掛斷了電話,她只得起身慢悠悠的去照看一下另外一位傷員。
“姐……你跟誰講電話呢?哪個在關心危家的事情?”
“你好好躺著別管太多了。”
宋曉癟癟嘴還就真的沒說了,宋黎回到病房裡看到季尉正在打電話,瞧見她像是有些閃躲,於是乾脆就站在門口背對著,等季尉急匆匆掛完電話叫她的時候她纔回頭。
笑瞇瞇的說道:“今天想吃點什麼水果呢?我給你弄。”
季尉卻搖搖頭,眼睛定在她的手上有些疑惑道:“戒指呢?昨天就沒見你戴,是放哪兒了還是不見了?”
心口一堵,宋黎忙笑著打哈哈,半天才支吾的說道:“因爲要幹活啊,戴著不是很方便,所以就收起來了,那麼大個兒的東西萬一掉了我要心疼的……”
瞧著她那臉紅的樣子,季尉也不好追問只得接了她遞過去的火龍果肉點頭道:“也是,只要沒丟就好。”
這時,剛剛被季尉掛斷了電話的顏麗捏緊了手機,蒼白的臉上忽然落下兩行清淚來,乾枯的嘴巴卻硬生生的拉出一條上翹的弧線。
同樣都是因爲槍傷而沒了生育,甚至宋曉還要悽慘一些,畢竟已經有了個那麼大的肚子,但是兩人的恢復情況簡直就不能比。
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
形容乾枯越發沒有生氣的臉,還有一顆扭曲的心,這是她出事後第一次笑,還是因爲聽見了某些她想聽到的消息。
伸手撫住自己的肚子,顏麗笑著自言自語:“危宇迎,你終於有了今天這個下場,想必現在你已經到了地獄門口了吧!你這種人就不配上天堂。”
她的笑聲越發的瘋狂,剛走到門口的危宇靖就皺緊了眉頭,只是再近一點就展開了笑容,像是夏日裡的陽光燦爛無比。
顏麗抹了把眼淚像是平靜了下來,看著危宇靖來卻沒有多麼甜蜜的感覺,就是老友一樣的問候:“今天怎麼有空來?子妍呢?”
“她下午要睡覺,所以我就自己來了。”
“公司的事情不忙麼?”像個賢妻良母一樣的關心。
“還好!”危宇靖幫她拉了拉被子,又給她把枕頭墊好一點:“要乖一些,你看,你都瘦這麼多了,那婚紗是按照你以前的尺寸做的,到時候穿不上豈不是又要延遲婚禮?”
一提到婚禮顏麗的臉色反而不好了,收斂的笑容不肯說話,沉默的看著別的地方,不是生氣,是悲傷。
危宇靖瞧著情況不對,又伸手給她納耳邊的頭髮,溫柔道:“怎麼了?不高興?”
良久,一張破碎的臉轉過來,她哭著對他說道:“你不要這樣,叫我該怎麼辦呢!我覺得好痛苦。”
危宇靖忙坐上病牀把她納入懷中:“我替你分一些,你就不那麼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