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辯的滋味不好受,可這種好事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在宋黎的身上,坦白講,她竟覺得習慣。
“三少奶奶早……”
傭人熱情的給她打招呼,她便也如常的回敬他們笑臉,自然的落座在餐廳:“早!”
已經有早餐端上來,她剛伸手端了豆漿喝了一口,身邊一陣清涼的風閃過,落座了她今天最不想要交鋒的人。
猶豫了幾秒鐘,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表姐早!”
一陣沉默狠狠的碾過兩人之間,邵美人仍舊是一臉的冰霜,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繼續動作著。
覺得無奈,宋黎草草的吃了幾口便準備起身。
“早……”
動作一滯,她回頭看了看邵美人,見她還是沒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心裡生出來的尷尬變成了不痛快,最終以無奈收場。
“要去醫院嗎?”
“嗯!”
“一起……”
看著邵美人快速的起身,宋黎有些猶豫的說道:“你的頭!”
“讓司機送都行,放心,我不開車!”
點點頭,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和邵美人一起坐上了去醫院的車,想必,今天也還有無數的障礙等著她來跨越。
“昨天晚上不好意思了……”快到醫院的時候,邵美人忽然出聲,眼中卻不盡然是她所表達的意思:“我腦子犯迷糊纔給你打的電話!”
“沒事!”淺淺一笑算是迴應。
“不過,我就是對真相太過執著了而已,就算是重來一遍,我也一樣會做的,宋黎,我不會輕易放棄!”
果然如此,她卻也沒什麼好迴應邵美人的,只能是繼續微笑。
不想,邵美人見她這樣,竟皺起了眉頭:“爲什麼你們總是像有很多秘密一樣,總是喜歡跟我打啞謎,瞞著我呢?”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質問,宋黎表現的格外冷靜,始終淡淡的語氣:“表姐,你能不能像我以前信任你一樣的來信任我?”
那被情緒扯得破碎的俏臉忽然間像是被冰封了一般,閃著驚訝的雙眸定定的看著她,彷彿在試圖尋找生的希冀。
見得邵美人有所動搖,她忙伸手捂住了她冰涼的柔荑:“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想過算計或者是傷害別人,最終我也不會成爲那樣的人。”
“那你說……”邵美人反手握住她,急切的問:“孟……”
“到了!”宋黎卻更先的拉開了車門,率先下車:“爸爸昨天還提到你了,趕緊去看看他吧!”
她很理解邵美人的心情,但是抱歉,這個時候她卻不能走錯一步路。
其實宋黎起的不晚,但是無奈,其他的人似乎硬是要和她比,也許是想要向她震懾些什麼東西。
“總算來了……”正在拿棉籤給危乾溼潤雙脣的阮一憐冷冷的低喃,隨即嘲諷一般的大聲:“黎黎,老爺子可是念你半天了,也不曉得早些來!”
“爸爸都還沒醒過呢!怎麼念……”
坐在角落裡的危宇通忽然悶悶的反問道,得到阮一憐狠狠的一瞪眼之後又訕訕的縮回角落裡去了。
來早了是獻殷情,來晚了是不上心,總而言之,人難做。
快步的走向牀邊,宋黎坐到一邊打量那眼睛都沒睜開的危乾:“爸爸,我是黎黎,我來看你了!”
病牀上的老人靜靜的沒得反應,倒是危宇通
忽然上前來,俯身在危乾的耳邊低聲說道:
“爸爸,我要去公司看看了,媽媽他們都在,過會兒我和二哥再一起來看你哈!你聽到了的話就說一聲!”
仍舊是安靜的可怕。
危宇通看了宋黎一眼之後,彷彿還是不願放棄,又重複了一遍,無奈危乾始終緊閉著雙眼像是再也不願意睜開了。
這時,看著危乾病容的邵美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緩慢的走上來,她抿著脣輕輕的喚:“舅舅!”
危宇通在她的額前輕吻了一下便迅速離開,阮一憐也像是忽然有什麼事離開了病房。
生怕邵美人的身體再出什麼岔子,宋黎起身把座位讓給了她,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早有預料。
她只能輕聲的叮囑邵美人:“我接個電話,你在這兒陪下爸爸!”
急急的跑出病房,宋黎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的,只能隨便找了個轉角就接通了孟惜林打來的第二個電話。
“黎黎,有好消息怎麼也不和阿姨分享分享?阿姨給你打你還不接?怎麼的,開始嫌棄孃家了?”
“阿姨說的哪裡話?我這兒哪有什麼好消息來分享的?阿姨你莫不是搞錯了?”
“喲呵,還跟我打起啞謎來了?”孟惜林的心情貌似很好,語氣輕鬆的不像樣:“我都聽說了,老爺子那些股份可是大部分都要交給你來繼承!”
宋黎轉身,笑得更加的燦爛:“是啊!就是因爲這樣所以目前纔沒什麼好分享的呀!”
“哦……你是說他還沒死對嗎?”
就算是瞭解兩人之間的過節又怎麼樣,聽到這樣的話宋黎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難以接受人性的殘酷。
不再拐彎抹角,她忽的嚴肅問:“阿姨今天打點電話來應該不只是單爲了說這些吧?”
“當然……”
“那……”
忽的電話裡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竟與醫院樓道里的同步,還未平復心中隱生的驚訝,只見一中年女子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殷紅的脣對著耳邊的手機一字一句:“我到了醫院,準備來看看親家公,感謝他這麼器重我的女兒!”
聽著孟惜林把女兒兩個字咬得極重,宋黎心中的怒火就騰騰的冒個不停,掛斷電話,她衝到那華裝女人的背後。
“哼……”
還似有些輕蔑的孟惜林看了看猛然掛斷的電話,隨著聽到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精緻的臉上露出笑容來。
即使隔著一副大大的墨鏡也能透出她眼中的得意。
“怎麼著?這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孟惜林取下墨鏡,露出不屑的眼神:“都說是女兒外向,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宋黎竟然一時間無言以對。
“把我攔這兒到底是有沒有話說啊!沒話說我可是要去看親家公了!”
孟惜林邊說著邊伸手晃了晃手裡的水果籃,一身豔色的長裙映襯上那紅紅綠綠的水果,說不出來的諷刺。
“阿姨今天特地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無論如何,孟惜林從來不會是簡單來去的人。
聞言,孟惜林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張塗得殷紅的脣拉開幅度,說不出的猙獰:
“我也不讓你猜,我讓你選,你是想聽場面話還是實話?”
定定的看著孟惜林,她甚至都來不及言語。
“想必,說實話也無妨!”孟惜林猛的欺近她,好看的眼睛裡滲出陰狠的光:“我就是想來看看他的下場,說不定,還能在他嚥氣之前讓他明白一些東西……”
深呼吸,她沉聲道:“他始終是危宇靖的父親,從小到大,甚至比你更合格,難道你就不考慮下他的感受嗎?”
“那是他應該的!你個外人,我的付出你看得到嗎?”
孟惜林的唯一痛點大概只有危宇靖了,對於她的質疑永遠能夠激起她的情緒,因爲她心虛,宋黎明白她的感受。
一隻陰暗的手從心底伸出來狠狠拽住了她,她甚至有些期待孟惜林暴跳如雷的模樣:“對於孩子來說,缺失永遠都是缺失,彌補是後來的,已經沒有用了……”
“胡說!”
“危董永遠都是他最尊敬的爸爸!不管你怎麼掙扎始終改變不了,他的童年是籠罩在父愛裡的,沒有母愛!”
“閉嘴!”
長長的走廊裡炸開孟惜林尖利的女聲,隨著這聲,那雙白皙的手自然的掐上了她的衣領,彷彿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
呵呵一笑,宋黎輕聲道:“別這麼大聲,不然被人發現了不好!”
空空的走廊裡依舊無人經過,孟惜林像是忽然清醒了似得,收起了一臉飽滿的情緒轉而變成以前那平靜的樣子,只有一雙手仍舊力道大的瘋狂。
抓著她的手臂,孟惜林微笑著:“走,帶我去見見親家公,別說我這個親家母雖然沒什麼背景,素養還是要的,不然怎麼配得上他給咱那麼大份的股!”
幾乎是被拖著前行的,宋黎努力的掙扎了幾下,無奈她的手勁還真是大,始終就沒有掙脫。
“嗯,不曉得危董現在怎麼樣了?咱得趕緊的去看看……”
聽著孟惜林不斷的自言自語,宋黎竟生出了絲絲的恐懼,如若大仇得報,一切都遂了她的心願,最終她會怎麼樣?
會覺得痛快?會高興?那麼之後呢?
“舅舅……”
門竟然沒關,裡面傳來邵美人有些淒厲的聲音,孟惜林那瘋狂的腳步猛然間停下了,拉著她的手愈發的捏緊。
疼,宋黎疼的齜牙咧嘴。
醫生護士一堆死死的攔住了病牀上的情況,隱隱的,阮一憐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像是沒了力氣一般。
疾走兩步,宋黎甩開了孟惜林的手,走到了病牀近邊:“怎麼了?”
原本無力靠在牆側的阮一憐聽到宋黎的聲音猛然睜大了眼睛,登時把身體站得筆直彷彿要與人對峙一般,指著她冷笑道:
“來得這麼準時?黎黎,我們家到底是欠了你什麼?爲什麼總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最後得好處的都是你?”
終究還是股份的分配有了莫大的影響。
記得一年多以前,危宇通失蹤的時候阮一憐也是這樣指著她罵,全部的危家的人似乎都把罪過加諸在她的身上,現在,危乾出了問題,責任一樣在她。
危家人都是上帝,而她始終是隻必須沉默的羔羊。
醫生們開始行動,那枯瘦的危乾被擡上了病牀似要往手術室去,邵美人落著淚,身體僵直的站立著。
“說,你說!”送走了危乾,軟一憐似乎瘋狂起來,她抓著她質問著:“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讓老爺把他一輩子的心血幾乎都留給了你?你說……”
她搖搖頭冷靜道:“我沒有!”
(本章完)